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桃心里咯噔一下,撇下兰娘,大步往前跑,果然看见缈守在一棵树下等她。
缈此时模样可不一样了,身上的衣裳全是灰,头发也乱着,狼狈的不得了,见了木桃,他连忙说:“二娘!出大事了!咱们快跑吧!”
木桃见他还是这句,气急败坏的踢他一脚:“快说!啰嗦什么!”
缈哆哆嗦嗦的道:“昨儿我跟着香主到了九皋那马场,香主先把那牛马贩子全家给杀了,然后就埋伏在草里,等商队来,过了半日果然来了,运的都是硬货,香主还高兴呢,命众人放箭,谁知道对面哪里是商队!分明是朝廷的天兵!人高马大的,铁牛铁马一般,一听见风声,三尺长的大刀一挥,就把箭挡开了,咱们还来不及换箭呢,人家拿着刀冲过来,咱们寨子里三四十个人,叫人家切瓜切菜一般的杀了个痛快!连豹儿大哥这样的壮汉也被人砍了头了!我跟着香主并几个叔伯好不容易逃出命来,兵器都没了,大家在野地上歇了一宿,到了早上,我服侍香主起身,香主对着众人骂你呢!说你故意做这个牢笼害他,回来要吃了你的肉呢!”
木桃听了这话,浑身如同被雪水浇一般,冰凉!
缈急促的说:“我偷空儿赶回来,还好碰见大娘帮我传话!二娘快随我走吧,再不走,香主回来了!咱们都得死!”
木桃茫然的问:“去,去哪儿?”
缈灵机一动,说:“去二娘妹子那儿!那儿人又和气又有吃喝,好仁义的主子!二娘与我投了那处去吧!”
木桃仿佛抓着救命稻草一般,立刻说:“是了!是了!我救过那蹄子多少次!她还说要供养我一生一世呢!走走走!现在就走!”说罢,拉着缈就奔着山林去了,走了几步,又回转过来,跑到兰娘面前,说:“你见了香主,不可说缈与我同走,只说我想着香主的大事,寻我妹子说话去了!”
兰娘畏畏缩缩的说:“我,我自然不说,我与你的心儿是一样的。”
木桃就放了心,拉着缈,奔着雨姚去了。
过了一顿饭的功夫,香主回来了,他回来的第一件事果然就是破口大骂木桃,“几十个兄弟!都是被这娼妇害的!”“她必定与豹儿串通好了,引着我着了道!看不得我好,要害我呢!”然后得出结论:“这事不怨我!要怨就怨那贱人!我说不好使不得,她□□发骚的勒逼着我去!”
最后,香主给出一个挽回威信的方案:“把那害人的娼妇给我采了来!大家玩个痛快!”
众人并不关心死在外头的喽啰,不过木桃素日里得罪的人太多,他们倒是十分乐意趁着这个机会,将她“玩个痛快”,于是挤眉弄眼的涌到木桃房里,自然扑了个空。
香主想起兰娘与她好,于是带人冲到兰娘房里逼问,兰娘小心翼翼的说:“仿佛去了她妹子那儿了......”
香主打了她一嘴巴:“你不知道拦着?!”
兰娘哭哭啼啼的说:“我,我说她,她不听,我有什么法子?”
香主气了个倒仰,心知木桃必定提前得了消息跑了,又联想起缈半路不见了,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气的跳,瞪着兰娘:“好哇!娼妇背地里弄出这茧儿!你这贱人必定也知道!我倒小看了你!一头放火!一头放水!帮着娼妇只瞒着老子一人!”说罢,抓着兰娘的头发,打了个臭死,众人也不劝,偶尔还说句风凉话。
香主尽力打了兰娘一顿,见众人的脸色,心里就知道不妙,有心让兰娘替了木桃,“陪众人快活”,刚拉她起来,兰娘抖如筛糠,裤子里传来屎尿的臭味。
众人纷纷捏着鼻子跑了出去,香主也觉得恶心,踢了她一脚,走了出去。
疤脸笑嘻嘻的走到香主身旁,说:“弟兄们在厅堂里,等香主说句话儿呢!”
香主心知事儿不好,走到厅堂,下头的喽啰虎视眈眈,他心里有些颤,强自镇定坐下,扯出笑脸。
一个干瘦干瘦的喽啰名叫狗尾巴的,第一个开了口,说:“折了三十多个弟兄!我亲弟弟也在里头,叫我伤心的五脏都要碎了!”
香主只好滔滔不绝的骂木桃。
狗尾巴冷笑:“二娘跑去她妹子那儿,香主是把她带回来呢,还是把她和姨妹一齐带回来?”
香主想起那儿有二十多个壮实的汉子,心里也知不好惹,嘴里说:“眼下才死人,先缓缓,再说!”
