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姜灼被他盯得有些心虚,移开视线,“我不知道。”
他深吸一口气,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刚刚那一瞬间浑身的血液都像在逆行向上走,把他的身体烘出一层薄汗。
谢盛亭还想再追问,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额头的伤口有点发热,提醒他还需要换药,谢盛亭拨了拨刘海:“你还没说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呢。”
姜灼脑子终于又开始转起来了,眼瞧着谢盛亭大发慈悲没有在刚刚的话题上追问,现在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问题。想来是没有办法躲掉了,索性合盘托出。
“我……在医院昏迷的那段时间,做了一个梦,梦里到了……”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谢盛亭一眼,“你的葬礼。”
“啊?”谢盛亭想过很多可能,却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骇人听闻的真相。但谢盛亭已经是一个成熟的重生者了,表面上还是维持着一种淡淡的惊讶。
只是,梦到自己的葬礼这件事……
经姜灼这么一提,谢盛亭才意识到,自己在时间的轮回里重生了五次,竟一次都没有想过,在之前意外死亡的那几次里,自己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我的葬礼……是什么情形?”谢盛亭问,看见姜灼略带疑惑的目光,又补充了一句,“在你梦里面。”
“嗯……是一个雨天,有很多人来悼念,我离得很远,看不太清,”姜灼回忆着,“我只看到他们都举着伞,后来四散离去。”
姜灼睡眠还算好,很少有记得如此清楚的梦境。以往做梦之后醒过来,意识里只剩下梦境席卷后的残影。而这次他是在梦境剧情最深处惊醒,每一帧都像电影一样清晰可回放。
“我看有人落下了一把伞,走近去捡,才看到墓碑上刻的是你的名字。”姜灼耸耸肩,“然后我就醒了。”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会……梦到我。还是葬礼。
谢盛亭难以克制地开始思考,姜灼的梦究竟意味着什么……
平心而论,这辈子与姜灼交情并不深,为什么姜灼能梦到他的葬礼?
跟这场车祸有关吗?毕竟,他上一次重生也是因为车祸……
脑海中跳出这样一种可能,谢盛亭不由得又打量起姜灼来,思维也依旧活跃着。
可上辈子的车祸,又关姜灼什么事呢?他们甚至都没有交集。
他对上辈子的车祸依稀还保留着一些印象,这次却很是不同,他们的车避开追车,只是被对方车尾扫到,所以两个人伤势都不重,可谓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相比起来,从他目前得知的情况来看,追车的那个人,伤势颇重,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甚至都不能确定日后是否能醒得过来。
“醒来知道你也晕了,但不在医院,我想来想去,这出了院我之后的行程已经排满了,但我还是想来确认一下你没事。”姜灼没有留意到谢盛亭陡然的沉默,简单陈述过后,这次才抬眼看他。
谢盛亭顺势移开视线:“你行程这么紧,还敢偷偷跑过来看我,不怕被公司骂?”
“那能怎么办,”姜灼撇撇嘴,“咱俩一起出车祸,这件事毕竟是因我而起,要是不确认好你的状态,我怎么可能工作得下去?”
那天三人在医院碰头之后,姜灼又住院观察了三天才等到今天出院。天晓得他这三天是怎么熬过来的。
拜托,他梦到的不是别的什么场景,那可是葬礼啊!
为什么眼前这个葬礼主角还一脸无所谓的表情?!真是令人气不打一处来。
谢盛亭眨眨眼睛,怎么感觉眼前这个人不知道想到什么了,竟肉眼可见地气鼓了起来?谁又惹他了?
他反思了一下自己刚刚的言语,也没说什么惹他生气的话吧?
鬼使神差地,他的手在他脑子反应过来之前,抬起来轻轻戳了戳姜灼微微鼓起的脸颊肉。
姜灼愣住。
谢盛亭的脑子终于追上来了,遂也愣住。
姜灼的小单眼皮尽力瞪圆了:“你干嘛?”
谢盛亭面不改色地收回“作案工具”,清了清嗓子:“没干嘛。”
姜灼抬手,用手背蹭了一下被谢盛亭指尖碰过的脸,后知后觉地想要发火,正要起范儿呢,忽然听到楼梯口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那个……”
两人同时转过头去,姜灼不认识,但见他手里提着一个药箱,可能是谢盛亭的家庭医生?
“啊,抱歉,”谢盛亭先出了声,“我给忘了。”
“我接下来还有别的事,所以下来看看,走之前把药给你换好。”
“好,麻烦你了。”谢盛亭点点头,转头跟姜灼介绍,“这是徐医生。”
姜灼朝徐医生点点头。
“你既然确认过我没事,就赶紧回去吧,不然真的被经纪人和公司骂了,我可不帮你说话。”坐回沙发,等徐医生过来上药的时候对姜灼说。
“反正不管怎么样都是要被骂的,债多不压身嘛。”
“有时候觉得你人也挺虎的,嘶……”酒精擦过伤口,谢盛亭呲了呲嘴,“也不怕被狗仔拍到,或者说万一再有私生饭尾随你……”
他这几天也在网络上看到了一些舆论对于这次车祸事件的讨论,虽然官方通报里面没有写明,但广大的网友都偏向于姜灼是被私生缠上了,各路人士也不管以前是否跟姜灼的粉圈有过节,竟然也纷纷对此事表示出了义愤填膺的情绪。
“你也觉得是私生饭吗?”姜灼凑过来看医生上药,有些好奇,“他这个伤好了应该不会留疤吧?”
徐医生笑笑:“好好保养就不会,不太看得出来。”
谢盛亭说:“你觉得不是私生?”
“不像。”姜灼看了他一眼,有点意外,“我以为你知道。”
“知道什么?”
“我跟小叶还说过这件事,我以为她问我是因为公司要查,她说有人会查,我以为她说的是你。”
“啊……”谢盛亭想起姜灼来之前接的那通电话了。
他父亲现在在国外处理一些总公司的原材料的事,已经base国外有几个月了,母亲也跟着,这通电话本是她打来问候的,醒来之后的这些天,现在一想,可能家里两位已经在他醒来之前就已经决定插手这件事的调查,竟然直接绕过了他。
“怎么了?”
“没事,我想起来了,”谢盛亭说,“是我们这边要查的。”
“好了。”徐医生给谢盛亭换上新的纱布,“这几天还是注意伤口不要碰水,饮食尽量清淡。”
徐医生离开之后,姜灼凑上来,轻轻点了点谢盛亭的纱布,嘴里念念有词的。
谢盛亭捉住他的手腕:“怎么动手动脚的?”
姜灼仰起脸:“你刚刚不也是?”
这么以牙还牙的,看来确实是不会吃亏的类型,这是好事。
谢盛亭欣慰之余,还是用空着的那只手,去捏了姜灼的另一边脸。
“那我现在还是,”趁姜灼抬手格挡的空档,他抓紧时间捏了捏才松手,“这样才对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