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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先是自己 而后才是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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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过要债的人掀起的风波,最近病情有所好转的宋母又回到了宋淮瑾父亲出事那段时间的精神状态。

她整个人轻飘飘的,神情恍惚、眼神空洞;无论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就连麻将也不打了。

从那日后,宋淮瑾的母亲每日只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不愿与领居们接触,甚至拒绝与宋淮瑾沟通。

宋淮瑾求了母亲很多次,但母亲的房间依旧安静如常。

一次偶然的时机,宋淮瑾终于打开了母亲紧闭的房门。或许是母亲忘记了反锁,才让他以为有机会知道母亲的情况。

他轻轻地推开房门,屋内一片漆黑。

“妈?”

宋淮瑾试着呼唤母亲。

他试探着走进房间,伸手打开母亲卧室的灯。

宋母的房间干净整洁,白色的被子被整齐地平铺在床上。

“妈?”

宋淮瑾又叫了一声,

但屋内似乎没有人。

无人回应。

他一下子慌了神,连忙撑着墙往楼下跑去。

「咔哒」一声,大厅门开了。

宋母在陌生男人的搀扶下走进屋内,男人将她扶至沙发处坐下。

宋淮瑾看见这个儒雅的中年男人在母亲耳旁轻声说了些什么;他看见男人轻拂母亲的发,冲母亲宠溺地笑了笑。

随即,男人迈步走向厨房,不一会儿却又空手从厨房出来。

他推了推眼镜,走至宋淮瑾面前,正准备开口说话,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啊」了一声,随后跑到楼上拿了一个看起来很有年代感的陶瓷杯。

宋淮瑾皱起眉头盯着眼前忙前忙后的男人,他又是给母亲找杯子又是哄母亲喝水。体贴细心的模样,显得站在一旁不明所以的宋淮瑾像个局外人。

男人和母亲之间似乎有股莫名流转的情愫,母亲对男人的殷勤半推半就。明明没有语言交流,男人眼中的疼惜与宠爱却快要溢出来。

应该是余叔叔吧,

宋淮瑾好像看明白了。

那个一直在父母争吵时被父亲无数次提起的男人、那个父亲一提起就醋意满天飞的男人,宋淮瑾今天终于见到了。

不同于父亲在商业场上严肃干练的气质。眼前的男人长了一副白面书生相,举手投足之间儒雅至极。

他的外貌与气质兼具了读书人的内敛与独有的优雅。

黑色的头发被男人整齐地梳在脑后,丝丝分明;深棕色的瞳孔如同无波的古井,深不见底的井中仿佛蕴含了无尽的智慧和洞察力。

“余叔叔?”

宋淮瑾走到他们面前,打断了余满全对母亲的备至关怀。在余满全的注视下,宋淮瑾犹豫着还是向他礼貌地伸出了手。

此时,宋淮瑾母亲的目光才第一次落到了宋淮瑾身上。

宋淮瑾并不擅长男人之间的寒暄方式,但家里只有自己与母亲二人,他必须得把肩上的担子挑起来。

家里出事之前,他无比讨厌父亲在商业场上嘘寒问暖那一套,握手、拥抱、互相夸赞、劝酒、为达目的把酒当水似的喝。茶余饭后间,酒精充斥了大脑,吹的牛皮能比天高。

宋淮瑾和母亲不喜欢,可他们知道,父亲在酒桌上谈成的每一笔生意,都是为了能让这个小家庭拥有更好的物质条件。

所以,每当宋淮瑾父亲喝到酩酊大醉被司机搀扶着进门时,宋淮瑾总会迎到门口从司机叔叔手里接过不省人事的父亲。

而宋淮瑾的母亲总能在第一时间去厨房端出已经熬好的醒酒汤,温柔地拍醒宋淮瑾的父亲,然后一勺一勺地喂给他喝。

如今,宋淮瑾再不喜欢父亲的那一套,却不得不尝试着走父亲的老路。

“余叔叔您好,感谢您愿意在我和我母亲最艰难的时候向我们伸出援手。”宋淮瑾目光真挚,伸出的手有些微微发抖。

他努力稳住紧张的情绪,盯着余满全一字一顿地说道:“很早之前就想当面感谢您了,但无奈不知道您的联系方式,所以这个想法一直被无限期搁置。但是现在终于有机会亲口向您道声谢了。”

余满全欣喜地站起身,握住了那只因紧张发抖而有些发凉的手。

“淮瑾,你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余满全温热的手附上宋淮瑾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神欣赏又感慨。

“和你妈妈长得很像,不愧是淑华的儿子!”

