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她虽无太大的恶意却也并没好感。更是不解他何以如此锲而不舍前来纠缠。
若说是因为爱慕之情,风剑心虽年轻识浅也知道这样迅速的“移情别恋”怕是另有隐情,不过,就算他是真情实感的示爱,她也会断然拒绝。
允天游近日来多番相邀,一次二次的也就罢了,若是三番五次的,等到流言蜚语传到大师姐的耳朵里,岂非徒让她担忧难过吗?
天枢众弟子多有窃窃私语者,风剑心婉拒道:“二师兄实是折煞我,剑宗七星顶谁人不知?允师兄天资敏悟,剑法高超,三师叔他老人家更是德高望重,教导有方。有师叔的耳提面命,谆谆教诲,又岂容我越俎代庖?”
这是在明确拒绝他了吧?
允天游面色稍沉,心中不悦。以他的身份武功,才情品貌,这小丫头竟然敢拒绝他?他多次示好已经近乎低声下气,不想她居然如此不识抬举,眼界这样高,竟还看不上他?
他暗暗咒骂:小叫花一朝得志,语无伦次!
耳边听见众弟子的轻声细语,允天游直以为心烦意乱,聒噪非常,就连偶尔听到的笑声都似乎是在对他不自量力的嘲讽。
允天游心底恶浪翻涌,面色仍要勉强讨好道:“师妹不必如此妄自菲薄,所谓达者为师,各取所长,师兄求学若渴,师妹该不会忍心要拂师兄的薄面吧?”
“这……”风剑心略微顿止,以她的本心而论,这位师兄的薄面比起大师姐当真是无足轻重,但若直白相告,又恐徒生龃龉,因而心中有些犹疑不决。
就在这时,此时忽听一人道:“心儿说得没错。天行剑名动江湖,金剑游龙也是声名远扬……”
风剑心闻言心湖微漾,眼中辉光闪烁,脚步正想踏出,忽又强行忍住心中的雀跃,款款向殿外那人走去。
洛清依缓步进来,先看向的却是允天游。她的眸光寒凉如水,面色微阴,就连跟在她身后的桃夭都不禁打了个哆嗦。
现在都是春末近夏时,竟也还春寒料峭?
洛清依美丽的眼眸再落到风剑心身上,两人明眸善睐,皆是玉靥薄红。风剑心低垂脸面,轻声唤道:“师姐……”
好似满树的桃花沾染着清寒的春露,桃夭看得心中诧异,只觉这样的七师姐别开生面,当真与冷冽威凛的天枢首座是同一人吗?
风剑心本能的站到洛清依身后,大师姐望着她的眸里掩藏不住的柔和温意。眼睛看着她,却向允天游说道:“心儿还年轻识浅,如何能为人师?何况师弟另有高明,就莫要叨扰师妹了。”
允天游还不死心,看将过来,正要与她辩驳两句,却见她面寒如水,柳眉微蹙,眼眸清冷肃穆,显然甚为不悦。允天游心念稍动,暗道大师姐这般气恼,莫非是吃我的味?也怪自己同小师妹走得太近,这两日对她着实有些冷待,难道她就是因此争风吃醋?
如此年想,登时不怒反喜,心中忖道:到底是未出阁的女儿家,她心里分明对我在意得紧,面上却看不出分毫,也怪我粗心大意,向来只管与晚儿师妹亲近,近来又对小师妹殷勤备至,不料这病秧子对我竟也是芳心暗许,当真叫我好生为难……
其实她又何必这般遮遮掩掩,但凡她肯松口退让,放低身段,将来我这三妻四妾里必有她一席之地。
允天游越想内心越是翻江倒海,当时就喜不自胜,魂飞雀跃,已忍不住憧憬自己日后享尽艳福的美好未来。
还有那位舒大小姐倒也不错,给她留出个妾的位子也未尝不可……
洛清依见他神情恍惚,思绪飘远,笑容极为刺眼,索性牵过风剑心的手就要走。允天游回过神来,忙问:“大师姐这是要到哪里去?”
洛清依本来不想理他,随口对付道:“我和她,我和小师妹还有些体己话要说,怎么?二师弟也有兴趣?”
允天游更加笃信她这是争风吃醋道,说不定这回就是来找小师妹麻烦的,他有心劝阻,但转念想到,这两人姐妹情深,若是师姐能从中帮忙周旋那自是再好不过,若是师姐容她不下,小师妹到时受到委屈,自己在旁宽慰呵护,嘘寒问暖那还不是事半功倍?
