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瞎才不觉得。
明明怎么看，都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连校服都被穿出了情侣装的感觉。
男鬼心里咕哝，却也知道小哑巴现在连温饱都成问题，大概确实没有什么早恋的心思。
“反正这个小帅哥，我看对小哑巴有意思。”
池俊回头看他一眼，掏了根棒棒糖塞嘴里，哼笑：
“你看谁不对她有意思？昨晚你还猜我在跟她谈恋爱。”
男鬼：“……”
一狐一鬼面无表情对视几秒。
“我错了。”
男鬼说：“现在这么一看，小哑巴跟那小帅哥，确实比跟你更有CP感。”
他这话是故意想气气池俊。
然而池俊面带笑容，半晌，“哦”了一声：“谢天谢地。”
男鬼：“……”
*
因为腿脚不便，许清舟一整天在教室，基本就没离开座位，为了课间不需要上厕所，她连水都喝得很少。
中午放学铃响时，学生们纷纷起座离开，要么去食堂吃饭，要么赶回家匆匆吃一口，再匆忙赶回教室。
这道铃声对许清舟而言，却没有什么意义。
她头都未抬，继续埋头写着物理最后一道大题，直到右前方传来一道声音：
“许清舟。”
许清舟抬头，见教室里还有一人——郑阳舒。
他就坐在她正前方右边的座位，一只手臂搭在座椅背上，正扭头看她：
“你午饭怎么吃？”
许清舟的午饭一向都是自己带包子或者便当，别人都回家或者去食堂吃的时候，她就坐在座位上慢慢地吃完。
所以郑阳舒这么问时，许清舟面带笑容，自然便将手伸进了抽屉里，准备拿出早上准备好的便当给他看。
只是今天手伸进去，摸了摸，却是神色一顿——
没摸到便当。
她弯腰低头看去，果然抽屉里除了书包和书本试卷，根本没有什么便当盒。
可是她明明记得早上做好了的……
看来……忘记带了。
怔愣懊恼的表情落在郑阳舒眼中，自然就成了“腿脚不便去吃饭”的尴尬，他合上书本：“我正好要去食堂，给你打包一份回来吧。”
这样最好不过了。
不过还是有些麻烦人的抱歉，许清舟：【谢谢】
“这有什么。”
郑阳舒放下笔起身：“等着。”
郑阳舒很快出了教室。
许清舟想着等他走到食堂吃完饭，再打包一份回来，起码也要二十多分钟了，便安安心心地继续写题。
不料还没到十分钟，许清舟刚写完一小题，郑阳舒已经拎着打包的饭回来了。
“给。”
许清舟发现他手里拎着两份盒饭。
看来为了她能早点吃饭，他把自己的那一份也打包了。
许清舟感激地收下盒饭。
【谢谢，一共多少钱？】
郑阳舒在自己课桌前坐下。
“不用，没几个钱的。”
许清舟之前从同学的只言片语中，隐约听说过郑阳舒家境不错，不过这份饭是她拜托对方帮忙买的，许清舟不想欠他。
她伸手进书包里掏钱包，结果打开看到里面只剩下一张五元纸币，和三个硬币。
“……”
她又打开盒饭看了眼。
两个鸡腿，一个荤素搭配小炒。
大概率是不够了。
她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唇，在纸卡上写了一行字，戳戳郑阳舒后背。
【抱歉，我今天没带钱，明天给你好吗？】
郑阳舒笑道：
“真不用客气。”
话落，他忽然想起什么：“这样吧，上午数学那套卷子有一道大题我没怎么搞清楚，你给我讲讲，就算是一顿饭钱？”
许清舟默了会儿。
【哪道题？】
郑阳舒笑：“先吃饭，吃完再说。”
许清舟点头，打开盒饭的同时，心中默默想着：题要讲，但钱，也是一定要给的。
这边，许清舟吃了食堂打包的饭作为午饭。
而那边，遗忘在小出租屋橱柜上的便当盒，直到傍晚池俊临出门时才发现。
