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泽塔-琼斯也没有多耗费时间,她说:“我想我们可以开始了。”
凯瑟琳和她一起坐在了桌前,表演了洛克希成名后维尔玛为此慌乱绝望的那一段,也是维尔玛最著名的歌舞之一《I Can’t Do It Alone》——
泽塔-琼斯看到了凯瑟琳脸上客气的热情之色好像如同一张面具被掀开,就那样轻易消失了。她只用一两个简单的姿势,就似乎完成了从光鲜亮丽的大明星凯瑟琳·霍丽德到一个愚蠢自大且自恋自怜、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囚的转变,她看着自己,沾沾自喜的得意从深金色的眉梢无比浅薄地流露出来——曾几何时,维尔玛在洛克希面前还高高在上,洛克希还小心翼翼地为她送干净的衣物、希望得到她的指点并像她那样有机会登台表演,但现在,律师比利的一顿眼花缭乱的操作后,这个大脑空空的金发蠢货居然如此强烈地威胁到了她的地位,让她过气甚至无人问津,以至于不得不来她面前低三下四地祈求合作——
但即便这样很丢脸,维尔玛也懂得为了打开局面而暂时对这个蠢蛋低声下气是值得的。罗伯·马歇尔亲自出阵表演他为这段设计的歌舞:比起维尔玛在剧本最开头、也就是之前她寄过来的表演录像带里那样慵懒妩媚的表演,这段的维尔玛是如此绝望慌乱,如此天差地别,如同高贵的天使跌入尘埃,像个滑稽的小丑一样博取洛克希的同情。但即便如此,她上翘的妩媚唇角仍然有不愿屈服的倔强自信。一通卖力表演后,她轻轻推了一直歪头懒懒看她的凯瑟琳一把,让凯瑟琳说句话——
但凯瑟琳的洛克希却嘟起嘴,对她洋洋得意地一笑,看上去无比bitch(但一想到霍丽德现实中的性格,这种反差甚至让她觉得还挺可爱的),然后变得淡漠下去,一字不答,于是她不得不又表演了一段。
但洛克希看着气喘吁吁的她,只是说:“……所以,你打爆你妹妹头的那段在哪?不,不用继续了,你以为你能糊弄得了我?”
凯瑟琳尖尖的声线压低后轻言细语起了有一种吸引人心的别样魔力,但是放在洛克希身上,那就是……一种别样的娇纵和气人——“你已经彻底没戏啦,亲爱的,他们现在想看的是我,我是个可以独演的大明星了。噢,我差点忘了,你今天还是上了报纸的呀——在背面,和那些讣告在一起,‘维尔玛·凯利的庭审被无限期延后’,哇哦,才这几个词呀。”
凯瑟琳继续端着娇纵傲慢的态度,对着强忍下满脸气恼的泽塔-琼斯,模仿着当初维尔玛对她的凌人态度和口吻说:“对了,我还有一点小建议,我直接传授给你的——别吃那些奶油焦糖了。”
她对泽塔-琼斯盛气凌人地眨了眨眼,看上去世界上没有比她更蠢更骄傲的姑娘了,简直像一只在金丝笼里横冲直撞、不断发出怪声的傻鹦鹉。
凯瑟琳在笑声和掌声中回到了座位上。结束后,凯瑟琳第一个为泽塔-琼斯鼓起了掌,她是真心的——泽塔琼斯的表演足以让整个房间的人都为她惊艳。但凯瑟琳的余光看到迈克尔·道格拉斯似乎不太高兴,凯瑟琳在心里厌烦地想:这老男人什么毛病,难道我对他的妻子臭着脸才是他乐见的吗。
“我想我们很有缘分,你看,我们都叫凯瑟琳,还都演过泰坦尼克号,虽然不是同一部。”凯瑟琳懒得理会,熟练地拉近关系后,和泽塔-琼斯一同走到马丁·理查兹身边时热情地说,“上帝保佑你,马丁,感谢你那天去了她家的圣诞派对,聆听了她的圣诞颂歌——我之前就对我们表演这么合拍有预感了,因为看她送来的录像带时,我就已经被她迷住了。”
