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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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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即便不经由其他人的目光,甄随也感到自己的行动异常尴尬。

仿佛是失去了操控人的木偶,一只手极不自然地悬吊在半空。

迟航的声音再度传来,“怎么了?”

这次倒是实实在在的关切了,然而甄随的滋味却要比之前更加复杂。

迟航无非只是单纯的注视,甄随却感觉投来的目光有灼人的实质,俨然像是在催促他,必须得给出下一步的行动,才能为当前的顿滞提供解释。

甄随迫使自己摆脱当下的奇妙磁场,将笔放回到桌面上,紧接着垂低头,看上去很焦灼地在桌兜里来回摸索。

“你在找什么?”

甄随知道自己的动作很不自然,但仍然强迫自己硬着头皮回答,“找纸。”

“什么样的纸?”

“草稿纸,什么样的都行。”

话音才落,甄随就听到耳畔传来一阵微微刺耳的撕裂声——迟航从正在写划的笔记本上,果断撕下了一页。

“这是……”甄随紧盯迟航的动作,好半晌呆怔着,不知道自己该给出什么样的回应。

迟航在用的本子并不是可以胡乱写划的草稿本,这阵子迟航是在回看之前的笔记,并不是在算题。

甄随在错愕中观察着,他现在渐渐开始怀疑,迟航就是在刻意地做让自己有负担的事,强迫自己因为负担而作出改变。

他接过纸,这一刻涌上来的念头并不是感激,而是一种构成极为复杂的恼火。

这种恼火很快随着笔上的动作落在了纸面上——他没有写下任何一道算式,落下的第一条笔迹曲折过大,俨然也并非文字的走向。

在还没搞懂自己究竟要做什么的时候,纸张正中心已经多出了一个张牙舞爪的火柴人。尽管只有颇具骨感的四肢,也依然能够看出角色的狂躁和歇斯底里。

甄随拄起下颌,散漫地打量着。他正在想要不要就这样展示给迟航,作为一种惹得他不快的报复,还在犹豫期间,纸张已被桌面上突然多出来的手掀去。

“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本事?”

彭扬三分恭维七分调侃地笑说着,一幅画的好看难看,他其实根本不知道从何开始评断,他只是惊讶甄随突然有了行动,没有循沿惯性,一下课就趴在了桌子上。

“看够了吗?看够了就还回来。”

甄随只是想要通过某种方式宣泄积郁,但迟航随即给出了郑重其事的反应,“你以前学过画画?”

“这都哪儿跟哪儿,”甄随不自在地撇了撇嘴,“你们俩都很闲吗?彭扬,你作业抄完了?”

“你很关心我吗?关心我的话,我不介意你帮我抄。”

甄随轻啐一声,淡淡附了句“滚”字。等看着彭扬走开,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心情有一点像是拨云见日,因为别人的嘈杂,让他暂时忽略了来自内心的喧嚣。

他正这样想着,笔下已经随之多出了一团晕轮。

甄随盯着自己的“大作”,心知功力比还在上幼儿园的外甥好不了多少,每一笔的笔触都显得稚拙。

这下更加印证了迟航想法的不切实际。

在滋味莫名中,他忽而起了个主意,扬手拍上了迟航的肩膀,“你看看吧,我有没有成为画家的潜质。”

迟航没有立即作出回答。甄随并未发觉,有好一阵子,他甚至没有眨动一下眼皮。他生怕错过迟航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迟航似乎有一点忍俊不禁,“是好事。”

甄随下意识回问,“什么好事?”

“至少排除了一种可能,不是吗?”

接下来将近一周的时间,甄随时不时就会拿起一些东西,举出一些问题,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迟航闲聊。

他本来想挑明了说,这种尝试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他已经否认了自己过去的全部,那些表面上看起来他很擅长的事,他很清楚,实际都是由生长环境的惯性催逼而成的,完全达不到喜欢和爱好的程度。

迟航总是反复地说,“不着急”,“不要紧”,“再等等”,不管自己拿出什么,都不会给出带有明确肯定性的意见。

甄随起初是抱着看乐子的心理看待这件事的,他猜测迟航或许是心血来潮,又或许像甄随那样,很好奇自己的过去,因而采取了这样一种迂回的方式,试图从自己本人入手打探。

但是这样想着,又会让他感到自己的自我意识太过剩。

他可能是有点特立独行,但怎样都不至于引得迟航这样的人投来关注,虽然迟航从来没有提到过自己的种种举动是韩周的授意,但甄随认为能够贯通的解释只有这一则——

如果不是韩周执着于看到自己的变化,迟航无论如何也不会浪费时间到现在这种地步。

他从来没想过要成为任何人的负累。

到了周五下午的最后一节课前,甄随在趁着迟航刚要迈进教室的前一步,将迟航拽到了同层大厅的角落。

“我没招了,你要不别帮我了吧,实在不行……我以后也可以糊弄着过,总之让老韩满意就成了,把该交的作业糊弄交上,上课能睁眼就不闭眼,要做到这些……其实也没什么难的。”

甄随头一次感到像现在这样心虚。

在还未等到确切的回复之前,他仔细观察着迟航的表情,担心错漏了哪怕一瞬。

“你真的想好了?”

甄随有些迟疑,但随即点了点头,点头的同时,他仍不忘留心迟航的神色——虽然并不明显,甄随还是捕捉到了迟航眉宇间克制的压抑。

如果迟航并不如表面上的那样,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漠不关心,这时候的确应该对他很失望。

并非自主地,甄随开始为自己辩解,“我好好想过了,现在我的确是找不到自己真正喜欢做的事,但我可以很明确地说,我最不想做地就是跟人拼成绩,还有没完没了地应付作业。当然,我也不是不知道,如果一直像现在下去,对我有期望的老师确实会受打击,是我辜负了他们的心意,他们大概也不是想我达到你这种程度,只是希望我不要经常看起来太颓丧,影响周围人的学习状态。只是比现在看起来稍微上进一点,对我来说并不难做到,我并不是出于想要敷衍谁,才像刚刚那样说……”

说着这些的时候,甄随的脸色微微涨红了一点,语速也比平时要快上许多,等说完之后,他才察觉自己的激动。

他隐隐有些后悔,因为在此之前,他其实并不打算要做到现在嘴上说的这一步,现在却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想通过承诺来证明自己。

令他庆幸的是,迟航好像的确被他说服了,沉重的气场在悄然中敛却:

“这是一方面,我之前也有想过,最好的办法是先融入现在这个环境,然后再慢慢考虑你真正想做的事。因为现在有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如果总是有老师关注你的一举一动,多少还是会给你造成压力,妨碍你静下心来……”

这几乎是有印象以来,除了给别人讲题,甄随听到迟航话说得最多的一回。如果不是因为被上课铃打断,甄随大胆猜想,这次的对话少说可能也要持续一个小时。

迟航对他好像对其他人有很大不同,又或是迟航本来如此,只是他远离了人群太久,还不适应人与人之间最平常的关心。

他不知道该怎样形容当下的心情,或许是受宠若惊,或许是感觉对谁很有亏欠,不管是迟航本人,还是在背后提供支持的韩周。

他好像的的确确需要作出改变,倘若不是让步与迎合,就需要真真正正的决绝,决绝地同自己的过去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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