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唱出半个词来?那兄弟模样的少年更是吓得抖如筛糠,汗如雨下。
沈断眼睛瞥向堂倌,“哦?是这个小杂碎坏了你的兴致?”
歌女不敢回答,小二吓得连连倒退。没人看清沈断是如何出刀的,甚至他的上半身都没见动过一点。可是当那道白光闪过再消失,那店小二已经满眼不可置信的捂着颈脖,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此时鲜血才从他的指缝溢出来,流淌一地。
少年发出一声尖叫,卖唱的歌女捂着嘴,瑟瑟发抖,眼角有泪却不敢出声。
满堂二十余人立时站起身来。他们个个手执兵刃,满脸戒惧的盯着场中的男人。
沈断的目光气定神闲的扫过这些人,满堂江湖豪客居然没人敢和他对视。目光所到之处,俱是胆怯的低下头去,只留余光警戒,防他突然发难。
沈断嘴角微弯,满眼不屑。他伸手揭去酒坛的封口,凑近稍稍嗅了嗅,然后冷笑道:“仙人醉?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也敢在沈某面前班门弄斧?雕虫小技,远远不及我三弟的手段。”
显然这是坛下过迷药的酒。
他拔刀出鞘,昂然站起,宝刀上的鲜血还散发着腥味,所有豪客心中骤紧,大气都不敢出。
沈断环顾群豪,扬声道:“这坛酒还不配洗本阁主的刀,我看诸位的鲜血倒是合适。如何?谁敢上前试我刀锋?”
其声震震,满堂江湖豪客二十余人,竟无一人应声。沈断觑他们一眼,轻蔑的笑,他拿刀指向一个双剑已经出鞘的剑客,“毒剑客由青,你要先来试试吗?”
那剑客默然不语,别开脸去。他又将刀指向一对凶恶面孔,一黑一白的夫妇,“黑白夜叉,你们敢来吗?”
那白面女人性烈,提着峨眉刺就要上前,被她男人以斧按住,摇头示意她不可轻举妄动。
沈断大摇其头,与之前困倦不堪的懒惫模样大相径庭,他昂首挺胸,傲视群豪道:“诸位也算是西南绿林有名的强盗枭雄,难道就没有一个有胆色的?可笑一群鼠辈,也敢打我七杀阁的主意?”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回道:“沈阁主莫要太过张狂,这西南武林还不是你七杀阁的天下。你难道想自己独吞这件宝贝吗?”
沈断面容一整,向说话的那个手执两支□□的男人望过去,饶有兴味道:“夺命枪田蛟?你所为何来啊?我七杀阁吞不下,难道你那田家庄就有这个本事?”
田蛟讪讪笑道:“沈阁主不要误会。在这西南地界,要论狠不如你七杀阁,论强不如剑宗。田某并非贪得无厌,不自量力之徒,只是如今江湖盛传,你刀鬼得到件不得了的稀世至宝。田某一时心痒难耐,特来向阁主讨教,不过是想稍微见识见识,开开眼界,不知阁主是否愿意赏脸?”
沈断瞥他一眼便移开视线,冷笑道:“先不说各位要给沈某下药的这份诚意。也不掂量掂量,就凭你们也配看这件宝贝?”
有人叫道:“果然宝物在你身上?”
沈断哼道:“在不在,与你有何相干?反正你们马上就会死,沈某不与死人多废话,你们都一起上吧!沈某正借各位的脑袋洗炼刀锋!”
说罢,忽将手中酒坛高高抛起,提刀便杀入这伙绿林巨盗之中。
这些武林高手俱算是一方绿林魁首,一时贪念不约而同前来阻截七杀阁主,无非是想因势趁利,看看是否有可乘之机。
毕竟此次传言的秘宝关系重大,价值何止连城?
