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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人工流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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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个“虚假证明”。

就这样,王加根和方红梅一起到花园区人民政府领到了红彤彤的《婚姻证明书》。揣着结婚证,两人兴冲冲地再次前往孝天市第二人民医院。

妇产科医生瞟了一眼结婚证,冷若冰霜地告诉他们,还要单位开证明,说明他们怀的是第几胎。

这多麻烦啊!这不是明摆着让他们公开丑事么?也不知是医院确有这方面的规定,还是妇产科医生故意刁难,两人听过之后,如霜打的茄子。

他们垂头丧气地返回牌坊中学。王加根让方红梅在宿舍休息,自己骑上自行车前往丁胜安家里。

运气还不错,丁胜安正好在家,同时在场的还有程彩清、赵乾坤和邹肖小学校长邹山青。四个人嘴里叨着香烟,正在聚精会神地抹长牌。屋子里烟雾缭绕,熏得人睁不开眼睛。

王加根谎称上次开的证明有问题,必须重开。

“真麻烦!”沉迷于牌局的丁胜安显然有点儿不耐烦,“你自己把证明写好,我来盖章!”

听到这句话,王加根心里窃喜。

他灵机一动,拿出一张白纸,对校长说:“我没有带钢笔。您干脆先把章盖上,我回去写。”

丁胜安犹豫片刻,还是喊他老婆把皮包拿过来。从皮包里掏出学校的公章,在空白材料纸上盖了一个红印。

王加根道过谢,赶紧告辞。

回家开好证明后,两人又一次来到孝天市二医院。

妇产科医生看过证明,又审问:“既然是第一胎,干嘛要打掉?”

方红梅说自己要考本科函授,老公在搞自学考试,两人都在奔文凭,想晚两年再要孩子。

女医生再也找不出刁难的借口,于是拿起钢笔,开了处方,叫他们到一楼收费处交钱。

交过二十元手术费,回妇产科时,方红梅看见王加根站在二楼墙角,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样子,心里也蒙上了一层阴影。她本想过去安慰他几句,看到走道上到处都是人,就放弃了这种打算。

她怀着沉重的心情,步履沉重地走进手术室。

一个中年女医生和两个年轻女护士神情冷漠,麻木不仁,按部就班地忙碌着。

方红梅踏上手术台垫板,双腿不禁微微发抖,如同被押赴刑场的死刑犯。她平躺在手术台上,紧张地闭上眼睛。

“把吸引器拿过来!”女医生吩咐护士。

接着,她的耳边就传来沙沙的响声,浑身肌肉突然收紧。

吸引器伸进□□,如同刀子在腹腔里剐,抽血,割肉。那简直就是绞肉机,剧烈的疼痛让她感觉生不如死。

王加根,你来呀!让我抓紧你的手。你来呀!王加根。你就不担心你的梅会死掉么?她在心里默默地呼喊着。

“你几个月了?”女医生突然问,伴有一股难闻的口臭。

方红梅睁开眼睛,微微偏过头:“两三个月吧。”

“做女人真是难。你这多遭罪啊!”女医生絮絮叨叨,“男的只晓得自己快活,哪里管女人的死活!”

胀痛难忍。

方红梅禁不住呻吟起来,用微弱的声音问:“快完了吗?”

“快完了?”护士没好气地回答,“才开始呢。”

女医生白了护士一眼,用和缓的口气安慰道:“快了,快了。再坚持一会儿。有点痛啊!你再忍忍。”

方红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好吧!为了保全名声,就算是疼死,自己也认了。

过了近一个小时,女医生才如释重负地说:“好了。”

方红梅从手术台上坐起来,穿好衣服,缓慢地走出手术室。

王加根迅速迎上去,扶着她,缓步走下楼梯。走出医院,走到行人稀少的民主街上。

“我直接坐车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方红梅说。

加根有点儿担心:“你行吗?要不到牌坊休息休息,明天再回去。”

“明天上午有我的语文课。今天必须回去。”方红梅坚持要走,并且说自己感觉还可以。

他们于是沿民主街直接走向花园火车站。正好有一趟到孝天城的快车。王加根买好车票,把方红梅送进站台,送上列车。

当南下的列车渐行渐远、逐渐消失时,王加根突然扬起右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耳光,然后失声痛哭起来。

