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手机，迟霁神色僵硬，尴尬道：“我以为你把手机扔了呢……”

“里面存了好多和你有关的东西。”裴时序开机，通知栏上跳出非常醒目的语音留言，“海外？你的 ？”

这会儿注意到了迟霁飘忽不定的眼神，裴时序嘴角一扬，心中塞满得意：“你一出来就给我打电话啊？这么急啊？”

“嗯……”迟霁承认，但还是不想让他听见留言，伸手去抢。他把手机藏到身后，用裹着纱布的手挡在胸前，迟霁不敢太大动作。

“别，别听了吧……”

“听听怎么了？还能比你床上说得更大胆吗？”裴时序奇怪，两人做的时候，不见他有多害羞，这下倒不好意思起来了。

拗不过他，迟霁只好假装有衣服要洗，离开客厅。

这下裴时序更好奇了，点开。

已失效。

“啊？”半晌，客厅炸开一阵响，“迟霁！！你过来！”

脏衣篓还没来得及放下，一听到声响就往客厅跑，“怎么了怎么了？”

“失效了……”好奇心被勾起就跟心里住了只跳蚤，瘙痒难耐，“你到底说了什么，你告诉我嘛！”

这些话，迟霁发誓不再说第二次，也不会再有这些话出现的契机了。抿着唇，咬死不开口，裴时序撒娇就吻他，到最后他说不出话了，这个小插曲也就不了了之。

京城的秋去得匆忙，还没凉爽一阵，温度骤转直下，家里的地暖也开启工作，和它一样没日没夜忙碌的还有主人家。

裴时序因休养积攒的工作堆积如山，迟霁工作室刚刚成立，大小事务都要他亲自打点，忙了好一阵，总算是盼到好事成双了。迈克尔的案件正巧在工作室成立当天开庭，迟霁总归要送送这个不中用的弟弟。

迈克尔洗钱的证据链充足，涉案人员皆伏法，剩下的就是量刑。随着法槌敲响，等待迈克尔的将是十年牢狱。

他看见了迟霁，被扣押的身躯开始躁动，他拼了命般向他冲来，但于事无补，很快被制止。他趴在桌上，扭动着身躯，咬牙切齿：“你运气真好啊，砸了那么多钱想搞废你，千算万算没想到你会和那个贱人联手。驱虎吞狼，你就不怕被老虎反噬吗？我等你被她搞死那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最后他言语混乱，举止癫狂，不得不将他押走。

擦肩而过时，迟霁淡然道：“作为哥哥，我也给你一句忠告，多行不义，必自毙。虽然你之后都用不到了。”

他在中国闯了大祸，家族必然不会再接纳他，那样的家庭里，弃子是常用手段。不过他的最后一句倒是点了迟霁一下，如此一来就说得通了。

按耐住这些猜测，迟霁来到写字楼下 ，工作室正式成立，他作为老板自然不能缺席剪彩仪式。

电梯上行至12楼，这一整层都是迟霁的工作室。见老板来了，员工们纷纷围上来，大部分都是在承华跟着他的人，还有几个是裴时序从衡清撬来的。

“老大，你可算来了。小裴总在里面等你呢！”莉莉作为最早一批快递姐，cp嗅觉相当敏锐，转头就去办公室里喊人。

人都到齐了，迟霁拿起剪刀站在门前，裴时序作为股东也拿了一把。两人剪彩瞬间，其他人扭开礼花，彩带落下，轻飘飘在空中荡了会儿，随之落在肩头。

“恭喜迟霁工作室成立！！”

“恭喜工作室成立！”

欢呼声中，他们默契望向彼此。手中不忍放下方才剪彩的红绳。

“恭喜。”裴时序薄唇轻启，没说太多，所有的话都含在眼眸中，化作一汪清泉，洒向他心田。

员工不停用手机记录，最后一张大合照是裴时序拍的，他没出镜，工作室正好用这张发微博，除了迟霁的脸，其他人都打了码。

分蛋糕时，莉莉凑上前来问：“老大，小裴总，这张可以发微博吗？”

她手里那张正是两人对视定格。

“发吧。”

裴时序本来还有所顾虑，迟霁了当开口属实把他吓一跳，“你确定吗？”话是这样问，但表情明显是在说，是要打算公开了吗？

打发走员工 ，迟霁解释道：“你是工作室的投资人，这些企查查上都能看见，没什么好藏的。”

心愿落空的裴时序注意到另一件事，“刚才那个女生好眼熟，之前跟你跑过剧组吗？”

迟霁没太在意，随口一答：“没有吧，她是公关运营。走，带你参观一下。”

工作室的布局很简单，除了六台咖啡机以及迟霁办公室里多了个放剧本的小隔间，其余没什么特别的。

以往演过的剧本都被套好塑封袋，整整齐齐摆放。《刃》也在，裴时序好奇道：“你不是讨厌这部电影吗？”

“但它也是我演艺生涯的一部分。”迟霁翻看着白净的剧本，“与其说讨厌这部电影，不如说讨厌那些用这部电影做非法交易的人，同时也讨厌当时不认真对待的自己。”

