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裴子野立马警戒了起来，看向了四周，并无什么异常。
孟朝颜指了指镜湖，眉头紧缩道：“水里有东西。”
她自幼便在江南水乡生活，不仅深谙水性，对于水中的危险也十分敏感，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水里人。
裴子野看向了湖面，碧波如洗，一片平静，只有被微风吹过的轻轻波纹，并无任何异常。
“你看那儿。”孟朝颜指着离他们还有约莫十几尺距离的海面，船帆的阴影倒映在了此处，形成了一片暗影，幽暗又深邃，有一条竹竿一样细长的管子自水面探出了个小头。
裴子野颔首道：“我下去与船夫说，让他们靠岸停船。”
“好。”孟朝颜点了点头，站在船板上，眼神紧盯着那团暗影。
忽得，船猛然一震，船夫惊慌失措的声音自下而上传来：“不好了，走水了！快将船靠上岸。”
干他们这行的，船上总会备着几个熟水性的水夫，以防有人不小心落水了，方便救人，只是未曾想到有一日会全船皆损。
裴子野本想让他们靠上岸，未曾想下面的船夫几人已然乱成了一锅粥，不过还是拼命划着船桨，想要往岸上游去。
蚍蜉撼树，力道虽微，已然尽了他们全力，汗水顺着他们的额角滴落了下来，每个人都咬牙坚持着那最后一丝希望。
“发生了何事？”裴子野走到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旁边，老人浑浊的双眸睁大地看向了平静无波的湖面不语。
良久，跪了下来，身子如同一块破布一般，跪在了地面上，边磕头喊道：“河神息怒，河神喜怒啊！”
裴子野摇了摇头，见无法沟通，复又回了去，将下面的情况与孟朝颜一五一十说了。
“裴公子，你可会凫水？”
裴子野一愣，微微颔首道：“会一点，幼时曾学过……只是许久不曾……”
“好，如今我们在明敌人在暗，最好的方法便是一起跳河，游到对岸静观其变。”
孟朝颜伸出一只手指了指湖面对岸处的一角，如今他们已然到了湖中心，只能遥遥看到一个小黑点。
“这……此举不妥……”裴子野不由一梗，若说在陆上他是百兽之王的老虎，落了河中就变成了任人宰割的小白兔了。
“有何不妥？这些人估摸潜伏在船底许久了，待到了湖中心才出手，肯定是不想惊动官府，我们待上了岸之后报官，便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孟朝颜的双眸透露出了一丝坚定，人若犯她，她必犯人！只是若是如此，便可惜了船中的无辜船夫。
裴子野思索片刻旋及也点了点头，毕竟如今除了这个法子，也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反而也极难脱困。
片刻之后，两道身影如箭落入了水中，泛起了丝丝涟漪，无人知晓。
大理寺中。
“大人，那画像中的男子已然找到了！此人名唤李韦，是那观江楼一名跑堂的，现已关押入狱。”
“哦？”云程挑了挑眉，不觉此名有些耳熟，突然想起了那日豆腐铺中闹事的那名男子，只是那男子面上并无疤痕。
云程从圆椅上站了起来，去了监狱之中。
狱中，一个刀疤大汉双手被绑在了十字架上，朝着狱卒的方向吐了口唾沫，大声嚷嚷道：“你们抓错了人吧！抓老子干嘛？”
“抽他十鞭子。”云程还未进门，便听到了他嚣张的叫骂之声，心中无名来了股怒气。
“是，大人。”
大理寺的鞭子可不是普通的鞭子，待十鞭子落了下来后，李韦翻脸翻的比翻书还快，立即求爷爷告奶奶，求云程放过他。
“我问你答，所言皆属实，能做到吗？”
云程的目光轻飘飘落在了李韦身上，然其中浑然天成一股威严，令李韦双股战战。
“能能能，大人问话，小人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问你，某日清晨跟踪秀娘的人是否是你？”孟朝颜不止在纸上画了画像，还让红叶帮忙写下了事情了始末缘由，方便大理寺查案。
“这……”李韦踌躇了瞬，接着摇了摇头道：“大人，不是小人。”
“哦？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要狡辩？”说罢，便抬手抓住了他的脸上，结果却发现……上面是真实的皮肉，并无任何伪装。
云程眼眸一缩，脑海之中有一瞬间空白，无数思绪在脑海之中翻滚，始终没有抓住真相的一角。
