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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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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日过后的一日,也因曹皇后放心不下,思念过甚,赵烨便回了大宁宫,临行的前一天,殷离正与古琴较劲,请来的那位女诗人新教了她谱子,明日可要给个交代了。

小叶子和宝儿都听出了痛苦面具,一面捂着耳朵,一面大声哀嚎,求饶道别再弹了,往后再也不偷吃她的零嘴了。

殷离停下动作,阴恻恻地看着这两个夸张作态的丫头。

此时却有一道温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怪她们,是难听了点。”

她转过脸,小福子手里头提了盏纱灯,赵烨围了件披风,还是那如暖玉的眸子,浅浅笑了。

殷离有些难为情:“是我把你吵醒了?”

小福子心道,可不是么,殿下那金封居离春醪居近,又睡得早,本已歇憩,听到外头魔音入耳,有几声更是过分,就跟那指甲尖划过缸盖的声音一般,刺挠得人心头突突跳,他也忍不下去的时候,就见着屋内燃起了烛。

他正要先发发牢骚,指责这庄娘子扰民之举,赵烨却先开口了:“睡不下,四处走走,听见你在这处弹琴,这就来了。”

小福子把那兴师问罪的话都憋回了肚子里头。

殷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曲子太难,我学不会。”

赵烨思索了一下方才她弹的音调,问道:“可是《出水莲》?”

殷离吃惊:“这都能听出来?”

宝儿和小叶子兼小福子也惊呆了,她方才弹的,也能算曲么?

赵烨笑了:“儿时弹过,经久不忘。”

殷离衷心夸赞:“火华兄什么都会。”

赵烨瞥了一眼她指节,上头磨了点血丝,稍稍肿胀,说道:“此曲清冽,不宜用指甲与指肉,倒可用竹片或是骨器拨弦,日后磨出茧来就好了。”

殷离张开了右手,看了看自己的指腹,红红肿肿的,还有两个起了水泡,说道:“我本来也有茧的,只是这琴弦未免太锋利,又被磨破了。”

她亮亮左掌,上头也有着几道红:“左手要划弦,比右手要疼。”

他看到那素白的掌心有几道红,是这嫩红的色泽,令他觉得这言语或许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他在她身旁坐下,也亮出自己的手掌:“你练的久了,也会如我一般。”

殷离见他那手掌阔大,指节修长,自己一双爪子倒显得小了,他那掌是苍白无血色的,自己好歹还带了些血气。

他右手揉了揉弦,一声清音,又在月色下给她看:“磨出水泡后,就会起茧。”

他将那指节摊开,示意给她一个膜拜的机会,她伸出手,摸了摸,是硬厚的老茧。

那温热的指尖一触到时,他便觉得有暖流滑过心上。

殷离感叹:“这得练多少年啊。”

赵烨看着她浓密的睫,和盈着水的眼,在这月光底下尤为动人。

他有些心不在焉,便转移视线,以手抚琴:“几年功夫就有了。”

宝儿是个有眼色的丫头,拉着小叶子就道要带她去看看鸭子是怎么洗澡的,小福子听了,忙说自己也要去看。

殷离嘟囔:“鸭子有什么好看的。”

她也蛮想看看的,可是得练琴啊。

赵烨却觉得心里头很轻快,手下琴音流泻,是一曲婉转流畅的《出水莲》。

殷离听罢,给他鼓掌:“好!先生弹得真响!”

赵烨挑眉:“先生方才的指法,都记住了?”

殷离故作羞赧:“未曾记住,先生再弹一遍。”

他沉了语调:“你来弹。”

殷离只好上了爪子,她拇指指腹和小拇指都磨出一个水泡,可女诗人说了,弹出了水泡更不能中断,要形成新的水泡,就会起茧子了。

她忍着那点疼,照着弹了前段部分,休整后又看了看他,用眼神示意,这段弹得咋样?

赵烨皱了皱眉头,他是头一次感受到因材施教的难处,于是耐心地软言软语来教,后发现这人资历实在是太差。

殷离趴在石桌上:“我不是这块料,还是让我去弹皮棉吧。”

他严肃起来,对这事儿认真了,说道:“再弹一遍,我一步一步教你。”

他就不信了,还不能把这烂泥扶上墙了?

于是让她坐起身子,执了柔夷,轻按指节,拨弄着琴弦,勾、挑、抹,手下力道时轻时重。

可在上手后,他又后悔了,手下执着那只柔夷,触感柔软,还与她这样接近,能闻到她身上清浅的梨花香,他低头看去,是云鬓香腮,冰肌玉肤。哪里还有心思在这琴上?

突然感受到她的停滞,赵烨心内紧张,怕她不喜自己亲近,试探性问道:“怎么了?”

却听见她倒抽了一口凉气:“疼。”

他心跳滞了一拍,于是停下手上动作,翻过她手来看,果然那拇指上的水泡已破溃,看着怪可怜的。

他下意识轻吹了一口气:“抱歉,是我未注意轻重。”

殷离反而高兴道:“明日可以不练琴了!”

