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禹到家之后的手机一直在响,他原以为是陈航发过来的,点开看的时候看到的却是此生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名字。
周湖静。
对面可能是看牧禹迟迟没有回话,她干脆一个电话打过来,牧禹迟疑了一下点下了接通。
“欸,小禹呀。是我。”
“嗯。有事吗”
“这么晚你还不睡觉呀?”
周湖静那边似乎是有人在旁听,粗重的呼吸通过话筒传进牧禹这边,是牧平国。
他想都不用想是牧忆告状了。
当时怎么不把他打成哑巴呢。
“跟你有关系吗?”
想到这些牧禹的说话语气都沾上一些不耐烦,“你怎么跟妈妈说话呢呀,虽然你亲妈死了但是你还有我这个妈妈呀,小禹…”
“你他妈听不懂人话是吧?我说过你这辈子都别想当我妈。”
“你怎么跟我说话呢!一点礼貌教养都没有!什么时候学学你姐姐?”
他的姐姐…牧禹真是想不到有一天这人还有脸在他面前提自己的姐姐。
“你是说牧雨?你还有脸在我面前提她是吗!”
他似乎再也无法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咆哮愤怒无助都冲出来,似乎要将他最后的理智吞噬殆尽。
“在她死了之后你还有脸让我学学她?!你们把对她所有的规划!所有的一切都他妈强加给我!连名字都是!我为什么叫牧禹你们不清楚吗!你们还有这个脸面提她?”
“你个小崽子,是不是以为跑南夏老子就打不到你了?你…”那边的牧平国终于忍不住出了口,牧禹甚至都感觉自己听到了那边周湖静的偷笑声。
话没有说完,牧禹又一次打断。
“来啊!有本事你他妈就跟我干一架!天天派你那个死舔狗牧忆来跟踪我!怎么?你们是我私生啊?”
牧禹最后被气的头晕目眩,挂了电话后整个人都无力瘫倒在沙发上。
门口传来敲门声,他在想刚刚吼那么一通是不是扰民了的时候,陈航这张脸就出现在他眼前了。
“哈哈…不好意思…我”
“你都听到了?”
牧禹关了门之后他不敢想刚刚的声音有多大,因为现在自己的嗓子都有点哑了。
“啊…应该是吧,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陈航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此时此刻的牧禹,他一直以为牧禹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是因为和家里闹掰才跑出来还被他爸爸派来的人一直监视。
“嗯我知道。”此时的牧禹很脆弱。
陈航是这样想的。
“需要一个拥抱吗?”
“啊?”
陈航走过去伸出手抱住了牧禹,很突然的动作也没有挣得被抱人同意。
牧禹不清楚是什么感觉,他是第一次和除了许路的人拥抱。
“你今天晚上的心事也是因为这个吗?”
牧禹就这么一直被陈航抱着,有点奇怪。但又不是很想推开。
“嗯,差不多吧。”
“要和我说说吗?”
不知道陈航在想什么,他也不知道要不要和陈航说,说了又有什么用。
“说了又没有用。”
“但是心里会好受一些对吗?”
牧禹无法否认,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要从哪里说。”
“你想说什么?”
陈航用手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背,似乎在示意有他在,不用害怕。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你都听的差不多了。”
陈航松开他,“你到底想不想说?”
牧禹抬头看了看陈航,“我有个姐姐叫牧雨,下雨的雨。那是我妈妈还没有死的时候,妈妈特别喜欢她,为她规划好了一切,但是姐姐出车祸死了,又因为姐姐出殡那天我刚好出生,她固执的认为是姐姐投胎到了我身上,给我取名牧禹。”
他似乎还在想要不要继续说,这些事他第一次说的这么详细回想的这么细致。
“她把想给姐姐的一切都强加在我身上,我想学吉他,她让我学钢琴。我想报考哪个学校她都要管,我的成绩必须要和她差不多才可以,后来她跳楼了,我爸那个畜生用保险骗的钱娶了周湖静。”
“你是不是在想那牧忆是从哪来的?”
牧禹轻轻笑了一声,“是我爸在我妈生我的那一天带回来的私生子。狗血吧?”
“牧忆是一个妈,我和我姐是一个妈。”
“牧忆大我四岁,周湖静知道我姐那些事情之后就开始不停用这些事打击我,因为她怀不上,只能不停的来用姿色年轻留住牧平国。”
陈航现在在想什么?是在想自己的经历是那么不堪吗。
“我高中考上了,但是没有读,因为我不想在留在那个家里。你知道吗我好不容易活到了今天,我真的不想再回去了。”
“回到那里比死都要可怕。”
牧禹这些年经历了什么,陈航不敢去想,他听完之后什么话都没有说,他只是在想为什么。
“我发现,你不需要一个拥抱。”
牧禹愣了愣,陈航这是什么意思?讨厌自己了吗?
“你需要两个拥抱。”
说完这句话,陈航又一次抱上了牧禹。他其实也是有点私心的,因为牧禹抱起来好舒服。
“你…”牧禹被抱的时候始终是僵硬着身子,他不太适应这样的肢体接触。
但现在他轻轻把头靠在陈航肩上,叹了一口气。
“话说你怎么来了?”
牧禹问起正事,陈航突然顿了一下,“噢噢噢!我忘记了!你不是忘记买床垫了吗?我想给你送来着!”
“啊?那…”
“在楼下…”
陈航急忙去把门打开,“可能还要等一会电梯。”
牧禹跟着走出去的时候,门被风吹关上了。
……
“带钥匙了吗?”
“没有啊…你那有备用吗?”
“那刚好不用再上去了。”
很乐观,陈航这么想。“你…怎么看?”