余满全情绪激动,握着宋淮瑾的手久久不愿松开。他眼含热泪的模样,倒显得本是主场的宋淮瑾有些局促了。

相比之下,宋淮瑾的母亲却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她的眼中没有一点色彩,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宋淮瑾得体地笑了笑并没有过多言语,反倒是余满全拉着他的手直感叹时间在弹指一挥间如同白驹过隙。

“这么多年过去了,淮瑾如今也是大人模样了。”

他抹了一把眼泪,一手拉住宋淮瑾母亲的手,一手拉着宋淮瑾的手。四只手叠放在一起,亲密得仿佛是温馨幸福的一家人。

宋淮瑾的母亲对于余满全的这一动作并没有拒绝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抵抗。但宋淮瑾觉得不太好,于是默默抽出了自己的手。

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说些什么来应承余满全的话;安静的客厅,场面一度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沉默良久的宋母看了一眼自己被余满全紧紧握住的手。

她轻轻地抽出,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对余满全道:“满全,你先回去吧。”

余满全点点头,又拉着宋淮瑾感叹许久,临走之时还不忘提醒宋淮瑾的母亲,“淑华,你记得考虑考虑我跟你说的啊。”

见宋淮瑾的母亲点头,余满全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偌大的房子里空荡荡的,被损坏的家具以及打碎的厨具之类还没来得及添补,原本摆放相应家具的位置空了不少,显得室内的空间更大了。

宋淮瑾与母亲坐在沙发上相顾无言。

十一月的凉风顺着破了洞的落地窗户吹进室内,淡黄色的棉麻窗帘被风吹开,漏出窗外的零星月色。

“淮瑾,你余叔叔说想跟我结婚,他说他能帮我们还钱。”

母亲的脸上依旧平静,宋淮瑾看不出其中含义。

他一愣,舒展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妈,我说过了,钱的事情你不用管,我来还。”

听到宋淮瑾说这话,宋母的眼神一下子凌厉起来,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度,身体也因生气而止不住地颤抖。

“你来还?!你怎么还?你才十七啊!你知道你爸在外面欠了多少钱吗?!那么多钱你告诉我你怎么还?!卖血还是卖肾啊?!现在有个人答应帮我们还债难道不好吗?!”

宋母站起身来指着宋淮瑾的脸,失控的情绪带着她的面部表情逐渐狰狞。她冲着宋淮瑾呼喊,两只挥舞的手不断拍到宋淮瑾身上。

宋母歇斯底里地喊叫刺痛着宋淮瑾的心,他红了眼眶,别过头不忍再看眼前几近疯魔的母亲。

身体上的疼痛无法代替心里的痛,

母亲的心已然千疮百孔。

不知道忍受了多久,直到母亲的宣泄渐渐平息,宋淮瑾才注意到母亲赤脚踩在地上。

他把母亲踢到一边的鞋捡起来,整齐地放到母亲的脚下。

“妈,我不希望你仅仅是因为钱的事而选择嫁给余叔叔。”宋淮瑾为母亲穿好鞋,将母亲扶到沙发处坐下,“钱的事我来还,你别操心。”

宋母情绪崩溃,胸膛不断起伏,泪珠从脸上掉落到衣服上。

“你是我儿子,那么多钱怎么能让你来还啊?”

