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烬吃饭的速度很快,一碗饭三下五除二地就给吃完了,而比楚烬先吃饭的沈则随却还剩下小半碗。
楚烬也不急着催他,而是看着这人吃着饭,对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自在,任由这么被人毫不遮掩地盯着。
楚烬唇角不自觉地往上勾了勾,连楚烬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为何要笑。
突然,楚烬瞟到了沈则随袖口处,目光一怔,楚烬抬手拉起沈则随还拿着筷子的右手,沈则随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有些懵,一时也没反应过挣扎。
“你手怎么了?”楚烬将沈则随的袖口往上拉开一下截,露出了一节白皙劲瘦的手腕,而就在腕骨的位置上有一个表层鼓起透明的水泡,不算太小,也不算太大,但这水泡偏偏在沈则随皮肤上就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沈则随穿的是件衬衫,袖口有些长,所以腕骨的位置就刚好被遮掩住了,基本看不到受伤的位置也很难被人注意到,而沈则随本人也一直没说,毕竟他不觉得这有些什么。
楚烬一眼就认出了这应该是烫伤留下,大约也猜到了是什么时候留下的:“炒菜弄到的?”
沈则随毫不在意地说:“嗯,就油溅了下。”
“什么叫就油溅了下,都烫出了泡,你不嫌疼?”楚烬有些生气沈则随的态度,说着就轻碰了下被烫到的位置。
沈则随沉默两三秒,说:“本来是不疼的,你碰了就疼了。”
楚烬冷哼一声说:“疼就对了。”本来就是想给他一个教训,这伤一看就是没处理过,皮肤周围都还有些泛红。
楚烬忍不住又开始训起了人:“你是真不怕留疤啊。”
“留就留吧,我又不是女孩子,为什么要在意这些。”沈则随说着就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楚烬又抓紧了些。
“你给我过来,还留就留吧,说你两句还给我整出个性别偏见来了。”楚烬握着沈则随的手将他从位置上拉了起来。
“等着,我去拿药。”楚烬把沈则随安置在沙发上,转身走到电视柜那里。
楚烬放东西一般都有个规律,什么东西就只会放在那一处特定的位置,像药箱这种楚烬经常也用的到的东西更是哪哪儿都备着,所以即便是之前经常不来这里住也依然记得药箱的位置。
沈则随坐在沙发上,看着不远处楚烬蹲下神正在柜子里翻着药箱,又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伤口,而后沈则随的唇角微微往上弯了下,眼中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楚烬提着药箱走了过来,右膝无比自然地跪在地板上铺着的柔软地毯上,楚烬一边打开药箱一边说:“右手给我。”
沈则随顺从地将右手伸了过去,指尖被一个温暖的手心包围住了。
“你这水泡不算太小,需要先挑破再上药,你忍着点。”楚烬抓住沈则随的手稍稍拉到了自己的面前,打量了下腕骨上的伤口说。
沈则随:“好。”
楚烬撕开一袋无菌注射器,楚烬握着针管缓缓将尖细的针头逼近腕骨上鼓起水泡,针头扎破了表层,内里的透明组织液顺着针孔流了出来,与此同上,头顶传来一阵细微的轻哼声,左手握着的指尖被手腕处传来的尖锐痛感条件反射地要往回缩,但稍一往后退又被抓住了,这次被抓得格外的紧。
“你说说你,第一次差点把厨房烧了,第二次怎么还敢一个人进厨房,一点教训都没长。”楚烬虽嘴上不饶人地训斥着,手上却还做着关心人的动作,“不会做饭就不会做饭,照顾好自己不就得了,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连保护好自己都学不会呢?”
水泡里的积液都流出来了,楚烬用棉片动作温柔地擦拭着烫伤的地方,又用棉签抹取治疗烫伤的药膏准备涂抹。
“我没有,就是想试试。”沈则随还是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冰凉的药膏细致地涂抹在伤口表面,一下子就抚平了火辣辣的灼痛感。
楚烬说:“试试可以,但必须是我在的时候尝试。”
沈则随神色认真询问:“要是你不在呢?”