赵烨要小题大做,在春醪居里头寻了药,给她细细包扎。

包扎的时候,他却突然没由头地冒出一句:“陆卓尔,与你关系很好么?”

殷离奇怪:“怎么好端端问起他来了?”

赵烨避开她视线:“常听太子说起他,也是个青年才俊。”

她拧了眉头,觉得赵烨对所谓才俊或是陆卓尔有什么误解,笑着说道:“他要是知道火华兄如此称赞,可得吹上三年。”

他觉得那笑容有些刺目,见着远处小福子忐忑地站着,知道这个时辰是必要歇憩了,袖出几支簪子来,两支碧玉簪,一支桃木簪。

是上回上元节时在东市买的,她发上从不簪珠翠,未免太朴素,应是不喜金银饰物,见着这支桃木簪,他想着或许会喜欢。

他有些忐忑,怕她不收,“这些时日多受你们照拂,也不知送何礼才好,女儿家应喜簪饰,故托小福子买了这几支来。”

殷离见他用心,执了那簪子,左看右看,都是好物,说道:“赵烨,你真是用心,宝儿和小叶子若知道了,定会很开心!”

她拣了拣,决定两支碧玉簪给小叶子和宝儿,自己收下了那桃木簪,两个丫头值得这好物件。

到第二日时,瞧见殷离发上簪了桃木簪子,宝儿和小叶子蹦蹦跳跳来谢,他松下一口气。

心里头又是轻快,猜对了她的心思。

*

赵烨回了大宁宫后的后一日,庄图南忽来吩咐整理行装,明日去西北游玩。

殷离吃惊:“西北?!”

庄图南神色严肃:“是,带你去见见爹爹的老朋友。”

那一晚上她兴奋地睡不着觉,缠着小被子滚过来滚过去,她可未出过这样远的远门!

此行西北,庄图南是特地告假,轻兵上阵,行囊精简,随行的仅有宝儿、老徐及王二几人。

她抱着满心的期待,却差点没在半路上颠个半死,且这一趟行程,竟然片刻不休整,马跑累了便在驿站换马,匆匆住一夜客店,又不停蹄地踏上了征途,殷离和宝儿吐得死去活来,庄图南也被这段行程闹得不太好看,唯沈冽一人面色如常,十来日后终于到了所谓的西北之地。

缃阳的屋舍皆延绵相邻,可西北不同,在马车内掀起帷幕来看,见那荒地上只零零散散建着几间屋舍,甚至相隔数里。入目一片皆是黄色,这片疆域,大且荒凉,马车经过一片戈壁,驶入凉州主城烟城。

掀开帘栊望去,瞧见的是这一处的热闹与繁华,商旅往来,多是些听不明白的叫卖声,闪着五色光泽的器皿,香料铺传来的深幽浓香,还有酒楼扎的幌子上打出的招牌菜,驼峰炙,驴朘都是从未见过的新鲜玩意儿。

她听见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中原男子玉冠束发,而这儿的男子以辫发为主,多戴耳环,小口袴,深雍靴,腰间挂着鼻烟壶褡裢,才入深冬,天栗冽非常,他们穿着野兽皮毛的外袍与皮靴,女子的服饰则是重红绿浓颜色的夹领小袖,高筒皮靴,扎着腰带,很是利落。

她和宝儿看得入迷,便见着一个也编了辫衣着鲜艳的女子朝着骑马的沈冽吹了一声哨,待人转过头来,抛了个大大方方的媚眼,大声道:“中原来的小郎君,来吃姐姐一盏酒!”

殷离好奇地探出头去瞧,她腕上系着银铃链,行动间传来撩拨人心的叮铃声,正歌舞助兴,两个头戴包巾的男子手打细腰鼓,似是一座酒坊,幌子上书“三勒酒”三个大字。

宝儿在一旁啐道:“呸,真不知羞!”

到达目的地时,见着眼前的这所府邸,还有那长相胜似王元清的前将军王元朗,殷离倒是明白过来庄图南所言的故人了。

那王元朗是喜不自禁:“图南,沈冽这小子来也就罢了,你竟也来了!我有生之年竟还能见到你来西北?!这……这是……这就是你那闺女?!”

他身形太高大,竟比沈冽还高上一寸,兼膀大腰圆,整个人在殷离面前像头巨熊,更衬得宝儿还像个小娃儿,宝儿缩到了殷离身后,怯怯地看着人。

王元朗半弯了腰,看这白嫩嫩的姑娘,眼里头突然有了点泪光,他把她的发都揉乱在风里头,说道:“丫头,我是你王叔叔,来,叫声王叔!”

她见着这大汉,想到了王弘毅那张脸,觉得相比之下,王弘毅还算是可爱那一挂的,于是乖顺回应:“王叔好。”

王元朗应了一声“诶”,又喃喃道:“像你!也像她!图南,你这闺女真是俊!议亲未曾?我那蠢儿子有没有机会?”

庄图南面色一沉:“没有,你做梦去。”

王元朗大笑,又揉了揉她的发:“丫头,你爹爹要把你丢在西北喽!你爹爹不要你喽!”

殷离:……多大了还拿这话来吓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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