宋淮瑾替母亲拭去眼泪,“你先是你自己,然后才是宋淮瑾的母亲。”

他伸手抚摸母亲的后背,用蹩脚的手法试着为母亲顺气。

“妈,我希望你选择嫁给余叔叔不是因为他有能力帮我们还债,而是因为你对他还有感情、因为你还爱他。”

宋淮瑾的认真似乎超越了一个未成年人的成熟感。在宋母眼里,自己的儿子在此时恍若一个与自己同龄的成年人。

他认真地同自己讲道理,努力让自己明白要嫁的可以不是世家之间所谓的联姻、可以不是为达某种目的而做出的牺牲。

她没有预料到儿子会无比认真地对自己说:要嫁的一定是心中所爱。

二十年前的委屈在此刻突然爆发,豆大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我和你父亲的婚姻,是两个家族的联接。在和你父亲结婚之前,我和你余叔叔相爱了五年。”

“你余叔叔对我很好,每天变着花样给我做吃的、从不让我进厨房,也不让我打扫家里的卫生。”

可是在成年人的世界中,身不由己是常有的事。自己的牺牲能够帮扶家里的产业,用父亲的话来说,这是作为子女应该做的。

于是,为了得到宋家对蒋家的资金扶持,蒋淑华在父亲临终前的安排下见了宋志诚,与他商讨了结婚日期。

“为了完成你外公的遗愿,我不得不与他分手,与你的父亲组成新的家庭。结婚之后,我与你的父亲相敬如宾。”

可是后来父母相继离世,蒋家的传统文化产业也在飞速发展的时代中退出了商业舞台,逐渐从家喻户晓没落至无人问津。

蒋淑华的一身手艺,终究没有机会施展。

她也曾给宋志诚做过一套中式男装,但宋志诚心疼妻子劳累便不让她再做。

于是这么多年,手艺也渐渐生疏了。

蒋淑华看了眼自己的双手,在每日的精心保养与呵护中,四十多岁的年纪还没有长上皱纹。

她陷入了回忆,继续开口说道:“你的父亲爱我,也很尊重我。在日复一日的陪伴中,我渐渐对你父亲产生了好感,但我分不清那种感觉是对家人的依赖还是对另一半产生的感情。”

“我不会做饭,但学会了煮醒酒汤。你父亲每次出去谈生意,我都会提前去厨房煮好醒酒汤。不论谈到多晚,你父亲都会回家,吵着闹着要喝碗醒酒汤。”

“嫁给你父亲的二十年,我应该是幸福的。”她停下话语,似乎觉得自己刚刚的表达不对,又修正道:“不是应该,我就是幸福的。”

“虽然你父亲家里给予的资金扶持没能帮你外公名下的织布制衣产业度过难关。但这期间你父亲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难免会被感动。”

宋志诚的所有付出,蒋淑华都看在眼里。她满怀期待地生下宋淮瑾,心甘情愿地成为「宋淮瑾妈妈」。

可如今,她的儿子让她做自己。

他说,自己先是蒋淑华,之后才是宋淮瑾的母亲。

“二十多年前,你外公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我很委屈,也试图反抗过。”蒋淑华接过儿子递来的纸巾,吸了吸鼻子,“但还好遇到的是你爸。”

“那现在你对余叔叔呢,是什么样的感情?”

宋淮瑾努力抓住得来不易地能与母亲谈心的机会。

作为男孩子,宋淮瑾十七年人生中能与温柔的母亲深入交流的机会并不多,

更别提现在的自己是以一个儿子的身份,在询问母亲的感情状况。

“也许不是爱吧,毕竟时隔二十年。”

“余满全很早之前就跟我提过这件事。那天,就是你从时桉家吃饭回来那天,我本想问问你的意见,但犹豫了很久终究没有问出口。”

“与我分开之后,他没有找过别的女人。听说我结婚,给我送了祝福;婚后他从我身边消失,直到你父亲出事,他才借着朋友的关系打听到我的联系方式。”

“我当时只把他当做救命的稻草,想着他能拉我们母子出泥潭,于是在得到他帮助后一直瞒着你和他保持联系。”

在这一点上,蒋淑华不得不承认自己是自私的。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自私到可以利用年少时与自己相爱的人的感情。

“昨天他听说要债的人来闹事,连夜从北海赶过来看我、安慰我、帮我想办法,也再一次提了让我嫁给他的事。”

蒋淑华并未把宋淮瑾当做幼稚的未成年人,她尊重儿子的问题,并对问题进行认真作答。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在自己眼皮子下长大的孩子变得成熟、变得不再躲到父母身后。

过多的课业让宋淮瑾与蒋淑华疏远了距离,如今倒是有机会弥合母子之间的裂痕,她当然要抓住机会。

宋淮瑾没有再问,也许母亲现在也不清楚自己对余叔叔是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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