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内瓦湖的晨雾像一层半透明的纱幔，轻轻覆盖在湛蓝的湖面上。季辰蹲在租来的白色小艇边缘，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节奏恰好是巴赫《G小调赋格》的前八小节。他紧盯着声呐显示屏上那个突兀的几何图形——一个完美的正六边形，在湖底淤泥中闪烁着金属光泽。

"找到了！"林修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薄荷牙膏的清新气息。他赤脚踩在潮湿的甲板上，湿漉漉的头发在晨光中泛着深蓝色的光泽，左耳的银色耳钉随着他的动作闪烁。"看这个角度，绝对是人造的。"他调整着遥控潜水器的摄像头，画面中的金属物体反射出冷冽的光芒，"像不像你爸论文里画的量子谐振腔？"

季辰的胃部微微收紧。父亲从未提起在日内瓦湖底埋过任何东西。但自从婚礼那天父母突然消失，只留下一张写着"去完成二十年前的工作"的便条，异常就成了他们新婚生活的常态。

潜水器的机械臂轻轻碰触那个金属物体的瞬间，异变陡生。整个声呐屏幕突然剧烈闪烁，季辰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弹出一串乱码，接着跳出一个他无比熟悉的登录界面——需要父亲的研究ID和密码。

"需要帮忙吗？"林修远已经凑过来，带着湖水的清新气息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柑橘香气。他的睫毛在阳光下几乎是透明的，投下的阴影让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显得格外深邃。

季辰摇头，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输入父亲常用的密码组合：母亲生日加上巴赫死亡年份。错误提示闪烁三次后，系统锁定了。

"让我试试。"林修远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调出自己编写的破解程序。季辰注意到他的指甲修剪得很短，指节处有几处细小的疤痕——那是长期做电路焊接留下的印记。"你爸和我下棋时总用同一个开局——王前兵进两格，就像他研究的δ波频率...2.5Hz。"

屏幕闪烁两下，突然显示出一段视频。父亲的脸出现在画面里，背景是这间他们暂住的湖边小屋的书房。季辰的呼吸一滞——视频里的父亲比现在年轻许多，眼角还没有那些深深的皱纹，但眼神中的严肃如出一辙。

"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找到了'海妖之歌'。"父亲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比平时更加低沉，"立刻停止追查。这项技术能通过特定声频控制人类自主意识，当年我们只完成了理论验证就决定封存..."

视频突然中断，电脑开始自动下载一个加密文件。与此同时，小艇的GPS发出尖锐警报——三个红点正从不同方向向他们靠近，速度极快。

"有人触发了警报。"林修远迅速关闭所有设备，动作利落地抓起船桨，"划到东岸去，那里有芦苇丛。"

季辰刚要反驳自己更熟悉这片水域，林修远已经抓住他的手，指尖在他掌心快速敲击：【相信我】。这是他们在实验室培养出的默契，用摩斯密码传递信息而不被监听。

他们刚把船藏进茂密的芦苇荡，两艘黑色摩托艇就呼啸而过，激起的水花溅在芦苇丛上，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雨。季辰屏住呼吸，注意到来人穿着印有NeuroTech标志的制服——这家跨国生物科技公司正是当年窃取父亲研究的幕后黑手。

"看来我们不是唯一找'海妖之歌'的。"林修远压低声音，手指在季辰掌心划着密码：【小屋不安全去镇上】

季辰点头，却在起身时踩断一根干枯的芦苇。清脆的断裂声在静谧的湖面格外刺耳，最近的那艘摩托艇立刻调转方向，朝他们藏身之处驶来。

"跑！"林修远抓起背包跳上岸。他们穿过茂密的芦苇丛，身后传来叫喊声和沉重的脚步声。季辰的西装裤被荆棘划破，小腿传来尖锐的疼痛，但他顾不上这些——背包里的笔记本电脑装着刚下载的加密文件，可能是解开一切谜题的关键。

林修远突然拽着他拐进一条隐蔽的小径："这边！我昨天晨跑发现的。"他的声音因为奔跑而断断续续，但握紧季辰手腕的力道丝毫未减。

他们最终躲进一个废弃的葡萄酒窖。昏暗的光线中，橡木桶散发出淡淡的酒香，季辰看到林修远额头有道血痕，可能是被树枝划伤的。他下意识伸手去擦，却被抓住手腕。

"先看这个。"林修远从防水袋里取出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时映亮他兴奋的眼睛，"文件解密完成了！"

季辰凑近看，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声波图谱和神经反应模型，标题为《终极和弦：意识共振理论》。页面底端有个闪烁的红点，点开后是三维立体的湖底设施结构图，标注着"入口"、"主控室"和"谐振腔"等字样。

"这不仅是数据..."季辰声音发紧，喉咙因为剧烈奔跑而干涩，"是个导航图。湖底有完整实验室！"

林修远正要回应，酒窖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两人同时屏住呼吸。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离他们藏身的橡木桶仅一板之隔的地方——季辰甚至能听到对方粗重的呼吸声。

他感到林修远的手悄悄覆上他的后颈，温热的手指在皮肤上轻敲：【3秒后吻我】

什么？季辰瞪大眼睛，但林修远已经开始了无声的倒计时。当最后一根手指收起时，他鬼使神差地凑上去，吻住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嘴唇。

这个吻和他想象中不同——林修远的嘴唇有些干裂，带着湖水的咸味和奔跑后的热度。更奇怪的是，他竟能清晰感知到某种...频率？就像他们的心跳和呼吸突然同步了，大脑深处传来微妙的震颤，如同两把调音到完美和谐的小提琴。

"唔！"外面传来一声闷哼，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林修远轻轻退开，指了指笔记本电脑上突然跳出的界面：【脑波耦合度300% 干扰脉冲发射成功】。他的眼睛在昏暗的酒窖里闪闪发亮，像是盛满了星光。

"我们的初吻数据派上用场了。"他得意地小声说，手指擦过自己微微红肿的嘴唇，"记得婚礼前那次实验吗？当两个相爱的人接吻时产生的α波叠加，能形成定向电磁脉冲。"

季辰的耳朵发烫，他能感觉到血液在耳廓里奔流的声音："所以你刚才是在..."

