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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小跟班(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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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寻一个激灵,对上方绥知面无表情的脸。

这一刻,他和宋与短暂地共情了。

就怕冷脸男突然造访。

担心听墙角被发现,时寻当机立断,见方绥知还想说什么,一把捂住他的嘴,顺带着将人往外推。

对方无辜眨眼,被时寻气哼哼地瞪了回去。

掌心一湿。

“!”时寻一哆嗦,方绥知计谋得逞,将人圈进怀里黏黏糊糊讨了个吻,好在没有人注意这边的动静。

“你干什么?”时寻收回手,怒道,“我在听墙角。”

“好听吗?”

“说不定后面好听呢!我都还没听到关键的时候......”时寻猛地止住话头。

要是他是小猫小狗,浑身的毛毛都要嗲起来了。

不是方绥知在讲话,那是......

时寻一个大动作,转头正好对上老板一副想杀人的表情,眼神相当邪恶,只是脸上泛着莫名的红晕,让他的亚比气质都淡了不少。

背心男是酷哥中的酷哥,目不斜视径直绕过他们,轻车熟路地从酒柜上取了瓶酒,还顺了个空杯子。

竖长条玻璃瓶,酒液在灯光下闪着昂贵的光。

老板竟然没有阻止,还冷笑了一声。时寻想起那瓶杜松子酒有五十五度。

为了赶紧让这件事过去,在酷哥走远后时寻立马道:“老板,这位客人要‘乞力马扎罗的雪’。”

宋与多看了方绥知一眼,又哼了一声。

时寻又将方绥知往外推,赶他:“你回你位置上去,别打扰我工作。”

少年应了一声,眼神划过他被服务生马甲勒出形状的纤细腰肢,颇为遗憾。

“你今天几点下班?”到时寻来送酒的时候,方绥知顺口问。

九点,人多了起来,时寻将杯子放在他面前,快速回复:“人少两点人多三点,你一会早点回去。”

没等方绥知回应,时寻又匆忙走向了另一桌。

从后背看,腰更细了,腿也很长,屁股也很翘。

空调开得很足,方绥知拿起酒喝了一口。

一股旺仔牛奶味。巨大的方形冰块占据了大部分空间,没有一点酒味。

方绥知明白那破烂风老板怎么总对他哼哼哈哈了。

感情是看不起他还是个未成年。方绥知对“破烂穿搭”群体的偏见又深了些。

十一点多,小店里忽然热闹了起来,音乐也比开始欢腾,从文艺风变成了美式乡村风,欢快的民谣在暖色调的酒吧里回荡,惬意舒适。

时寻像只蜜蜂一样忙来忙去,屁股很翘的小蜜蜂。

他又欣赏了一会,打算离开。

杯子底下压了两百,希望时寻识相点,别给老板。

时寻百忙之中送他到门口,又陪他走了几步,给了他一个拥抱:“再见。”

方绥知垂眸望着他乌黑的发丝,没有回答。

可他还是走了。

几个染得像斑秃的嘻哈青年与他擦肩而过,霎那间他似乎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难闻味道。

眼皮重重一跳。

-

“他舍不得你。”系统啧啧称奇,“他就差脖子上带个写着你名字的项圈了。”

“哦。”时寻心烦无比,“你要是想的话我也可以把你当狗训。”比如帮我打个工什么的。

系统不存在的机身抖了抖。

好邪恶的人类!

店里气氛很热闹,空调开得很低,硬是把时寻的一身热汗吹成了一身冷汗,门铃“叮”地一声。

店里不止有他一个服务生,靠门的那个顺嘴道“欢迎光临。”

“刚刚那个是你朋友?”有个与他熟悉的老顾客好奇道。

不像别的服务生偶尔还有空闲,这个胸前的名牌上刻着中文的服务生总飞在店里端这个端那个,陀螺似地转。别的服务生嘴甜又洋气,只有时寻顺毛黑发,狐狸眼总是小狗似地垂着,也不说话。

有客人看他年纪小又长得乖巧,心生怜意想给他小费,刚开了个口,对方便逃也似地离开了,似乎很不想与人交流。

她也是因为上次有个女服务生打翻了她的饮料,当时老板不在,那姑娘急得快要哭出来,她本想安慰几句,结果这看起来冷冰冰阴沉沉的男孩忽然站出来说要给她赔偿。

清瘦,眼睛亮得吓人,像是烧着两把火。

这就是顾客王小姐对他最初的印象了。

她没有为难他们,只说让调酒师再调杯新的过来,谁料少年送酒来时很贴心地捎上了干湿纸巾,还有红橙黄绿青蓝紫的各色毛巾。

和人说话似乎很消耗他的勇气,少年磕磕巴巴地表达出自己的抱歉,脸红得能滴血。

可即便这样,他还是没退缩,一副敢做敢当的样子。哪怕这不是他做的。

今天见到这样孤僻内向的少年竟然和另一个同龄人举止亲密,倒是出乎她的预料。

更令她注意的是,那高挑冷峻的男生看向时寻的时候,眼睛里是含着笑的,而被他望着的时寻也在笑,不腼腆也不羞涩,两颗头挨在一起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热恋的情侣一般。

