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盛亭比姜灼高出半个头的样子，此刻两个人站在沙漠中，姜灼还陷下去一些。谢盛亭一低头正好便跟仰起头的姜灼脸对着脸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姜灼，谢盛亭略一怔愣，还是小心翼翼地捧起他的脸，大拇指把姜灼的下眼睑往下一带，仔细观察了一番：“……确实碎了。”

这样下去不行，两个人都没办法把碎掉的隐形眼镜从姜灼眼睛里弄出来，只好求助工作人员。

谢盛亭朝那边挥了挥手，很快就有几个人提着箱子跑过来。

恰逢沙漠上又起了风，谢盛亭赶紧侧身帮姜灼挡了一下。

姜灼这会儿只能睁着左眼，右眼里不仅有碎掉的隐形眼镜，还有迷进去的沙子，眼珠一转就痛，刺激得泪腺汹涌，眼泪流个不停。

工作人员很快到位，先帮他把眼睛里的异物都取出来了，然后简单清理了一下，这才把他扶回工作区去。

姜灼的右眼已经红了，还有点充血的样子，因为清洗眼睛的时候破坏了妆面，化妆师姐姐现在正在他补妆。

姜灼一边乖乖让她补妆，一边问：“还有备用的美瞳吗？”

“你今天这样眼睛确定还能拍吗？”姐姐问，“有倒是有的。”

一般待机时候的补妆不由她来做，有跟妆的人在拍摄间隙给演员们补妆，她一直在后面房车呆着，不知道拍摄现场出了什么状况。也就是工作人员把姜灼扶回来的时候才听了一耳朵。

“不知道，”姜灼咧咧嘴，“有备无患嘛。”

“来，我先给你滴点儿眼药水。”

姜灼点点头，把头仰起来。他原来眼球比较敏感，碰一下就会把眼睛闭得很紧，这些年因为工作的原因总是要戴各式各样的美瞳，久而久之也就不那么敏感了。

眼药水滴进去，姐姐让他闭着眼睛休息一会儿，他应了声，便也不睁眼了，安静坐在椅子上闭幕养生，听着化妆师姐姐收拾东西的声音当背景音。

动静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姜灼感觉身边有人靠近，以为是化妆师姐姐，转了转头：“怎么了吗？”

“我跟导演说过了，今天的特写镜头就都不拍了。”

姜灼没成想是男声响起来了，惊地睁了眼，就看到谢盛亭站在车里，化妆师姐姐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那今天拍啥？”

“出了你的面部特写的部分，其他镜头尽量拍。”谢盛亭说，“明天再拍你的镜头。”

姜灼看到面前化妆桌面上的日抛美瞳，拿过来在手里把玩：“所以现在在拍啥？”

“导演先带人去拍空镜了。”

“还真是见缝插针啊……”姜灼忍不住发出感叹，“导演效率真高。”

谢盛亭坐到他旁边：“你眼睛好些了吗？看着有点红。”

“清洗好就没事了，”姜灼凑到镜子前左右看看，“也还好吧，看不太出来，戴上美瞳估计就更看不出来了。”

“打住，”谢盛亭敏锐捕捉到他现在就想把美瞳戴上的打算，连忙截胡，“你不如现在先去眯一会儿，等快好了我叫人来叫你。”

姜灼转头看了他片刻，最后还是摇摇头：“算了算了，我就在这儿坐会儿，待会儿就出去等着。”

虽然这次代言是他跟谢盛亭共同代言，但其实从品牌方重视程度，以及在这次项目里的资源分配，姜灼多少能感知到其实重点还是在自己这里，包括这一次的外景拍摄，如果不是自己可能根本不会有。

这种情况下自己害得进度拖慢了，他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心安理得地

谢盛亭也不强求，点点头，准备离开，却听到姜灼咦了一声。

“谢总你……我才发现你没有带助理哦？”

“嗯？”谢盛亭扶着车门正打算下去，闻言顿了一下，点点头，“我公司有秘书，但是秘书有秘书要做的工作，就没让人小姑娘跟过来。”