不料沈断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自己那点微末道行早已叫人洞若观火,无所遁形,更想不到刀鬼居然如此心狠手辣,半点不留情面,提刀就杀将过来。
电光石火之间,哪里容得犹疑?沈断身形闪转,真如狼入羊群,但见刀光乍裂,好似秋水横波,只听铃铛清越犹如夜半催魂!头三个豪客还来不及想他是否真动杀心,眼前一道残影电射而来,兵器还来不及招架,只发出短促的闷哼,已然倒地身亡。
三人身量各异,却都是颈脖中刀而亡,可见沈断的刀法之阴狠卓绝,刀鬼之名当真是名副其实。
群盗见转瞬就折损三名好手,沈断言出必践果真动手杀人。这个男人提刀伫立,刀刃寒光凛冽,周身更是杀气腾腾,这恐惧惊骇之感当头而来,也不知是因这个人还是这个人手里的刀。
形势一触即发,想来此事不能善罢。
毒剑客由青,黑枪手田蛟,黑白夜叉四人再不迟疑,从三面扑将过来。抢先出手就分袭他头颈胸腿四处,上来就是杀招。
饶是沈断是七杀阁主,面对对方这以命换命的招数也是不敢硬拼,当即退后三步,让过这四人八手八支兵刃。
四人见他一退,心中登时大喜,想来七杀阁主也不过如此,合我四人之力未必不能一战。
岂料这一喜还不及上心头,忽听叮铃一声铃响,四人胸口就现出一个血洞,然后满眼惊诧的直挺挺的倒下去。
瞬息之间又折四名好手,而旁人却只看见沈断发出一刀。这等诡异莫测的刀法让剩余的众匪惊心寒胆。
“这,这就是催命符,这就是索魂铃……”
江湖传言,刀鬼催命符上的索魂铃一响,必然会有人命丧黄泉。因而西南武林之中,但闻铃铛之声就无异于收到恶鬼的催命符。
这些人心惊胆骇,已经彻底丧失战意,正不知要逃要降,一时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刀鬼此刻杀得兴起,手指轻弹手中刀刃,旋即闪身再杀进敌众之中,这些乌合之众少有能招架他一招半式的,不消片刻,都折损在他的“催命符”下。
“哈哈哈哈,尔等鼠辈,速来受死!”
有人惊惧胆裂,意欲夺路而逃,正要纵身翻跃栏杆狂奔,沈断神色阴冷,“想逃?可没那么容易!”
刀鬼身法更快,足尖重踏,窜出楼外,一手抓住那人脚踝,将人摔回楼中。眼见他人就要飞出楼外,刀鬼扣动刀镡机关,铃铛带出一段五丈余的钢丝铁线,激射而出。铃铛缠住栏杆,刀鬼借力旋身,当即杀回场内。
这一切发生在瞬息之时。众人兀自惊骇,刀鬼挥舞“催命符”,转瞬又砍翻数人。其余人等见他如此神勇,自知生路已绝,双膝软倒,已是颓然跪地。
“阁主饶命啊!阁主饶命,小的不过是适逢其会,绝无加害之心!下药暗算阁主的,暗算阁主的,是……”手指一指地上尸首,“是由青和田蛟这两个狗贼!是他们,跟小人实在没有关系啊!”
沈断挑起眼皮,居高临下的俯视他们,好似在看一群微不足道的蝼蚁。他漫不经心的从怀中掏出一面素白的巾帕,好整以暇的擦拭刀上的鲜血。
忽然一脚踏在那人肩头,脚下那人竟然瑟瑟发抖,口不能言。
“你且说说,是谁透露给你们的消息?你们是如何知晓本阁主的行踪?”
那人战战兢兢答道:“江湖盛传,阁,阁主得到了一件稀世珍宝。小,小的们也是听说您在平阳出没,才,才想要到这里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等到阁主驾临。果,果然见到阁主英伟不凡,小的们真心拜服,前来恭迎阁主大驾,绝无夺宝之意!”
沈断冷笑一声,“是吗?”
“是是是,小人敬仰阁主威名久矣,还想加入七杀阁,愿为阁主鞍前马后,赴汤蹈火!”
这人一见沈断似有松口饶命之意,连忙打蛇随棍上,一群见此,尽皆高声奉承,连表忠心。
沈断觑他一眼,不屑道:“你当我七杀阁是什么去处?也收你这等废物?”说罢,举刀便砍。
“阁主饶命啊!”
忽听两响破空声起,两枚黑影砸在沈断的刀上,发出“铛铛”两声脆响。刀鬼的催命符晃动,铃铛叮铃叮铃,发出悦耳的声音。
沈断眉峰紧蹙,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窗外,两道人影像是御着风从栏杆外飘荡进来。
这两人落足无声,显然轻功造诣不俗,神情冷肃,对上刀鬼那双鹰隼一般的眼睛竟然也丝毫不怵。
沈断将这一男一女细细打量一番,但见他们俱是十七八岁的面容,少年身着锦绣金衣,仪表堂堂,少女穿戴黄裳,美丽动人。只是这两人都梳着两个青稚的娃娃发髻,显出不伦不类的模样来。
这二人衣着金箔,颈戴金锁明珠。一人执着龙凤金环,一人抱着白玉如意,当真是金光闪耀,华丽富贵得很。
沈断觑他们一眼,意味深长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金童玉女到了。我没记错的话,你们都是三十多岁的年纪了吧?还是这副扮相,大财神的口味,着实不敢恭维。”
金童玉女听他嘲讽也是面不改色,只是抓紧手中的金环玉器,从两边围逼过来。
沈断将地上跪着那人一脚踢开,提刀上前,冷声道:“我却不知道金宫的人也干起杀人越货的勾当!你家主子视财如命,莫非是有人许了天大的好处让他拿我?”