刚才在医院,坐在妇产科走道的长条椅上,他就一直想哭。只是因为人多眼杂,才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内心却早已泪流成河。他骂自己是混蛋,没有用。有女人爱,却没有能力娶别人。孕育了自己的孩子,又没有勇气让他(她)来到这个世界。

“我是人吗?我还能算一个男人吗?我怎么活得这么窝囊?我有脸面对自己亲爱的人吗?我如何告慰那没有长成人形就被自己扼杀的孩子?”他痛骂着自己,同时又想起了父亲和继母。

二十天前,胡月娥又生了一个女孩,取名王加花。

加花出生时,胡月娥和上次一样,又号啕大哭,骂肚子不争气,说自己枉到王家做了一场人,没有生个儿子。

王厚义和胡月娥连结婚证都没领,只是请王李村的父老乡亲到家里吃了一顿,公开两人的同居关系。他们就能肆无忌惮地生小孩,生了一个,又生一个。没人说他们的不是,也没人觉得不正常。

王加根和方红梅已经领了证,是受名正言顺的夫妻。但是,因为没有能力举办婚礼,缺少一个仪式,怀了孩子也不敢生,只有残酷无情地打掉。

不该生的,可以放心大胆地生;该生的,却要偷偷摸摸地引产。现实就是这么不公平。法律在世俗和舆论面前,该是多么苍白无力啊!

父亲四十六岁还在生小孩,我二十岁却不敢让自己的孩子出生。王加根想到这一点,就觉得窝囊,觉得自己没有一点儿用,枉为男人。

我不敢生小孩,还不是因为穷!拿不出钱来举办婚礼,没办法向世人昭示我与方红梅的夫妻关系。

奶奶曾气呼呼地告诉他,因为王厚义和胡月娥再次超生,村里罚了他们五百元钱。厚义把拆老宅时的多余木料全部卖光了,才凑齐这笔款项,交给了村里。

五百元啊!比王加根一年的工资还要多。如果家里给他五百元,他就能够把结婚所需的东西置办齐,举行一个热热闹闹的婚礼。方红梅自然就不用去做工人流产。他那没有见过面的亲骨肉就能正大光明地来到人世间。遗憾的是,他每次回到王李村,父亲和继母都在他面前叫穷。说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没有办法帮助他。那情真意切的样子,让任何人见了都觉得可怜,以至于加根不得不掏钱给家里买农药和化肥。

儿子要结婚,他们一分钱也不愿意拿;为了交超生罚款,他们一出手就是五百元!天下竟然有这样的父母!

想起这些,王加根就觉得心寒。

而此时,坐在列车上的方红梅同样如同万箭穿心。

在孝天火车站下车后,她挤公交车来到长途汽车站。买好回方湾的车票,在候车室的长条木椅上坐下。精疲力竭,浑身酸软,整个人如同垮掉的一摊乱泥。正当她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人在推搡她的肩膀。她睁开眼睛,看见马静灿烂的笑脸,以及马静身边推着“凤凰”自行车的周哲凡。

“这么巧!你也回方湾?”马静吃惊地问。

方红梅笑着点点头。

马静说,她周末去武汉玩了两天。地区教院组织教师去武大和华师参观,食宿和车费都由单位出,小周就让她跟着一起去玩。

周哲凡大学毕业后,分配在孝天地区教师进修学院当教师。他和马静准备今年“五一”结婚,新家就安在孝天城。

望着眼前这对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新人,方红梅更觉得孤独和可怜。为什么别人能够那么幸福和美满,而我却总是那么苦命?

开始检票了。

周哲凡把她们送到进站口,挥手告别,骑上自行车离开了。

坐在开往方湾的长途汽车上,马静的嘴巴一刻也不闲着,说的都是她和周哲凡的事情。

“小周在教院分了一套二的住房,粉刷得特别好。我们结婚的家具全部是小周家里打的,做油漆花了一百多块钱。电视机、冰箱和落地扇也是小周家买的,我家只负责床上用品。小周原先准备拿两百块钱去撕布做衣服。我说,你可真够大方的!两百块钱也拿得出手?两百块钱买我一个人的衣服都不够!”马静不无骄傲地津津乐道,“我妈嘱咐我,趁现在多要点衣服,将来结婚之后想要就难了。我一定要让他们家放放血。不听我的,有他好看的!”