明明自己也没多大，还叫人小姑娘。

姜灼腹诽了两句，旋即又笑起来：“怪不得基本上都是你去跟导演沟通，来来回回的，还劳您来通知我。”

谢盛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不一样。”

时间已经是下午四五点了，外面天光还是大亮，阳光金灿但并不热烈，谢盛亭站在车门处，一半身躯在光里，显得有些不真实。

姜灼一阵恍惚，那句“哪里不一样”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见谢盛亭轻巧一跃，蹦进了光里。

他一个人在保姆房车里又坐了一会儿，实在是坐不住了，索性三两下戴上美瞳出去，甫一下车，就遇见了叶映初跟蒋辞找过来了。

姜灼问：“你们俩去哪儿了？”

“谢总说你要休息，所以……”小叶说，“现在要重新捡起刚才的进度拍了，所以来叫你。”

“行，走吧。”姜灼点点头，率先朝那边走，“有水吗？”

小蒋赶紧从包里翻出水杯递给他。

姜灼喝完水递回去的时候跟小蒋吩咐：“谢总这次来拍外景，没有带助理过来，你看着有空也照顾照顾他。”

“明白。”小蒋还是很聪明的，一点就懂了。

姜灼其实也不担心他不懂，毕竟这里谁不知道谢盛亭才是这个项目里所有人的甲方爸爸。

之后的拍摄其实也没有什么难度，耿舒宇的拍摄手法娴熟，摄影团队又是自己带的，所以效率很高，也没有特别需要两个人展现演技的地方，拍起来嗖嗖的。

但为了夜里的戏，全组还是等到了晚上。

沙漠的气候，昼夜温差极大，白天太阳有多好，夜里就风就有多大，相比起来，白日里被太阳炙烤的沙子都比这风有温度。

所有人都回去加了厚衣服出来，姜灼裹上防寒服不说，手里还要捧一个保温杯，依然坐在那里瑟瑟发抖。

太阳下山的时候大约在夜里九点左右，等太阳整个沉入地平线，正片天空从金橙色朝绛蓝色平滑过渡，导演看了看天色，拍了拍手，开始拍夜里的戏。

他们驻扎的地方正好就在一片绿洲的边缘，在等待天黑的时候已经布置好了新的拍摄场地。

等灯光调好，姜灼就不得不离开自己已经捂热了的温暖的防寒服，他的服装只有一层衬衫，衬衫当时为了做出垂感，材质用的是偏丝质的，又是宽松大袖又是侧腰开叉，风一吹，衣料往他身上一带，感觉就像是冰贴上去一样。

姜灼打了个寒颤，立马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觉得牙关有点打颤，还好没有台词要说，不然铁定要吃螺丝。

反观谢盛亭，谢盛亭的衣服相比姜灼要厚实很多，有衬衫有马甲，还有斗篷，姜灼酸得不行，都是人，差别为什么就这么大？

两个人站在灯光中，为了打光效果好一点，瓦数开得都很大，辐射过来的热量勉勉强强能让姜灼感到好受一些。

大家都知道越晚越冷，拍摄条件就越艰苦，二话不说就开始拍，力求尽快拍完收工。

姜灼也知道，这一部分的小镜头比较多，要分好多次拍，所以他也努力调整自己的状态，力求自己每个镜头都能一条过。

谢盛亭仿佛也感觉到了他的决心，加上两个人下午拍摄的时候已经培养出了一定的默契，这会儿竟然出乎意料地合拍，顺顺利利把夜晚的戏份拍完了。

导演喊完“OK”的时候，姜灼原本紧绷的神经一松，浑身卸了力，寒意立马上头，他张着嘴，皱了皱眉，但是半天没有动作。

谢盛亭就在他面前，先发现他的不对劲。

“怎么了……”谢盛亭抬手去够他肘弯，刚要碰上，话音未落，就眼看着姜灼一个哆嗦，对着自己打出了一个惊天大喷嚏！

“阿嚏——！！”

谢盛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