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猜测令两人感到头皮发麻,仿佛被扼住喉咙一样呼吸困难。
室内一片死寂,徒留巴禧在旁边阿巴阿巴。
巴禧从门口窜了回来:“不是,你们怎么突然讲到什么药剂啥的,有谁生病了?啊?”
见两人都阴着一张脸、表情难看,巴禧直接上手拽了一下徐飞飞的衣袖追问道。
“什么情况啊?有什么药是你们盛队长没法问、还得找我们游队长才能问到的?”
“别猜了,”游千风沉声打断了巴禧的话,“是h-ⅶ型药剂。”
巴禧瞬间收声,呲着的大白牙眨眼的功夫就收了回去。
他有些手忙脚乱地比比划划,最后食指比在嘴巴上、用力闭眼疯狂摇头,看上去十分焦急。
像是一出演技拙劣的默剧。
徐飞飞很轻易就从对方的肢体动作中读取到表达意思,心头的惊慌被冲散些许,不禁笑道:“感情你一直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局面啊?”
巴禧低声骂了句脏话,抹了把脸看向游千风,瓮声瓮气道:“我没那么呆,只是谁知道会突然提到那个玩意……”
“h-ⅶ型药剂?”徐飞飞似笑非笑地重复。
“嘘、嘘——”
巴禧浑身一个激灵、神经质地四下打量,像是做贼心虚一般。
“别说的这么大声,隔墙有耳的。游队长身上还……”
游千风摆了摆手,示意巴禧放轻松,稍稍思忖片刻后便主动开口解释。
“我身上的h-ⅶ型药剂已经被清理干净了,那个不知名的蛊也让阿九压了下去,目前暂时无需担忧。”
“徐飞飞早在去年便和我探讨过h-ⅶ型药剂的功效,他怀疑h-ⅶ型药剂有问题,所以拜托我帮他弄来资料。”
“原先我只是当做无厘头的猜忌罢了,直到我凑巧复制了一份杜研究员办公室电脑上面的文件夹,这才发现事情有多么糟糕。”
游千风偏头朝巴禧抬了抬下巴示意道:“那份资料…咱们五组之前开小会都看过了。”
两个月前——
“游队长,请稍等一会,杜老师正在记录实验数据,大概需要个十来二十分钟。”
一脸学生气的年轻研究员小碎步领着游千风找到间办公室坐下,不甚熟练地端茶倒水。
“呃…对了,杜老师说您需要的材料大多数都还在研究的保密阶段、不能外泄。”面对气势强大的游千风,研究员攥紧白大褂的袖口擦了下手心的汗,说话忍不住有些结巴。
“但、但是——”年轻的研究员啪啪两下把游千风面前的电脑打开,“杜老师吩咐过了,您的配合和贡献我们都看在眼里,研究所不能让您白来一趟。这个电脑里存了些刚被迭代的资料,如果您需要的话可以尽情查阅。”
研究员咕咚咽下喉咙,挪动脚步往后撤了点距离。
天呐!这就是传说中的、隐藏在暗处的特案小组,果真是气场逼人。
研究员内心感慨,对方的气势强大到自己呼吸都有些困难。
但他丝毫没注意到自己把白大褂的领口拽得有多紧。
游千风料想过这个局面,面对杜玉蝉借小喽啰之口的道德绑架,他也只是笑笑。
“没事,你去忙吧,我随便看看。”
那天下午一直待到天黑,游千风都没见到杜玉蝉,不过趁着年轻的研究员起身给自己加水添茶的功夫,借助监控的视角盲区迅速地把电脑上的资料全部扒了下来。
连回收站里的《xx重复实验数据记录16.9(二改废稿)》都没放过。
最后还抓了组里的前·半个黑客·倒霉蛋来通宵破解文档。
最终结果不言而喻,h-ⅶ型药剂本质上并不去表面上那般纯粹。
否则——
游千风眼神一暗,想起那一堆所谓“迭代”的实验数据,其中中夹杂的许多特案办人员信息。
不仅有盛惟行,自己也难逃一劫。
“游队长,允许我好奇一下,”徐飞飞借着游千风的手机粗略浏览了一遍压缩包里的内容,神情冷静,“是谁替你担保进入魇区研究所获取资料的?”
徐飞飞只凭一些分类的目录名称便猜出来自家队长估计就是最倒霉的实验品之一,毕竟只有盛惟行的实验记录数量一骑绝尘。
他不知道盛惟行是否发现了药剂的不对劲,连徐飞飞自己都只是在盛惟行某次“进修”回来时身上的黄符异动、罗盘示警才有所怀疑——
好端端一个人身上怎么会既有鬼气又有妖气。
这实在是令徐飞飞有些费解,当他再一次在盛惟行“进修”回来刻意重复实验并发现事实的确如此,甚至连林怀远的身上也出现同样的情况,徐飞飞将怀疑的目标放到了魇区研究所上。
毕竟他再怎么是个半吊子天师,也知道灵气这种东西玄之又玄,根本不是什么所谓的“实验”和“药剂”能凭空产生的。
寺庙尚且还有有缘上香祈福、无缘另请自回的说法,怎么去一趟“进修”就能把盛惟行的灵气使用能力兀地拔高一截。
这又不是银行取钱,还能即取即用?