"启动人体EMP武器。"林修远做了个爆炸的手势，突然正经起来，"但辰辰，这证明你爸的理论是对的——特定频率的脑波共振真的能影响外界。想象一下，如果有人掌握了这种技术..."

他没有说完，但季辰明白其中的危险。父亲警告过"海妖之歌"的危险性，但那些追兵证明这项技术已经落入错误的人手中。

他们悄悄离开酒窖时，夕阳已经把湖面染成金色。季辰摸着背包里的笔记本电脑，思绪万千。林修远走在他前面探路，背影在斜阳中拉得很长。他的衬衫下摆从裤腰里跑了出来，后颈处有一小块晒伤的皮肤，是昨天划船时忘记涂防晒霜的结果。

"接下来怎么办？"季辰问，声音比预想的要轻。

林修远回头一笑，眼睛在暮色中闪闪发亮："当然是去湖底寻宝啊。不过这次..."他晃了晃手机上的预订界面，"得先买些专业装备。潜水服、氧气瓶、水下通讯器..."

季辰突然拉住他："等等，那个干扰脉冲...对我们有副作用吗？"

林修远若有所思地摸了摸后颈："理论上会有点头疼..."他顿了顿，突然凑近季辰的脸仔细端详，"你眼睛里有血丝，太阳穴疼不疼？"

季辰这才注意到太阳穴确实隐隐作痛，像是有把小锤子在轻轻敲打："有点。你呢？"

"像宿醉。"林修远做了个鬼脸，"但比起被发现，值得冒险。"他凑近季辰耳边，呼吸拂过皮肤，"而且，科学需要重复实验验证结果..."

季辰推开他向前走去，却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那里还残留着奇妙的酥麻感，就像第一次弹奏出完美和弦时指尖的震颤。湖底藏着危险的秘密，但更让他心跳加速的，是这个总是出人意料的丈夫下一步会想出什么疯狂计划。

夜幕完全降临时，他们回到镇上唯一还在营业的咖啡馆。林修远点了一杯双份浓缩咖啡，正对着笔记本电脑皱眉沉思。季辰则翻看着父亲留下的文件，试图找出更多线索。

"看这个。"他突然指着一页边缘的笔记，"父亲提到'海妖之歌'需要特定频率的脑波激活...这里写着'只有具备特定神经特质的人才能安全操作'。"

林修远凑过来，下巴搁在季辰肩膀上："什么特质？"

"没说。但..."季辰翻到下一页，呼吸一滞，"这里有个脑波图谱样本...看起来像是..."

"你的。"林修远直起身，眼睛瞪大，"老天，这是你的脑波特征！你爸用你做实验？"

季辰摇头："不可能。除非..."他突然想起童年那些奇怪的"音乐游戏"，父亲让他听各种声音然后描述感受，"除非他是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测试的。"

咖啡馆的灯光突然闪烁了几下，接着恢复正常。林修远警觉地环顾四周："我们该走了。明天一早去湖底，今晚轮流守夜。"

回到租住的湖边小屋，季辰坐在钢琴前——这是他们选择这里的主要原因。他轻轻弹了几个音符，是父亲教他的第一首曲子。林修远在房间里布置着什么，偶尔传来金属碰撞的轻响。

"你在干什么？"季辰头也不回地问。

"安保系统。"林修远的声音从卧室传来，"用微波运动传感器和声波探测器组了个简易警报网。"他走出来，手里拿着几个造型奇怪的小装置，"如果有人靠近50米内，你的钢琴就会自动弹奏《致爱丽丝》——全世界最烦人的警报音乐。"

季辰忍不住微笑："你确定不是因为你讨厌古典音乐？"

"嘿，我可是为了艺术牺牲了睡眠。"林修远假装受伤的表情，然后突然正经起来，"睡前再试一次那个...干扰脉冲？为了科学。"

季辰挑眉："你只是想再亲一次。"

"两者不冲突。"林修远已经凑过来，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

这次季辰主动迎上去。当他们的嘴唇相触时，那种奇妙的共振感再次出现，比上次更加强烈。他能感觉到林修远的心跳与自己同步，呼吸交织在一起，仿佛两个独立的生命短暂地合二为一。

分开时，林修远舔了舔嘴唇："耦合度350%。进步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季辰注意到钢琴上的水杯表面泛起细微的波纹——他们接吻时产生的某种波动正在影响周围环境。这既令人兴奋又令人恐惧。

"明天会很危险。"他轻声说。

林修远握住他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婚戒："但我们在一起。"简单的陈述句，却比任何誓言都坚定。

窗外，月光洒在平静的湖面上。湖底深处，沉睡二十年的秘密等待着他们。季辰突然想起父亲视频中的警告，但此刻，他更在意的是身边这个人温热的掌心，和那个总是能让他意想不到的大脑下一步会想出什么疯狂又绝妙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