等到她们对自己难以自拔,他再作出一副左右为难,不忍辜负其他女子的模样,以她们的温柔体贴,同意共侍一夫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允天游自视甚高,兼之从小就被天玑峰的弟子追捧到今时今日,眼界生得极高。自认为像他这样优秀的少年英雄就不该局限于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笑话,三妻四妾不过等闲之事,能得他垂青怜爱就已经是天大的造化。
如此他心中暗暗欢喜,这两人关系亲近有助他日后的后院和谐,他对此当然乐见其成。连忙装作风度潇洒的模样,对她们笑吟吟道:“请便。”
幸亏风剑心和洛清依听不见他此时内心的声音,否则两人说不得当场就要将这不知好歹的男人打出峰去,就地断绝同门之谊!
洛清依牵着风剑心就往后殿走,走到殿外,就让桃夭止步,仿佛真要说些闺房秘话。
风剑心任由她牵着,少女冰肌雪肤,脸颊粉若桃李,她觑牵着她的女孩一眼,饶是对方似是怒气冲冲的模样,此刻她的心里仍是甜腻柔软的滋味。
现在正是天枢演武的时候,后殿基本不会有弟子在此盘桓。洛清依侧脸看她,见她低眉顺眼的,任她予取予求的模样,刚起的那点妒火当时就熄去七七八八,已心软的一塌糊涂。
风剑心反掌握住她的手心,眉眼温柔,笑道:“生气啦?”
洛清依敛眉正色,别过脸去,“我为什么要生气?”
风剑心暗暗将五感六识扩散出去,确定左右无人,这凑近洛清依耳边,轻声道:“他虽是师兄,但我与他并不亲近,这你是知道的。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频繁找到这天枢峰来,许是其中另有蹊跷?”
洛清依教她这般撒娇似的轻声软语弄得再没脾气,她当然是相信她清白的,无奈心儿容貌好看,性情也好,难免有些狂蜂浪蝶,这总怪不得她吧?嘴里却还不依不饶道:“呵呵,原来是这样,这么说来,他要是没有蹊跷,真心实意的,你就能跟他出去了?”
风剑心轻笑出声,扶着她的削肩,将她的身体扳过来,她们的眼眸盈盈相望,洛清依自觉无理取闹,没好意思看她。
风剑心凑近她脸颊边暧昧说道:“我的好姐姐,他是不是真心实意的我不知道,也不会在乎,但我对你是全心全意的,你就相信我好吗?”
洛清依但觉她娇声软语挠的心尖颤颤,娇躯发烫,忍不住就想要去抱她。心中生生将这股欲念压住,少女顾左右而言他道:“允天游三心二意,朝秦暮楚,他本来钟情三师妹你是知道的,现在却无端来纠缠你,恐怕别有企图,你莫要与他这种人太亲近。”
怕师妹太过善良温和,洛清依接着还嘱咐道:“他以后要是还敢对你纠缠不休,你只管将他打出峰去!你是天枢首座,万事还有我替你担待,就是揍他又如何?”
闲谈莫论人非,洛清依本是懂的,但她在意风剑心,也顾不得什么同门之谊。在她眼里,她的心儿武功虽然高强,然心思纯澈,若是她不看紧些,少不得有些狂蜂浪蝶要来花言巧语骗她。
转念想道,小师妹是不是也算是被她骗到手的呢?
她从小在自己身边长大,身边并无男子,根本不懂男女之情是为何物,这样的她,自己捷足先登是不是也算是趁人之危呢?
洛清依没再想下去,自嘲道:“枉我还急人之急,要替三师妹打掩护,想不到自己险些火烧后院竟浑不知情,当真是贻笑大方。”
风剑心轻揺螓首,微笑道:“师姐你莫要说笑,你,你的……”
师姐这样的说法当真狡猾至极,风剑心要将这心知肚明的事情说出来倒是极考验脸皮的。洛清依见她粉颊涨红,艳如桃花,煞是可人,忍不住将唇凑到她耳边,暧昧挑逗的呢喃:“我的什么?好妹妹……”
风剑心倏忽侧过脸来,洛清依本来想要亲她脸颊的唇就落在她的唇边,二人同时怔住。
风剑心最先反应过来,登时脸颊如烧,以掌掩唇,猛然往后看去,洛清依的脸犹如沁血,还来不及回味那刹那的柔软甜香,顺着风剑心视线看去,却见从拐角处走出一个人来。
她们的心跳骤然悬停,满眼的惊惶无措。允天游走将过来,见她们脸色苍白如纸,望着自己的眼睛如见恶鬼,疑惑出声道:“大师姐,小师妹,两位可是不舒服?”