进了电梯之后,牧禹带着点试探的问道。“看啥?挺好看的啊”陈航看了一眼牧禹,依旧很帅。
“…我说的是我的过去。”
“你的过去?我没有什么看法啊?”
“你会讨厌我吗?”
牧禹特别快的把这句话说出来之后,一动不动的盯着电梯门。像站岗。
“为什么要讨厌你?”
陈航好笑的看着在一边跟木头人一样的牧禹。
“因为,知道我家里这些事的都远离我了,除了许路。”
“那现在除了许路应该还有一个陈航。”
“还有一个哈密瓜。”牧禹笑着,陈航翻了个白眼,“这辈子是不是和哈密瓜过不去了”
“或许是的。”牧禹出了电梯之后就看见在走廊边上躺着一个很大的纸盒。
“这个就是,现在都几点了?”
陈航看了眼时间,十点十四。
“来取备用钥匙吧。”
牧禹点点头,抱着这个纸盒都把自己的脸挡住了。
“你有备用钥匙为什么每次来都不带?”
“敲门开了的话就代表你在家,万一你在换衣服什么的我突然进去多尴尬。”陈航掏出车钥匙解锁了车,停在外面的一辆吉普亮了亮。
“你的?”
“张家的。”
陈航从他手里抱过纸盒放在了后座。
“你…今晚在我家凑合一下吧?”
“啊?不了吧…”
“你拿到钥匙回去的话也要废好大的时间…”
牧禹没有再说话,其实他不知道要怎么说。
陈航以为是他不耐烦了,也没有多嘴。是他生气了?
“你在这等着,我去拿备用钥匙。”
牧禹想了想,开了车门下了车。“一起吧。”
“啊?”
“啊什么啊?你不欢迎就算了。”
陈航反应过来后赶紧拉住牧禹,“小鱼鱼来当然欢迎啊,哪敢不欢迎。”
牧禹为自己留在陈航家找了一个借口。
因为自己太懒了。
嗯。对的。
“你先上去吧,我稍后就来。”陈航在外套兜里掏出一盒烟,“我没有钥匙,”牧禹伸手拿过那盒烟,“你跟我一起上去。”
陈航似乎是也没有想到牧禹会这样说,更没想到他会把自己的烟拿走,不过还是很快的反应过来。
“好吧,那走吧。”
玄关感应灯亮起的瞬间,牧禹闻到了很好闻的薰衣草和薄荷交织的气息。陈航弯腰从鞋柜取出拖鞋。
“换上吧,新的。”
“备用钥匙在我卧室的抽屉里面,挂着西瓜挂件的那串钥匙。”
陈航的声音混着衣料摩擦声,他脱掉外套,“要喝些什么吗?”
牧禹的视线掠过玄关镜框里的架子鼓比赛证书,七年前的金奖获得者签名龙飞凤舞。陈航还会架子鼓?
“白水就......”
陈航从冰箱里拿出两瓶可乐,“可乐喝吗?”
“可以的。”
卧室门推开时带起细微气流,牧禹礼貌性的站在门口等着陈航。
“奇怪......”他转身时差点撞进牧禹怀里,“上周明明放在这里。”
“没有吗?”
“你直接进来就行。”
陈航倚着书架轻笑,“可能要再找找了。”
“啊…你怎么幸灾乐祸的感觉?”
牧禹疑惑的看了一眼陈航,“我好像找到了…?”
陈航拿起在书架里面带着红色挂件的一串钥匙,“应该是这个。”他翻找着看了看摘下了一个有些旧的钥匙扔给了一边的牧禹。
“客房是那个”,陈航抬手指向了一扇白色的卧门。“应该不乱,张家有时候跟他父母吵架会来我这睡。”
牧禹醒悟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周围,陈航好像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可这房子大的有点不符合。那陈航的父母呢?
没有看见,也不知道。
“你要洗澡吗?”
陈航推开浴室门,肩上还搭着毛巾。
像那个搓澡堂里面问你要不要搓澡的老汉…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先洗吧。”牧禹强忍笑意,走进他刚刚指的那间卧室。
屋内有一股很淡的玫瑰香,像是香水。
床不大,里面的东西也很少,空着的地方倒是很多。但是唯一吸引到牧禹的是床旁边的一把吉他。
陈航还会弹吉他?
浴室水声响起的时候,牧禹正在思考一会洗完澡怎么出来,不知道陈航家里有没有睡衣,有没有浴袍,新内裤有没有。不管怎么说在他家里洗澡肯定会特别麻烦。
要不然不洗澡了?可是牧禹又觉得身上黏黏糊糊的太难受了。
陈航大概是很速度的冲洗了一下,不到二十分钟左右水声就停了。牧禹正犹豫着怎么跟陈航说的时候,“过来。”
陈航未干的头发还在滴水,他拿着毛巾随意擦了擦,“浴室里有一次性的。”
牧禹应了一声站起来跟着陈航往浴室走。浴室里面的热气还没完全散开,熟悉的玫瑰香。
“这里有新内裤,它旁边是一次性浴袍和毛巾。”
“你家里还存这个一次性?”
陈航笑了一声,“我不给你留灯了,今天太累了,晚安。”
牧禹点点头,将浴室门关上后迅速脱了衣服调水温。
可能真的很累了,牧禹洗的时候差点要舒服的睡着。换上内裤后,他拆了个一次性毛巾擦拭头发,准备推门出去。
只看见沙发上坐着个黑影,虽然确实被吓了一跳,但是牧禹知道那是陈航。
“你还没睡吗?”
“睡不着,你去睡吧。”
牧禹在回屋睡觉还是留下来陪这个失眠的哈密瓜坐着的两个选择中还是选择了后者。
他坐过去,也不说话就是坐着。
“干嘛?”
“陪你坐到你困了。”
“我的烟还在你那。”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