方红梅曾经去看过马静家准备的床上用品,还有她去武汉买回的衣服。四床被子都是洋布被里,缎子被面,新打的棉絮。羊毛毯,尼龙蚊帐,绣花枕头。两对新买的皮箱里装满了内衣、连衣裙、春装、呢子大衣等各种服装,让她眼花缭乱。

人比人,气死人啊!看过马静阔气的嫁妆,方红梅脑子里一桶浆糊,现在听马静的炫耀,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一个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准新娘,一个刚刚做过人工流产的未婚孕妇。她们曾经是同班同学,现在又是同事。她们被同一个男人爱过——不同的选择,导致了两种完全不同的境况。

方红梅后悔么?实事求是地讲,她并不后悔。她不喜欢周哲凡,更不爱他,对他没有感觉。无论周家多么富有,她也不会嫁给他。爱情不是商品,不可能用金钱来买卖。她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思想、有情感的姑娘,只想找一个自己喜欢、又喜欢自己的男人。

她之所以不舒服,感到失落,是因为王加根的家庭。她不是生王加根的气,而是生加根父母的气。同样是养儿子,同样是当父亲。周东明为儿子的婚事,可以说倾其所有。而王厚义呢?对加根的婚事从不过问,装聋作哑,不打算花一分钱。

这让方红梅感觉心里很不平衡。

马静每次去周哲凡家,总会享受众星捧月般的待遇。周哲凡的父母对她百般怜爱,嘘寒问暖,好吃好喝侍候。大小事情都不让马静动手,逢年过节还会送她礼物。

方红梅也去过王李村。在王加根家里,她是个无足轻重的生人。王厚义和胡月娥口里叫得亲热,却从来没有给过她什么东西。无论是第一次去,还是暑假帮他们干家务,以及今年春节拜年,王厚义和胡月娥没有任何表示。连三岁的小孩子都知道的礼节,他们都装作不知道。好像她不是王加根的女朋友,更不是未来的儿媳妇。

春节期间,方红梅在王李村遇到了加根的四婶——那个未满三十岁就死了丈夫的寡妇。春芝带着两个儿子回娘家过春节,到王李村给胡太婆拜年,顺便到加根家里,与方红梅不期而遇。

春芝虽然新近丧夫,但表现得比较坚强。她在加根家里忙进忙出,主动找事干,很少有闲着的时候。言谈举止得体,一看就是一个通情达理的好人。唉,人好命不好!老天爷总是在人世间弄出这样或那样的遗憾事。第一次见面,春芝送给方红梅一条红围巾——这也是她收到的唯一礼物。

那次从王李村回方湾。左邻右舍的乡亲们听说她去过男朋友家,都来围着她起哄。如同审问罪犯一样,问这问那。

小王的家人对她好不好?待她亲不亲热?第一次上门给了她什么东西?送了她多大的红包?

方红梅臊得满脸通红,难为情,尴尬,不知该如何作答。至于礼品和红包,她只能拿出那条红围巾。

“就一条围巾啊?也太小气,太抠门了吧!”

“怎么说也得买一件衣服,撕一块布料吧!现在农村姑娘去亲妈家上门,都能得到呢子大衣呢。”

……

方红梅于是为王加根申辩。说他家条件比较差,上有老,下有小,又没什么出产。说王加根平时还是送了她不少东西,有折叠伞、鞋子、衬衣等等。

“没见过你这样的傻丫头!没价值!还没过门就为婆家说上好话了。也不害羞,不怕丑!”大家异口同声地围攻,“你以后也会变得跟小王一样小气,走着瞧吧!”

方红梅哭笑不得,内心里还是在为王加根开脱。

不过,现在听着马静的叨唠,她似乎觉得自己是有点儿傻。

我那么爱他,把最珍贵的东西给了他,怀上了他的孩子。他怎么着也应该有所表示吧?他家不管怎么穷,也不至于连一件衣服都买不起吧?说来说去,就是缺少对我最起码的尊重。

方红梅真的感觉到寒心。

周一上班的时候,王加根无意间听到两个女教师在聊天,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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