洛清依和风剑心眼神交会,见他神情并无异常,或许是没有瞧见吧?她们暗松口气,洛清依蹙眉冷道:“桃儿呢?她在哪里?”
为何未经通传,就将他放过来?
允天游迷惑,他自认与二人亲近,哪里还需要外人的通传?但瞧洛清依这副生气的模样,也只能赔礼道:“是师弟鲁莽,望师姐恕罪。”
洛清依与风剑心渐渐安心,无暇回忆那瞬间的旖念情思,“师弟所来何事?”
允天游登时面露喜色,春风得意,向她们道:“确然有事,太师父派人传讯,请大师姐和小师妹与我同去天枢殿议事。”
剑宗七峰七殿,分别由七位首座掌管,唯有天枢峰最为独特。天枢殿身为剑宗总殿,向来由宗主坐镇,而位居首座的天枢峰峰主则需要在偏殿办公。但因为历来的天枢峰主人都是宗主最为爱信的弟子,所以也从来没有人质疑过这种约定俗成的规例。
现在洛天河正与苏不言在殿内执子对弈。
风息剑圣洛天河剑法卓绝当世,却鲜有人知他的棋艺同样不俗。而半部天机苏不言更是能谋善算,这二人相遇,倒也算是棋逢对手。
唯有绝影剑圣秦逸城性情豪放,素来对这些文人消遣自娱的无用之物不置可否。他随意觑过去,见师兄所执的黑子已占到大半江山,这才心中稍慰,想去瞧瞧苏不言即将落败的难堪脸色。
岂料那白须白发,长相端正的男子此刻还论子从容,丝毫没有兵临城下的窘迫之态。秦逸城却再坐不住,他对师兄请这江湖混骗来本已是不以为然,如今见两人只是在此对坐博弈更觉无趣已极。
秦逸城挺直背脊,洛天河就知道他这位师弟已经开始失去耐性,他莞尔,落下一子,开口道:“苏先生可是明日就要下山?”
苏不言眼眸未抬,从容对道:“不才讨扰多时,如今剑宗之事已定,江湖风雨初歇,丹院长又复闲云野鹤而去,区区也是时候告辞了。”
洛天河问,“先生可是要回江津的千机峡?”
苏不言哈哈大笑,洒脱道:“苏不言落拓江湖,浪迹天涯,四海皆是吾家,九州皆为贤居,去哪里不是一般?”
洛天河举棋颔首赞同,“贵派弟子遍布江湖,隐出九州,确是四海为家,是洛某拘泥眼界,倒是不如先生率性洒脱。”
苏不言见他迟迟肯进入正题,也不着忙,陪着他客套道:“两位宗主坐镇西南,兼济武林,当然不是区区这等闲人能比。”
洛天河感慨道:“可惜,本想留先生盘桓半月,奉敬陈酿美酒,也好一尽地主之谊,既然先生去意已决,洛某也不强留,惟愿先生一帆风顺,此去平安。”
苏不言执礼相谢。
洛天河总算开始切入正题,“先生还记得吗?四年前承蒙先生厚爱,特为清儿批卦,外人皆道天机先生沽名钓誉,险误我儿性命,我却知先生神机妙算,算无遗漏。北境之行,清儿虽险遭不测,归来之后更缠绵病榻,险些回天乏术,幸而先生奉来锦囊妙算,这才保存清儿性命,如此大恩大德,洛某感激不尽。”
苏不言也不知他这话说的是真是假,只得道含笑谦逊。秦逸城却大不以为然,冷声哼道:“嘿!我瞧这老混骗也不过是歪打正着,若非咱们清儿福大命大早被他害去性命……”
洛天河抬手止住,“师弟,不可无礼!”
苏不言见他们兄弟在这里唱和,其意不难猜测,倒也好整以暇,看他们在这里做戏。
洛天河语气温和,好言说道:“先生莫要怪罪,清儿是我的嫡亲血脉,师弟这也是关心则乱。不过,洛某有事,还真想向先生请教……”
苏不言早有所料,不急不缓道:“但说无妨。”
洛天河觑苏不言神色,问道:“先生当日批卦,这‘风消云隐,柳暗花明’八字,‘风消云隐’指的难道正是风剑心?”
苏不言意味深长道:“是与不是,两位不是早就心中有数了吗?”
两位剑圣暗道果然。
这“风消云隐”指的就是风剑心会消失在云湖!
“那这‘柳暗花明’又是何解?”
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