不过他面色未变，嗓音低沉道：“如今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将实情说出来，若真不是你，可以给你免刑。”
李韦摇了摇头道：“大人，不是我，我也不知。”他又恢复了一问三不知的模样。
一股缄默弥漫在了监牢之中，一道声音打破了这股沉默。
“大人，裴将军一身狼狈来了大理寺，说有贼人在镜湖那处，让我们去现场捉拿贼犯归案。”
“好，青川，通知羽林卫和大理寺其余人前去镜湖，记得挑些水性好的。”
“是，大人。”
“我也要去。”裴子野不知何时来了狱牢之中，他的全身皆湿透，发顶粘着头皮，不复往日意气风发的模样。
“大理寺办案，裴将军就别掺和了。”云程背着手，正欲出门，“若我是为了找我的未婚妻呢？”身后裴子野的声音传了来。
“哦？我竟不知裴将军什么时候有了未婚妻。”云程挑了挑眉，调侃道。
“此事事关她的名声，所以我未声张，还望云大人守口……”裴子野拱了拱手，态度十分诚恳，毕竟两人一同落水，于她的名声不利，自然是少一个人知晓为好。
“罢了，青川，牵一匹马给裴大人吧。”
“是，大人。”
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到了镜湖旁边，只见湖面上还残留着一艘小船，上面传来了一阵兵戈之声。
“所有人，去帮忙。”
“是，大人。”水性好些的，直接下了马，脱了外袍游到对面去，剩下的人寻了辆小船，划了过去，岸上只余下了云程和裴子野。
孟朝颜躲在了不远处的草丛之中悄悄观察，待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不由得心中一窒，定定的看着那道身影发呆。
“你的未婚妻不在那船上吗？”云程见裴子野四处不知在找些什么，不由得有些生疑。
“不是，我让她在岸边躲着。”
当时二人好不容易游了上岸，孟朝颜提议让裴子野去报官，她在岸上静观其变，守着那些贼人。
“孟小姐，快出来吧，如今已然安全了。”裴子野双手撑在了嘴边，大声喊道。
孟朝颜忍不住扶额，心中一跳，暗道：果然不拍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如今云程还在呢！她怎么出来啊！
“遭了，她不会被那贼人给……”裴子野心下十分懊恼，悔恨莫及，早知道当时不应该听她的话，应该拉着她一起走。
“无妨，裴将军且放心吧，我的人都在这附近，料想那位小姐应是无碍。”
两人之间的对话孟朝颜皆能听到，她心中一跳，悄悄进了湖后面的山上，爬上了最高的那一棵树上……
一刻钟功夫之后，湖中央的船折返至了岸上，一个妇人被五花大绑，丢在了云程的身前。
“晚娘？”云程挑了挑眉，看着身下的熟面孔，不由惊诧道。
“是你！”裴子野看清了那人的面容之后，继而道：“云大人，当日在聚宝轩便是她一箭射向了那丫鬟，我当时在林中将她绑了起来，未曾想被她给逃脱了。”
云程颔首：“来人，将她给带回大理寺中，留下几人，听从裴将军吩咐。”
“是，大人。”
说罢，云程大跨步上了马，驾马前行。
而裴子野带着剩下的几人，搜寻了孟朝颜许久未果。
直到日落西山，孟朝颜见云程早已离去，才敢主动出声道：“裴公子，我在这儿。”
裴子野抬头一看，见孟朝颜正抱着树，正笑着低头看他，不由蹙眉道：“孟小姐，树上危险，快些下来。”
“好。”孟朝颜点了头，三下五除二便下了树。
“孟小姐，无碍吧？”
孟朝颜摇了摇头道：“无妨无妨，赶紧回去吧。”
“好。”二人共乘一骑，冷风呼啸吹过，孟朝颜全身湿透，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头脑有些昏胀，昏昏欲睡。
“孟小姐，回去我便让母亲挑个良辰吉日，便去将军府纳彩。”
“什么！”孟朝颜闻言心中一惊，转头看着裴子野，困意瞬间消散。
“今日落水于你名声有损，裴某会负责的。”
孟朝颜点了点头不语，一股酸涩感在心中弥漫了开来，虽说离任务更近一步，可是为什么，她却开心不起来呢？
马儿一路奔驰，终于停在了将军府的门口，裴子野大跨步下马，随即伸出一只手在孟朝颜的面前。
身后跟着的人也消失不见，概因见裴子野找到了人，便回了大理寺复命去了。
孟朝颜的手搭在了裴子野的胳膊上，借着他的力下了马。
“回去好好歇息，”说罢，他便翻身上了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