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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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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三月过后,殷离方才收到已完工的雕本。

这雕本雕镂不如官刻精,不说这忽大忽小的纸张,上头的墨还一股臭味,校勘也多潦草,一页里头的错别字十个指头都数不过来。

她与那王三郎理论,道若不整改,定钱外余下款项,断不会付讫。对方欺她是个戴帷帽的娘子,捏着鼻子嘲讽:“小娘子不在家里头歪厮缠守着汉子,来我处干经纪买卖,你在这与我嘴皮子功夫,你汉子在炕上和野货儿捣得快活呢!”

他说得大声,引得旁人众皆侧目,交头接耳,宝儿面色气得涨红:“你、你这没人伦的老猪狗,我们家女郎还未出阁,你说的什么秽乱言语!”

王三郎听着是个未出阁的娘子,更是来了劲儿:“哟,还是个姑娘!这就更是了,成日不在家,是何道理!要勾搭汉子往别处去,在我处硬气什么?”

殷离气得牙痒痒,简直恨不得给他脸上来这一拳,可心里头又念着庄图南与林老先生时时教诲的,以情恕人,以理律己,于是压下那股想揍他的冲动,仍是好言好语:“掌柜的莫要忘了,这买卖立过契据,若这印本不合我意,余下款项便不必再付,这与我是男是女,昏嫁未曾,无半分干系,是掌柜的你以次混好,欺我初入市场,不识好坏,妄图蒙混过关,如今更是屡出秽言,你无理在先,莫要怪我报官,再不客气了!”

王三郎哈哈大笑:“报官?!天大的笑话!小娘子是头回听我王三郎的名号?你大可撅着小油嘴儿去官府告我,也无人敢动我一根毫毛……不过,若能撅着臀让官老爷好生生受一番,伺候地好了,或许——”

他还未言语完,殷离便一脚踹翻了支起的摊儿,上头的书呼啦啦倒了一地,王三郎正要动手,她冲上前,一脚踹在他肚皮上,又掰扯过他店门口的幌子便往他身上砸:“我吊你个爹娘肺!放屁辣臊的狗货,今儿个姑奶奶就如了你的意,叫你撅着屁|股哭着回家喊爹娘去!”

宝儿看着一旁的人越来越多,上去踹了几脚,又一边机警地喊道:“无赖啊!流氓啊!光天化日之下,殴打良家民女!各位相公官人,来评评理啊!”

王三一把拽住那幌子,猛力一收,使得殷离一个趔趄,正要起身反攻,却被一股猛力一记打向脑袋: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动我胖爷的人?!贼多嘴的忘八,贼瞎眼的软囚根子!还不抬起头来看看你爷爷我是谁?!”

王三被他这一拳打得眼冒金星,半睁着眼还未看清,身边的伙计便颤颤微微道:“三郎……这……这是王二公子……”

王三方才见着眼前提着自个儿衣襟的人,面庞白圆,睁着一双牛眼,体型健硕,一身的腱子肉,身形高大,慌张道:“王公子息怒!王公子息怒!是小的看岔了眼,不识得眼前这位娘子原是胖爷房里的,小的给您磕头谢罪了,也给这位奶奶磕个头,望乞饶了小的这一回……”

王弘毅的名号他如何不晓得?虽素来少有得见,可在天香坊,春风楼,仙窟赌场各消闲所,听闻这位爷是一掷千金,且与他厮混的,都是一众纨绔子弟,有名的泼皮破落户,这位胖爷儿的名号在这襄阳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路上碰了面也要扶低作矮道个福问个安,今儿个可是在这太岁头上动了土。

王弘毅一听他言语,又是甩了他一耳刮子,啐他一口:“没眼色的狗杀才,没廉耻的来雌嘴,光会这等虚头奉承,这他娘的是老子兄弟!掌嘴!”

王三心内叫苦不迭,只得自掴面颊,口里哀声求饶。

他一把抓过这人,丢在殷离眼前,怒声道:“给你姑奶奶磕头,当街大喊三声你错也,胖爷我就饶你小命。”

那王三郎照着做了,左一句姑奶奶又一句我的亲娘,把个王弘毅都逗笑了。

殷离见人狼狈,只问:“你错在何处?”

王三捂捂脸,说道:“小的有眼无珠,不识这位奶奶原是王二爷房里……王二爷的亲朋!一时冲撞,小的给您赔不是了!”

那帷帽中传来一声冷笑,众人只听道:“这便错了,王三,你非是有眼不识泰山,你错在欺我是个女子,潦草交货,又言语辱蔑,轻浮孟浪,今日这般下场,不是你犯了太岁,冲撞煞星,是你不尊不敬,不诚不信,自作自受,命里该得。还有,你姑奶奶我有名有姓,不是哪家的夫人哪家的妾,明白了么?!”

王三郎如何听得进去,面上磕头连连,心里其实将这小娘皮狠狠骂了百来遍,他哪里会省的是自己态度轻佻,言语不恭的错处,在他这等人的眼里,从来是淫|妇招惹,权贵逼人,他低伏在地上,如此体面地安慰自己,这世道,穷人总被恶人欺。

殷离与王弘毅离开书肆,王弘毅只道:“妹儿啊,你一个女儿家,抛头露面实在不妥,那些个男子,知道你是个小娘子,难免要言语轻慢,何苦受这等人的气!”