两人仍是不说,步步逼近,沈断怒道:“无知小辈!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说罢,一声铃响,催命符顺势劈来,这刀来势极快,威不可挡,砍在金环之上,金童拼尽全力也还要退出三步方能招架得住。
龙凤金环架住催命符。沈断的武功显然更胜金童一筹,刀锋逐渐朝着金童那边倾轧过去。此时,那玉女一柄如意如风如雷般点来,直击沈断肋下大穴。这一击有碎金裂石之威,刀鬼却还不惊不忙,轻松将刀锋转向,催命符磕在那柄玉如意上,发出金铁交击的脆响。
那如意也不知是什么材质打造的奇物,以催命符的刀锋竟然未能歽毁。
只听得满场叮叮当当,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有如珠落玉盘,大雨倾盆之势。三种兵器交击在一起,但见刀光重重,金环闪耀,玉影纷纷,煞是精彩好看。场中以这三人为中心,掀起疾风骇浪,刀气逸散开来,直让人不能直视,身体都被这股气浪推开出去。
众人趴在楼梯处看得是目瞪口呆,单看这金童玉女能接刀鬼如此多招,已知这两人的武艺已远在自己之上。
忽然一念惊醒,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这些好事的绿林强盗正要翻身跃走,忽听刀鬼喝道:“想走?纳命来!”
一脚踢开金环,沈断借势纵身追上,刀光如流瀑铺开,一刀一个,这几人顷刻毙命。人头滚落到街市之中,立时惊起围观群众的阵阵奔走狂呼,惊声尖叫。
战到此处,金童玉女已是额角沁汗,气喘吁吁。要招架刀鬼源源不断的杀招已是半点分神不得,而沈断竟然还有余力再杀数人,显然之前的交锋对方其实未尽全力。
金童定定的望着刀鬼,开口道:“阁下既然已经擦掉刀上的血迹,又何必再让那柄催命符染血杀生呢?”
沈断闻言哈哈大笑,“金童玉女,你们两个这是念的哪门子经?这些年死在你们金宫手上的英雄侠士和绿林好汉那也是不计其数了。同为邪道十三门,你们二人手上沾的血可不比沈某少啊。”
不待金童玉女说话,沈断摆手道:“也罢,就凭你们,还远远不是我的对手。金童玉女既来,赵连城也该到了吧?大财神何必藏头露尾,何不出来一见?”
金童玉女面面相觑。
忽然传来一声长笑,悠远浩荡。浑厚的内力裹挟着豪放的笑声,当真是震耳发聩,就连金童玉女也不禁屏气捂耳,而那对不通武艺的姐弟早已当场晕迷。
唯有沈断神情自若,指节分明的手掌紧握长刀,暗暗警惕。
“哈哈哈哈哈,既然阁主盛情难却,某何惜一见?”
这场中突然出现一人。
这人的轻功比之金童玉女又更胜一筹,他非但落足无声,甚至不见他从何处而来。这个男人年龄约莫四十,真可谓是相貌堂堂,此人续着长须,眉目和善,身着金线红袍,真似个财神爷那般,华贵非凡,气质雍容。
单瞧他这副模样,不知情的还真以为他是扶危济困,德厚流光的财神,哪里想到此人竟是金宫的宫主,四大财神之一的南财神赵连城?
此人全无德行信仰,生平最爱钱财,但凡能得到好处的事,不分善恶,不论正邪,只要有利可图,杀人越货,逼良为娼,那也是无恶不作!
江湖有道是:金珠筑起连城殿,敛尽四方可敌国。
金宫富可敌国的财富全是靠巧取豪夺,勾结黑白两道攫取掠夺百姓的民脂民膏得来。
主人刚一落地,金童玉女忙来拜见,随即恭谨谦逊的退侍在旁。
沈断就不爱看他这个做派,出言就道:“赵兄消息好灵通啊,本阁主才从北地赶回来,还未到西原,赵兄就早早唆使这帮西南绿林的乌合之众在此设伏。如今赵兄亲至,想必是来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