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熙拿起铠甲。
于她而言,这东西意义不大,但身为将领,不披甲直上战场太过突出——
铁片触感冰凉,材质上乘,华熙穿戴整齐,垂眸看向手臂,忍不住笑了。
曹操家底丰厚,自然不会亏待将领……
思绪蜻蜓点水般掠过,故人的身影再次浮现。
少年将军指着面前的战甲:“穿上。”
少女摇头:“不要。”
“……”
短暂沉默后,霍去病微恼:“一国之灵,怎可肆意妄为、不顾己身!”
“此物于吾无用,”华熙眨眨眼睛,颇有几分无辜,“空限行耳。”
“……”
又一阵沉默,再开口时冷意涌现:“殿下执意如此,不若速归!”
察觉到他的情绪,华熙停顿一瞬,放软声音。
“我错了,”她看着面前之人,诚恳地致歉,“我这就穿上——去病那么好,肯定不会和我计较,对吧?”
“……”
霍去病显出罕见的无奈:“臣怎敢与殿下计较。”
留下一封书信就偷跑出来的行为无疑出格,但冠军侯从不墨守成规。
国灵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上战场又有何妨?
少年将军的支持下,华熙真正意义上地踏入疆场。
这是第一次,却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华熙的心情很好,即使与霍去病因为是否着甲产生分歧,也依旧很好。
冠军侯关心她,她高兴都来不及呢。
刀枪剑戟无法在她身上留下永久的伤,愈合只在一瞬之间,霍去病清楚这点,却仍不愿她直接上阵。
……能愈合不代表不会疼痛,也许于她而言不算什么,可能减少甚至避免伤害又有何不好?
*
和乌桓共同覆灭公孙瓒后,作为酬答,袁绍以汉献帝的名义封乌桓众首领为单于,并与乌桓联姻。
因这份关系,才有袁尚的投奔。
建安十一年,“平虏渠”和“泉州渠”修建完成,为运粮北上提供极大便利。
建安十二年,曹军抵达无终。
……
大雨倾盆,落在排列整齐的军帐上,带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声响。
“道路泥泞,难以前行,乌桓扼住河口,我军……”
“灵曜?”
“啊,”华熙回神,“田畴向丞相献策,言有一径,可直通西汉前沿领地之废道,经无守之域,于乌桓未料之地击之,然否?”
张辽颔首,神色难掩讶异:“你……何以知?”
他还没有讲啊?
“此路隐僻,吾适知之,”华熙微顿,“田畴本地之人,熟知地形,故有此度。”
张辽若有所思:“灵曜来过这里?”
华熙不语,只含笑看他。
见她无意回答,张辽默默按下心中的好奇。
……
田畴指的路并不好走,按照郭嘉建议,曹军丢下辎重,轻装前进——
攀越徐无山,经卢龙塞出边,入滦河上谷,进军五百余里,再于平冈转东入边。
包抄蹋顿的防守营寨,将其领地一分为二。
这无疑是一场冒险,但结果非常可观。
“……文远!”
距柳城不足二百里的白狼山附近,曹军暂作休整,徐晃驱马至张辽身侧,低声道:“她不累吗?”
视线所及之处,策马立于高地的女人回眸看来,红铠凛凛,日光昭昭,琥珀色的瞳孔染上璨金。
连绵不绝的山路,持续十几日的急速行军,众人的体力都大打折扣,衬得华熙格格不入。
徐晃曾与她切磋,知晓她武艺的恐怖,但……
谁能连着十几天高强度还自若如初、不显半分疲态啊?!
这是人能拥有的身体素质吗?!
对比之下,显得他们很没用啊!
张辽神色微妙:“公明为何问我?”
“……你们关系最好。”
徐晃如是道,语气带着一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怪异。
张辽微愣。
可能,大概,也许?
华熙对将领的态度都很好,但确实和自己聊得最多……
想明白这点,难言的欣喜涌上心头。
作为武将,华熙的优秀毋庸置疑,被她认可乃至特殊对待,自然值得高兴。
但,除此之外,说不清道不明的骄傲与自得该作何解?
“……灵曜。”
张辽走向华熙,后者略一挑眉,翻身下马:“怎么?”
“辽有所预感,”他看向苍茫的天空,“我等将遇乌桓之军——”
华熙颔首赞同:“然也。”
“重兵在后,”张辽叹道,“众将怕是会请丞相缓战。”
“文远欲速决?”
“灵曜不欲?”
他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