狗尾巴怪笑:“也是,那窝儿也不软,二十几个壮汉,咱们去,也是硬碰硬呢。”
香主接不了这话,众人也都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的瞧着他。
香主觉得背上都是冷汗,“急中生智”,忙道:“四娘房里的小草儿,长的好,有姿色,叫她陪兄弟们快活!”狗尾巴冷笑:“一个丫头片子,咱们几十号人,没几圈就断了气,以前又不是没玩过!哼!”
香主咬咬牙:“叫四娘也陪一陪!”
疤脸冷笑:“罢了哟,那小娘皮,风吹吹就坏,经得起几回折腾?到时候叫外人说咱们好狠的心肠,大哥把心爱的人儿拿出来叫我们受用!哼!舒坦不了几回,图这个名声?!”
香主暗恨:“那倚着兄弟们说,如何?”
狗尾巴说:“二娘生财有道,替大哥攒了多少体己,大哥也爽快些,给哥几个分一分,咱们这行,有今天没明日,脑袋别在腰带上,大哥打发几个铜板,咱们死了也体面些!”
香主的心简直在滴血,可看着这帮人如狼似虎的模样,也是发怵,没奈何,打开了私房仓库,众人一拥而入,将香主攒的那些黄金白银,绫罗绸缎,一齐刮了个干净。分了这些,他们犹嫌不足,又逼着香主把“三个娘的首饰细软拿来分”。
香主没法子,叫小草儿拿了出来,一齐分了,众喽啰这才罢了,各自结伴儿,下山快活去了。
那香主这一通白忙,不仅损失了人手,连私房也叫人搬空,心里大为光火,搬了一坛酒来喝,喝的酩酊大醉,想起还有个四娘,于是冲到她房里,此时已是深夜,琼姬早就寝了,小草儿在一旁守着一盏孤灯值夜,香主摇摇晃晃的踹开门,小草儿见香主来了,一溜烟跑了,香主也不管,直奔床上,抓着琼姬的头发,硬生生提起来,大着舌头骂:“倒霉......倒霉老婆!自从你......过了门,就没个好事!”
琼姬被惊醒了,见了他,眼神却没什么波澜,睁着看着虚空,仿佛她的魂儿也飘走了一般。
香主把她扔床上,扑上去,一边撕她的衣裳一边骂:“小娼妇!老子抬举你!你还真当,真当自己高贵几分了?再给老子摆谱,扒光了扔出去,叫你千人骑万人跨,你就快活了!”说罢,就在她身上狠狠的拧了一把,然后恶狠狠的在她身上乱咬。
这一下极痛,仿佛把她飘走的魂魄给拧了回来,她的眼神有了焦距,低头看着在自己身上肆虐的男人,她想起很久以前在闺房里弹琴绣花的日子了。
那时候家里来了贵客,是爹爹的亲外甥,爹爹喊她兄妹四人与表兄见礼,表兄送了她一块玉佩,还夸她“行动娴雅,必得贵婿”。
那时候,她羞红了脸,躲到闺房里去了。
那时候,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走到这一步。
她闭上眼睛,耳边是那香主的污言秽语,身上是屈辱的剧痛。“......死吧,死吧,就这样死吧......”她自暴自弃的想,“死了就团圆了.....”
香主得不到一丝儿反应,见她还闭了眼,越发的恼怒,掐着她的脖子,一边用力,一边怪笑:“我也知道,你这贵人小姐瞧不上我,可你不服气也不行,你那死鬼老爹......好大的官儿,还不是被老子我.....一刀捅了心窝子.......”
窒息的感觉让她喘不过气,那些诛心的话像刀子一样剜她的心,
痛到极致,她脑中却是渐渐清明。
不能死!
死了怎么报仇?!
她睁开了眼,空洞的眼神渐渐聚焦,最终定格成媚眼如丝,她的手也动了起来,如莬丝子一般柔柔的缠住他的脖颈,那香主从没见她这般主动,一时间竟是呆住了,手也松了。
琼姬嘴角露出浅笑,娇俏中又有些魅惑,她攀着他的脖颈,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哥哥,这样的好时辰,提死鬼做甚?外头的事儿我也听说了,你被二娘害了一遭,拿我泻火,我不受着,谁受着,哥哥要怎么着都行,横竖我活着是你的人,死了也是你的鬼!”
这一番娇声软语哄的那香主眉开眼笑,满心的烦恼一扫而光,抱了琼姬在怀里,贴着她的脸:“好乖乖儿,你好生服侍我,我亏不了你!”
琼姬伸手搂着他的膀子,香主只觉心魂舒畅,上下其手,一边亲着她的脸,说:“乖乖儿,活宝贝!这寨子里,只有你与我一条心!”
“哥哥心里有我没有?”
香主色令智昏,发誓说:“一千个有!一万个有!”
琼姬笑道:“我就知道,凭她什么大娘二娘,都不中用,哥哥的心在我这儿,谁也抢不走!”说罢,反客为主,吻住他的唇。
香主只觉自己神魂颠倒,什么大娘二娘,金银财宝,全数忘的一干二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