只不过徐飞飞旁敲侧击地试探,都没有问出任何消息,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只好暂时放下心中的揣测,自己默默观察情况。
直到去年会上碰见同样有这“毛病”的游千风,对方当时似乎是和一个姓杜的研究人员起了争执。
关于魇区研究所实验进度和反馈不尽如意的话题,言语间游千风似乎格外的不客气,三番五次惹得那位研究员冷脸。
徐飞飞本着试一试又不会少块肉的想法找上游千风,没想到对方居然直接就答应了。
甚至理由还是因为他觉得药剂效果不如从前所以要去询问一下原因。
当然,徐飞飞当时并没有过问对方要怎么去找魇区研究所拿资料。
没想到原来对方不仅拿到了资料,还超额完成了任务,甚至慷慨地将所有资料共享。
只是徐飞飞不知是哪位暗中插手,让他不仅错过了重要信息,还险些和五组起了龃龉。
可是仔细一想,两个月前的那天应该还在外勤,也只有六组里的人有机会碰到自己的手机。
徐飞飞甩了甩头,将这个问题压下心底,目光炯炯地盯着游千风。
那么多的资料,游千风就算是偷出来的,进出魇区研究所的办公区也要有个正当的由头才不会被追查。
那又是上面的哪位替他做了担保?
游千风非常利索地说出一个名字,徐飞飞神色骤变。
——
哐啷!咚!
是重物撞击地板和桌子的声音,粗粝的布料被刮破,连带桌子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响。
身形矫健的男人碍于多处遮挡物,始终没能抓住目标。
缩成只有成人巴掌大小的獬豸漂浮在半空中,明明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却努力摆出侃然正色的沉稳表情。
“别追了,吾说了吾什么都不知、什么都不会说的。”
盛惟行看着獬豸几乎要被气笑:“你知不知道你脸上写着四个大字。”
獬豸心虚地觑了他一眼,低头把脸颊往身上蹭了蹭,内心嘀咕是不是在哪沾了灰。
盛惟行看着对方一头雾水地擦脸,语气凉凉地补充道。
“——掩耳盗铃。”
虽然“拜师”没拜成,但至少涂良没有拒绝他的“室友”提议,盛惟行在听到涂良拒绝的理由之后陷入了思考当中。
不论是獬豸还是涂良,在自己解决体内的麻烦之后都表示自己已经到了筑基的临门一脚,可是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当时咳血咳得昏天地暗,盛惟行只觉得自己全身的力量似乎都在离他而去。
在涂良看不到的地方,他背着的手紧握成拳头、未曾停下颤抖。
后来上了一趟六子山,除了上山费了点力气,盛惟行并未觉得自己的身体有多么虚弱,反倒感觉精力十足。
盛惟行猜测,从那时候上山开始,自己的体质应该已经开始发生了一点变化。
非要说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盛惟行眼神一凌,直勾勾地看向獬豸。
那熟悉的微妙灵气在自己经脉之中走了三天两夜,存在感从微末到鲜明,一如自己身体力量的变化。
“我不过是在问你如何修养元气的,而你好像很避讳这个话题,”盛惟行看着有些杂乱的房间,最终还是选择坐下同獬豸对话。
獬豸轻咳两声,试图通过板着脸让自己看上去十分正经严肃。
“盛小友错怪了…吾只是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没必要说。”
“那我问你关于修炼筑基的事呢?为何也支支吾吾,话说到一半又不说了?”
盛惟行坐下后冷静了不少。
诚然,他发现自己现在心绪不宁、太过急躁,归根结底就是因为大半身的本事要从头学起,又错过了“拜师”的时机,现在对于修炼一无所知、无从下手。
但是他不能松懈,因为还有人盯着特案六组,还有很多的案子等着他去审核。
盛惟行并没有那么自信,自己这出戏能一直瞒住魇区研究所的人,最少在下一次预约“进修”之前,他得想出个法子蒙混过去。
什么幻术、障眼法他都一窍不通,那么最便捷的方法就是提升修为。
他以为这是整个过程中无需多虑的一步,却没想到连獬豸似乎都不愿多说。
“行了,我坦白的说,”盛惟行看着獬豸叹了口气,表情看上去十分沉重,“我需要你辅助我修炼,否则我不确定哪一天我会不会被那个魇区研究所变相软禁或抓走研究。”
“你我目前还是绑在一块儿的,你应该能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
“况且——你和涂良都有一件关于魇区的事要去做吧。”
盛惟行语气淡淡地抛下一句话,空气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