王弘毅也长开了,初见他时,还是个稚气未脱,光长了一身虚肉的小胖子,如今面上还是圆润,身上那虚肉却被练成了坚硬肌肉,壮硕非常。

自那日与沈冽厮打后,他便入了王元清麾下,练马上骑射,持枪弄棒,倒把往日里闲散浮浪的心思都收归了,不去妓馆也不去赌场,整日里只校场往来。今日是难得休沐,与她来走这一遭。

殷离此时还在思索陆卓尔的出版大事,王三郎这家书肆是声名远扬,这样的头面铺子都不行,再找一家,又得再等上几月,倒不如……自个儿开一家书坊,刻版,雕印,都亲力亲为,如何也比交付旁人安心。

王弘毅还在喋喋不休:“天香坊可已经重振旗鼓了,里头的清倌儿们,都嫩得能掐出水来,咱俩个倒不如去瞧瞧——”

殷离一拍大腿:“就这样办了!”

王弘毅高兴,就等她这句话,忙说道:“诶,好,今儿晚上就去!”

*

西北有两大山脉,分别为祁连山及关山山脉,要在此发展农作,则要先行水利,借高山融雪引渠灌溉,围关山脚下便是烟城,只这处渠沟甚少,未能充分利用,王元朗有意再凿一大渠灌溉,从此处通至安定堡,既有利围渠屯垦,又能便戍堡边民。

于是择土,择水,择渠身,不懂水利之道的王荣与沈冽,开始频繁与当地州官打交道,这开渠引水之事,亦要经凉州刺史冯援签书施行。

这一日二人又与冯援在外头吹了一日的风沙,精通水利的吏员讲解了该渠施行方案,斗门数量及灌溉方式,水道运输等细则,冯援摩挲着下巴,良久后终是点了头。

冯援有意交好王荣,请二位年轻武将来赴家宴。

席上觥筹交错,冯援醉红了一张脸,只频频夸赞王将军是大将风范,又道虎父无犬子,王荣也同他父亲一样,是个好将才。

一个小姑娘手里持着个泥磨喝乐,嘴里“咻咻”地念着,从东跑至西,又从西跑至东,与席上的沈冽撞上视线。

这虎孩子呆滞半晌,一溜烟便跑了没影。

“莺姐儿,外头来了个好漂亮的郎君,快去瞧瞧!”

冯莺正对镜描口脂,近日要拜天,凉州诸百姓皆要射柳比试,她虽射艺落人一等,却要在容颜上更高一筹。

他们冯家好歹也是个世家大族,却因父亲酒后言语冒犯天子后遭人弹劾,贬谪于西北这荒凉之地,成了凉州知州,她也从京都那繁华之地随迁至凉州。

语露欣喜之色的这个是她的嫡妹,名唤冯燕,差她五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手上还持着泥人,兴冲冲跑进来。她手下动作不停,徐徐缚粉描眉,只道:“得了吧,何人都能入得了你的眼,上回你还说徐家的那个三公子俊俏——他分明是个对眼。”

冯燕看着她阿姊描眉,心里头也痒痒的。

冯莺生得娇俏,正如了取的这名儿,小嘴小鼻杏眼,眼睛黑白分明,五官虽无十分的精致,胜在肤白,人也是娇软的性子,与人说话时,言语无意识地在撒娇,男子先听她说话,人已软了几分,又见她生得白净,多献媚于她。

她作罢装饰,方才提着水蓝衫子的裙裾,随着欢脱跑出去的冯燕,出了闺房,路过门廊,便见着远处有几人远远走来,其中那个喝的脸通红的,不是自己父亲还有谁?

只她一眼就被那人吸引了,他在人堆里头那样惹眼,身量颀长,胡服胡饰,剑眉星目,挺鼻薄唇,她一瞬就顿住了脚步。冯燕转过头来,轻声道:“阿姐,快看!漂亮郎君!”

她此刻却只恨自己方才怎没有再多作装饰。

冯援见了自己的爱女于庭中站着,便笑着向二位介绍,王荣寒暄了几句,沈冽礼貌颔首,几人徐徐走过。

冯莺站在原地,想转身再见一见他的模样,又羞怯地不敢越矩。

冯燕还在打趣:“哦哦哦——莺姐儿脸红了!”

她满面通红,只觉如此言语尽皆被听去了,气得将小孩儿手中的泥人摔掷在地,碎成了两段。

*

案间有一朵茉莉花,芳香沁鼻,红笺上是苍劲的字体。

上头依然是随意潦草的几个字,相比起上次更是简单粗暴:“滚你的蛋!”

他写罢信,将茉莉干花装入信袋。梨花花期已过,不比庄府上梨园,花期可长至十月,西北这时节虽无梨花,却盛行茉莉。

凉州人偏爱茉莉,因西北多佛寺,茉莉为佛前供奉之花,倒是随处可见。

寓意也好,送君茉莉,劝君莫离,他想。

这夜月光柔然,夜凉如水。

白日里的疲倦似是化成了在身下的纸屑,躺下后被压平妥帖,发出窸窣的声音,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不知这梦的源头是在何处,他好似一睁眼,便发觉自己在暗黑的天地里头,眼前却是一女子,蜷缩着身子被他抱在怀里,一臂紧环着她的脖颈,她的背紧贴着自己,他胡乱地穿了中衣,只能看到她的后颈。

鼻尖萦绕着的是浓郁的梨花香,她用指尖细细摩挲着自己的臂,带起一阵瘙痒。

他双手环紧,只觉梨花香越来越浓郁,听见她轻声道:“冽哥哥。”

那声音撩拨人心,带了浓重的欲,他低下头,朝向她的雪白脖颈,吻了下去。

他在黑暗中睁开双眼,梦里的触感似乎还在,他一手抚上额头,自嘲地笑了笑。

她又入梦来了。

王荣才从烽火台轮值回来,见了他站起身作势要出门,便问道:“大半夜的,不困觉去外头做什么?”

沈冽吐出一口气,说道:“天热,去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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