马丁·理查兹这位年过七十、无比热爱音乐剧事业的资深百老汇制片人欣慰地看着她们。他从三十年前起就和鲍勃·福斯为芝加哥的编排费尽心血,在1975年在托尼奖拿了11个提名却一无所获的失利后,他继续为芝加哥的巡演和96年的复演奔走,芝加哥就是他在百老汇的王冠上最珍贵的那颗明珠。因此在凯瑟琳·霍丽德第一次开口向他购买芝加哥的电影拍摄权时,他直接拒绝了,直到霍丽德不厌其烦地登门阐述她的观点,表明她的决心——“我不仅会演好洛克希,我还要和你一起制作好这部电影,我的表演会和电影效果相得益彰,而不是哗众取宠,把这部伟大的音乐剧糟蹋成一部滑稽的独角秀。”当时只有二十岁的霍丽德以远超年龄的理智这样对他说。
虽然合适的洛克希找到了,但他在迈克尔·道格拉斯的家里听到泽塔-琼斯的颂歌时,他既希望泽塔-琼斯出演维尔玛,又担心霍丽德会对此不满——泽塔-琼斯的歌舞水平高超,远非只有小时候一些练舞功底的霍丽德可比拟的。幸好霍丽德拿出了制片人应有的气度和远见,同时也不失傲气:好像谁来演维尔玛,她都对自己很有信心。
凯瑟琳·泽塔-琼斯也笑了起来,她的确出演过泰坦尼克号沉没记,但没想过因为卡梅隆的泰坦尼克号而出名的凯瑟琳会看那部电视电影,更没想到她对女演员也这么会说话,这么客气:“我也希望如此。你可以叫我凯蒂,亲近的人都这么叫我。”
“那我也得请你叫我凯茜了。你让我想起之前在香草的天空剧组的趣闻——为了分清卡梅隆·克罗和卡梅隆·迪亚兹,我们不得不叫他们卡梅隆·C和卡梅隆·D,”凯瑟琳这样回答,逗笑了泽塔-琼斯后,又转头对着导演罗伯·马歇尔说,“我想我们可以一起聊聊我们的思路了?”
“当然。”罗伯看上去激动到甚至有些神经质,这位歌舞演员出身,一手包揽了五年前芝加哥复排的舞台设计和编导工作的优秀导演,在凯瑟琳说出对泽塔-琼斯的认可前一直按捺着不表露内心的喜悦——要是在霍丽德面前表现得太欣赏泽塔-琼斯,谁知道霍丽德会不会小心眼发作,但既然她都定下来这件事,他终于可以放心了,“这是我一生中的幸运,第一次拍电影长片,就有两位可爱、美丽而伟大的凯瑟琳主演。”
“但我想说的是,我们不能有替身的存在,毕竟歌舞片和别的电影不一样。而且我希望方方面面做到完美,我有预感我们能一起通力合作——只要每个人都没有保留,奖项和票房当然非常重要,但对我来说,更重要的是做出一部好电影,当然,希望我们可以三者兼得。”罗伯冷静下来继续说,语气完全不因为两个女演员的咖位而有所圆柔。
“当然,亲爱的罗伯,明年我一整年都是你的,我会为此空出足够的档期,不再拍别的电影。你亲自把关我的训练效果,如果你不满意,哪怕让我训练半年我都能接受。”凯瑟琳胸有成竹地说。
凯瑟琳·泽塔-琼斯沉吟了一下,在她之后才说话:“我打算也剪成短发。当然,不会是洛克希那种二十年代流行的珍·哈露发型,但总之,我需要剪短,因为如果长发遮住了我的面部,也许会有人以为我用了替身。”
她和凯瑟琳相视一笑,彼此眼中都有欣赏、较劲和不服输的意味:显然,她们已经预料到在剧组里她们要全力以赴,甚至尽情飙戏了。
凯瑟琳伸出手,对她说:“亲爱的维尔玛,要留下来参加明天的派对吗?”
泽塔-琼斯笑着回握说:“你的杀青派对?”