电影故事的好坏应由观众来评价，而他作为演员本应是故事的讲述者之一，却没有尽到应尽的本分，实属惭愧。

回想起来，当时自己心浮气躁，一边和迈克尔周旋，一边忙着哄人，放在剧本上的心思所剩无几。

“你要是有遗憾我可以买下版权重拍一遍。”裴时序不忍看他自责，从后面环抱住他。

“那倒不用。”迟霁很少感情用事，毕竟这剧情确实一般，“买下重拍还要改剧本，有这时间都够重新弄个大IP了。”

细数着剧本，狭小的储藏室温度骤然上升，迟霁解开大衣时不小心碰掉了一个皱巴巴的剧本，里面呢夹着的人物小传和便利贴飞了满地。

裴时序扫了一眼就认出是《诸事》，剧本被翻烂是常有的事儿，但碎成这样的真是少见，他一张张捡起，脑中不自觉调转回忆。

瞥见旁边的小简笔画，他脸上浮现笑意，“这小狗画的是我吗？”

“快收起来了，出去吃蛋糕。”

话题还没完全转移，裴时序就感觉这两张纸中间夹东西，打开一看，气笑了，迟霁到底瞒着他做了多少事情？

一张拍立得合照，上面还有两人签名，签在了对方身上。

指尖夹着照片晃了晃 ，挑起眉峰，极具压迫性的脸凑上前，半笑不笑问道：“这不是给粉丝了吗？怎么到你手里了？”

“我……我当时，当时……”声音逐渐减弱，小心机被当面戳破，心中一阵虚。

当时吃完晚餐，迟霁在裴时序面前演这么一出，就是想在他面前博好感，顺道让自己后面炒cp的操作指向别太明显。

“怪不得我看莉莉那么眼熟，她就是和你演戏的‘粉丝’吧！”裴时序难得见到他窘迫的一面，觉得很有意思，更想逗他了，一点点把人逼到墙角，“说，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今天一起说了我就不生气。”

迟霁半咬下唇，再三确认，“说了就不生气吗？”

还真被我诈出来了，裴时序心想。

“嗯。”

喉结滑动两下，迟霁坦白从宽，“前两天，微博上的高中故事，也有编的成分在。不和你说，是想让你看在我是善良的人的份上多原谅我一些。”

裴时序千想万想没想到是这个事情，千算万算没算到是这个理由，心坎软了下去，“那真实情况是什么？”

高中时期，迟霁身为班长，但班上很多男生看他不顺眼，不服管教，有事没事找他不痛快，一到填表格的事情就拖拖拉拉，让他难做。

可以说迟霁男生群体里根本混不开。

事已至此，只能用点幼稚手段，他找几个街头混混，佯装寻衅滋事，把班上那几个带头堵在学校后门，几个人都是学生，哪见这阵仗，刚要哆哆嗦嗦交保护费，迟霁一书包砸到了几个混混头上。

混混不知道雇主是谁，看见有人来干扰，齐齐围上去，迟霁正愁这几天的火气没地发泄，给他们的钱就当医药费了。

没两下，几人就被撂翻了，躺在地叫苦不迭。迟霁还十分中二地说了句……自此，迟霁一战成名，不止班上的男生，去到操场也会有不同年级的拉他打球。

“说了什么？”裴时序追问。

旧事重提，迟霁臊得耳根通红 ，“说了句，一中的人，别动。”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你还有导演的天赋呢，嗯？”他把头靠在迟霁颈窝里，肩膀一颤一耸，腹部笑得抽疼，笑累了休息一会儿继续闷笑。

现在回想来，自己当时确实幼稚又冲动，摸摸鼻子，揪着衣摆，压着嘴角的笑意。

裴时序抬起头，抹了抹眼尾笑出的泪，脸上不再有玩笑神情，眉头轻蹙，眼中流淌着一丝不忍，指尖拨开迟霁额前碎发，摩挲着耳垂，小心翼翼地亲吻他的眼睛。

“你要是直接和我说这些，我估计来不及生气了……”他只会想，我的爱人为什么从小就要经历这些，“要是能早一点遇见你就好了。”

这样就能多些时间爱你了。

要是能早点遇见，裴时序会出于各种理由喜欢上他。届时，他会把一切美好捧到他面前，会带他回家，带他去自己的秘密基地，给他买喜欢的冰淇淋，在他最无助的时候陪伴。

“不晚。”迟霁收紧双臂，把人塞进怀里，“只要是你，都不算晚。”

他们的吻缓慢而持久，每一次深入席卷都像是所有爱意倾巢而出，唇齿交错摩擦出渴望，无尽的，热烈的，循环往复，不知疲倦。

逼仄的隔间内，接吻的水声碰撞着墙壁，衣服摩擦声刺激着两人的神经，裴时序不停吸吻迟霁的脖颈，留下一串串红痕。

“阿序……”迟霁咬着衣摆，说话含糊不清。

裴时序在此时凑到耳边逼：“你语音留言说了什么？”

双手捂住嘴，不敢泻出半个音节。裴时序慢条斯理地将他的手禁锢在上方，再次问道：“说了什么？不说我就……”

迟霁耳边是支架晃动的声音，心弦紧绷，不得不认输，尾音颤颤巍巍抖出字符：“我，我不想和你分手，裴，裴时序……我们，我们不能分手。裴时序，嗯……我爱你……”

“我也爱你迟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