楚烬停下涂抹的动作,就着半蹲的姿势抬头说:“那就等我回来的时候再试。”
这时沈则随也垂下了眼睫,刚好撞进楚烬深邃的眼眸中,让人感到无比安心的深沉。
“好。”沈则随说,“我知道了。”
“知道了就好,药上好了,这个药膏你拿着,每天早晚涂抹两次,还有棉签,这两天也要注意伤口不要沾水。”楚烬把剩下的烫伤药膏连带着一包刚开封的棉签一并递了过去,沈则随也没多推辞都接了过去。
“你的眼睛好些了吗?”楚烬侧过身去,收拾着地上摆放的药盒不忘问道。
“已经没事了。”沈则随说。
“嗯,看你眼睛应该是没什么事,早上还没得及问,这是病理因素引起的?”楚烬收拾好药箱重新面对沈则随说道。
沈则随点头:“是。”
“可以问是什么病吗?”
沈则随回答:“遗传病,天生就有。”
“治不好?”楚烬问。
“治不好。”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那你的精神值正常指数偏低也是天生的?”楚烬上药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沈则随手腕检测器上显示的数值一直停留在74的位置上。
检测器上检测的数值其实不仅仅只是为了检测宿主的精神状态是否维持在正常的常体状态,也可以当作是个体身体健康状况的一种指标,当个体维持在常体的正常阈值内,检测器上的数值越高就证明个体的精神状态越加良好,身体各方面的素质也十分良好。
一般身体素质好的人精神值都可以稳定在85以上,至于像74这种数字就算是安全范围的危险区域了,稍不注意就会跌破安全状态,步入极其不稳定的临界区域。
“不是,这是精神状态应激综合征所引起的并发反应,除了数值偏低和犯病的时候,数值还算稳定,没什么其他影响。”
“犯病的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扛,没去医院?”楚烬突然问道。
沈则随并没有听出楚烬语气的转变,而是如实回答道:“嗯,家里都备的有药,没必要去医院,而且我也不喜欢去医院。”
“哪哪都是病,还不知道照顾好自己。”楚烬语气明显冷了下来,他想指责两句却发现说不出太狠的话。
沈则随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从心而论道:“我觉得照顾得还可以。”
至少四肢还健全,没缺胳膊没缺腿,全身上下也没见着少块肉,顶多就是半瞎了只眼,的确是很可以了。
楚烬完全没有被沈则随的话打动:“你对自己的要求就这么低?”
沈则随无辜地眨了眨眼。
低吗?可他觉得真不低。
沈则随没有将自己的真实心理想法说出来,因为他知道估计说出来了还得再被说。
沈则随斟酌了下,轻声说:“那楚警官下次可以教我怎么照顾好自己吗?”
楚烬目光对上沈则随上仰的脸,这张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时总是显得温和无害,让人提不起一点警戒心和防备心。
楚烬没有回答沈则随的请求,他上扬了下眉侧问:“那么喜欢楚警官这个称呼,是小时候也想当警察?”
“不是想当警察,只是单纯地喜欢警察。”沈则随看着楚烬悠悠地说,“可以吗?”
楚烬十分开明道:“可以,当然可以,毕竟谁小时候还没喜欢过警察呢。”
“现在也喜欢,这样也可以吗?”沈则随微微偏了下头,眼神纯情地问。
楚烬眸色暗了暗,但看清沈则随的神情后又恢复如常:“人民服务好警察,是谁都喜欢。”
沈则随不再说下去了。
“喜欢不是非得用个称呼来表达的。”楚烬说:“以后别叫我楚警官了,换个称呼。”
沈则随:“好,换什么?”
楚烬:“什么都可以,直接叫我名字或者……”
“哥哥。”沈则随突然低声叫了一声。
楚烬的身子立马不受控制地绷紧了。
“这个称呼可以吗?”沈则随问。
有那么一瞬间,楚烬是真怀疑过这人是不是故意的,但这只是个称呼谈不上什么故意一说,而且他本就大他五岁,这个称呼可谓是一点问题都没有,更何况换个称呼这件事还是楚烬自己提出来的。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在这一刻完美诠释了。
沈则随还半仰着头,耐心等待着他的回答。
楚烬喉结一滚,说:“叫哥。”
话音落,沈则随就跟着叫了:“哥。”
这一声太过普通,连语调也没有太大的起伏,偏偏从沈则随嘴里出来就仿佛裹挟了点别的东西,听起来就有些不寻常了。
楚烬从喉咙里发出低沉一声回应:“嗯。”
这次沈则随眼角也弯了弯,纯粹的眼中沾染上明目的笑意。
楚烬:“行了,叫也叫了,时间不早了,上去洗漱完就睡觉吧。”
“好。”沈则随在楚烬快要走的时候又叫住了,“对了,我过几天要去一趟外地。”
楚烬闻声回头:“去哪里?”
沈则随如实交代:“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