“不,明天是我妹妹成年的生日,我包了百乐宫酒店给她庆祝。”凯瑟琳微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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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十一罗汉剧组杀青前,乔治·克鲁尼对她总算恢复了正经,和她谈起自己和史蒂文·索德伯格一起制片的电影《白夜追凶》,翻拍自一部挪威1997年出品的电影《失眠症》。他们打算找去年凭借记忆碎片获得奥斯卡原创剧本提名的导演克里斯托弗·诺兰执导,但凯瑟琳对此兴致缺缺:这部电影主角是阿尔·帕西诺和罗宾·威廉姆斯,虽然凯瑟琳想和他们合作(尤其是想和罗宾在心灵捕手后再度合作),但她不是很看得上剧本,对那个新人导演也不是很有兴趣——她现在要么和一流大导合作,要么让有才华但资历浅、不那么容易和她对着干的新人导演执导她亲自制片的电影,克里斯托弗有点卡在二者之间了。
乔治·克鲁尼也没指望她立马答应——在她今年拿了小金人后,更多好剧本汹涌而来,他的这个邀约未必在里面能出头。于是他话音一转,用她邀请迈克尔·基顿出演芝加哥来开玩笑:“要不是你一早就敲定了他,我对律师比利这个角色也挺有兴趣的。都是蝙蝠侠的演员,你可真是太偏心了。”
凯瑟琳大笑了起来——几年前出演了《蝙蝠侠与罗宾》而口碑惨败的乔治·克鲁尼,一贯致力于用蝙蝠侠来自黑,包括但不限于自嘲他那个诡异的、胸口有凸点的蝙蝠侠战衣。
杀青派对结束后,她最后一晚回到百乐宫的套房,第二天就返回洛杉矶:因为有“金爆米花奖”之称的MTV电视电影奖的颁奖典礼在这天举行。主持人是老熟人了,克尔斯滕·邓斯特和吉米·法伦。凯瑟琳只匆匆上台,把最佳新电影制作人奖颁发给索菲娅科波拉,然后又拿走最具突破女演员的爆米花桶状的奖杯后就离场。汤姆和卡米倒是全程在场,相处亲密——这导致的新闻标题让凯瑟琳很想笑。当然,他们俩也收获颇丰,一个靠碟中谍2拿了最佳男演员、最佳动作场景奖,一个凭借霹雳娇娃同样拿下最佳歌舞场面和最佳荧幕搭档奖。
而凯瑟琳也几乎是无缝衔接,就直接去到了华盛顿,开始为少数派报告做开拍前的准备。少数派报告主要在华盛顿特区和洛杉矶的几处地点拍摄,但也要去缅因州和弗吉尼亚州取景。这是一场浩大的工程,凯瑟琳虽然戏份不算很多,但要拍完也挺累人的——斯皮尔伯格显然想物尽其用,何况大部分时候她都得躺在池子里泡水,就算上岸也因为先知的身体机能退化萎缩,连走路都很困难——为此汤姆特意安排她去华盛顿的一家康复训练医院待上一周,观察和模仿那些行动力下降的病人是怎么艰难行走甚至不得不爬行的。
凯瑟琳现在已经几乎把剧本和原著小说当做两回事——既然汤姆·克鲁斯都来演秃顶的五十岁胖老头约翰·安德顿了,那魔改显然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说起来,少数派报告的电影剧本结局未免太温情了一点,有着浓烈的斯皮尔伯格风格,反倒缺少了一点菲利普·K·迪克的冷峻妙思。
六月中旬的这天,汤姆来医院看她的学习情况。在评价她的表演效果时,汤姆就严厉得几乎有点不近人情了——“我觉得你还得加强一下训练。大部分时候你都表现得很好,但你在最后起身走路时,有那么几秒看上去太健康了,不像一个被困在水里数年之久的女孩。你之后也不能放弃训练,最好每天都找找感觉,反正这个月你只拍在水里的戏份,练习还来得及。”他这样说。
“我也这么觉得,”凯瑟琳赞同地说,“肢体动作的肌肉记忆在短时间之内是很难改变的,我都想来一针镇定剂感受一下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了——当然,我开玩笑的,别这样看我。”
“你和我当初一样。我拍生于七月四日的时候,我也对奥利弗·斯通说,我想注射一下让人短暂瘫痪的神经毒剂来感受那种感觉,他也很有兴趣,还专门咨询了医生,但我的医生说后遗症太大,不能保证不会造成永久性的损伤——”汤姆笑着说,然后摸了一下凯瑟琳面露惊恐的脸颊安抚她,“怎么,你开玩笑可以,我这样说不行?”
“我听说过这件事,你那太吓人了,瘫痪的神经毒剂和镇定剂是一码事吗?”凯瑟琳无奈地说,“这比你去玩极限运动更让人担心。”
汤姆看上去很喜欢凯瑟琳这样的关心。过了一会儿他说:“明天就开拍了,史蒂文让我现在带你过去,他又有新的灵感想看我们的发挥。说起来,我还以为你会晚点进组,毕竟你才拍完一部电影,都没有休息。”
“马特不也是才拍完?事情太多了,我把少数派报告早点拍完就可以去忙芝加哥的事——”凯瑟琳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汤姆可能是不太希望她和马特同时进组,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噢,亲爱的,我和马特已经分手了,你实在不用担心我和他在剧组伤害你的眼睛。”
“噢。”汤姆克制地说,没有发表别的评价。
但他的绿眼睛里全是灿烂的喜悦,几乎如同山间的瀑布般即将泼洒到潺潺的溪流中——然后他就轻轻捂住了她的嘴。
“亲爱的,剩下一句不要说了,我不想听你每次睡完我就说的那句话。”汤姆仿佛早有预料般诚恳地说。
凯瑟琳发出沉闷的笑声,亲了一下他的手心,等他痒得松开后才说:“你这么了解我吗,都知道我接下来要说什么了?万一我想说的是别的呢?比如我决定……”
“那就请你放到一个最美妙的场合来说吧,”汤姆轻轻抱住她,抚摸她随意挽起来的长发,声音温柔得仿佛要滴水,“因为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