“啊,是。”少年局促地点点头,将酒放到他面前,端着托盘低头要走。

“你们这有没有叫时寻的人?”门口传来一道声音,时寻似乎在哪听过,但是记不起来。

眼皮跳了跳。

他走向储物间的脚步更快了。

然后——

“时寻!”那服务生喊他,“有人找你!”同时射来的,还有数道不怀好意的目光。

时寻脚步一顿,手背上的青筋微微突起。他背着身,站在原地。

“时寻?”

少年缓缓地转了身,深吸一口气,将托盘放下,走过去,努力扬起一个微笑:“先生,请问有事吗?”

那服务生见话传到,便离开了。

时寻捏着手,门口是空调风口,冷风将汗津津的衬衫贴在背上,手臂泛起鸡皮疙瘩。

白毛鸡冠头朝他勾勾手:“出去谈。”

出去岂不是羊入虎口?时寻往后退了一步,目光警惕。

王小姐坐的地方离这不远,这场景落在眼里,活脱脱就是不良少年找茬。

“服务生!”她扯高了嗓子,“就门口那个,你过来!”她故意拿出很生气的样子,但不断发抖的声线暴露了她的恐惧。

时寻看了她一眼。

那些人同样看她,很漫长的一眼。

时寻扯了一个同事:“Anna,你过去帮02桌客人处理一下。”

他低着头,脊背微微弯曲着,跟着他们出去了。

宋为倒酒的手一顿,朝门口看了一眼,随即动作继续了下去。

小巷窄而深,一面墙是商场,一面是书店咖啡馆构成的低矮建筑,偏僻但并不荒凉。

只是这个点商场关了门,咖啡馆也已经打烊,只有零星几家小店招牌灯闪着萤火虫般的光,正对着小巷的路灯黄澄澄地亮着,右边地上是另一团暖黄色的光,左边却是蒙蒙的灰。

“你就是那个让陈瑞泽萎靡不振的罪魁祸首?”鸡冠头点了根烟,烟雾喷在他脸上,辛辣刺鼻。

时寻好一顿咳,还没咳完就被揪住了领带,往前用力一拽。

少年被迫向前倾,窒息感虽迟但到。

他的脸逐渐从苍白转成猪肝色,但鸡冠头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悠哉游哉吸了口烟,将烟头扔在地上,轻佻地拍了拍他的脸:“你这小白脸倒是会蛊惑人心,让我们少赚了不知道多少钱。”

时寻眼角溢出生理性泪水,手下意识去掰铁钳似的手,喉咙里发出模糊的气音。

眼神开始涣散。

就在时寻以为自己要二次死亡的时候,扯住他领带的手猛地一松,时寻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上,被人重重地踹了一脚。

原主身体记忆让他抱住头蜷缩起来,只有这样他才能保护到自己。

时寻想爬起来,想还手,哪怕打不过也要用牙齿从对方身上撕下一块血肉,眼睛被怒意撑得很大,射出寒光,但这点震慑就好像奄奄一息的小狗龇牙一般。

愤怒在这具身体里横冲直撞,应激反应让他连嘴都张不开,只能徒劳地蜷在地上。

选择性忘记的痛苦片段如海底泥沙被巨浪卷起,重重拍下,将时寻摁进腥臭的泥里。

“我从来没有……阻碍过你们……”时寻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嘲笑居高临下地传来,那些视线将他钉死在地上,地面不再滚烫,唯独粗粝的质感被夜晚放大。

耳鸣阵阵,头疼得厉害,他痛苦地将自己蜷起来,那些人的话隔着一层油布,模模糊糊。

血液从四肢流向心脏,肋骨好像要被锤断。

刺痛传到心脏。

眼前出现一块块的虚无的块状,他听到系统的机械音里带上了惊慌:“明明你这具身体没基础疾病,心脏怎么会超负荷......”它的声音像古钟砸向大脑,时寻凄厉地叫喊起来。

仅仅是他以为的叫喊。

手指在地面反复磨蹭,很凉,随之而来的烫,津液蓄满口腔,他咽不进去,嘴像被针线密密缝住,吐不出。

“他怎么了?”

“他怎么看起来快死了.......”

“演得还挺像......”

“操!你他妈......”

他依稀听到了警笛声。

他被人抱了起来,洗衣粉和阳光的味道突破层层壁障,冲进鼻腔。

耳鸣声中,他听到方绥知不断喊着他的名字。

他要回应的,他想,他还没说“再见”。

原来嘴里的是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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