他拿起便当盒看了看，打开，里面装着米饭和菜。
看来是许清舟落下的。
他皱了皱眉，却也没有多想，拿着钥匙转身出了门。
*
傍晚六点，高中部校园响起悠扬的一串铃声。
随着教室里混杂低沉的响声传来，很快有蓝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主干道，三五成群地往校门口走来，涌向马路对面的各种鸡蛋饼炸鸡凉皮小摊位。
因为知道许清舟一直不上晚自习，之前所说的“晚自习”也只是去兼职找的一个借口，所以，池俊踩着放学时间点儿，来接她放学。
这会儿池俊长腿跨坐在自行车上，一条腿落地，一条腿踩着脚踏，目光漫漫地望着校园内的主干道。
早上拦他的门卫大叔站在校门口，不时瞟他两眼。
池俊对此视而不见，同样被忽视的，还有远远近近向他投过来的学生们的目光。
大约过了十分钟，池俊终于看到那一抹熟悉的，一瘸一拐的身影，混在学生群中，慢慢地往校门口挪过来。
隔着老远，池俊发现许清舟身边，还有一人。
那人扶着她，走得很是耐心。
走近一看，果然是早上的那个男生——郑阳舒。
看到他，郑阳舒笑得一脸阳光，冲他打了声招呼。
“哥。”
池俊下了车，停好自行车走过去，接过许清舟。
“谢了啊。”
“这有什么好谢的，同学嘛。”
池俊以舌抵腮，眼神兴味地看了一眼郑阳舒，点头，脑海中却不由回荡起男鬼早上说的那句话——反正这个小帅哥，我看对小哑巴有意思。
“那我先走了，拜拜。”
郑阳舒朝许清舟挥挥手，又朝池俊扬了下手：“走了，哥。”
池俊抬手。
“拜。”
走到车边，池俊扶着车头，照例让许清舟上车。
许清舟站在车边，望着来来往往，视线不住往池俊身上瞟的学生们，不由想起早上上学路上的窘迫，有些犹豫。
可一抬头，对上池俊的眼神。
她仿佛又听见那句话——许清舟，我屈尊亲自推车送你上学，你可别不识好歹。
许清舟抿了抿唇，只能扶着车座，慢吞吞地跨坐在车后座上。
看到池俊长腿往车上一跨，踩着脚踏车就往前，她吃了一惊，条件反射双手抓住池俊腰间的衣服，没想到，下一刻车身只晃动了一下，立刻稳稳向前。
两边的风景匀速向后略去。
许清舟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池俊……已经会骑自行车了？
才一天而已……
许清舟回忆起当初自己骑自行车，花了快一个星期才学会，却因为有一次车后载人摔了跤，之后一直都不敢再载人。
因为重量大了之后，车身左右歪，她扶不稳车头。
可池俊只花了一天时间就学会了骑自行车，还能稳稳当当地再载一个她。
许清舟心中暗暗佩服。
当自行车一个稳稳刹车，缓缓停在十字路口等绿灯时，许清舟想了想，终于还是忍不住问：
【你自行车真的是今天才学会的吗？】
池俊回头扫了眼，看她。
“不然呢。”
许清舟点头，由衷夸赞：
【你骑得真好】
不料话说完，池俊哼笑了声。
“怎么，想把我捧得晕头转向，天天送你上学啊？”
说完，还回头看她一眼，郑重其事地说了三个字——
“不、上、当。”
许清舟：“……”
她只是想真情实感地夸赞一下……
既然这么惹人误会，她还是识趣地闭嘴，不再吭声。
傍晚学校附近的车水马龙，一并停在非机动车道上的，除了接孩子的家长电动车，还有三三两两凑一起吃辣条聊游戏的小学生们。
偶尔一辆穿着黄色外卖服的小哥，等不及了滴滴按两声喇叭，从非机动车流中挤出，风驰电掣地闯了红灯，差点跟一辆右转的私家车撞上。
许清舟吓了一跳。
正盯着破口大骂的私家车车主，暗道闯红灯好危险，前面池俊主动出了声。
“你中午怎么吃的？”
许清舟回神，老实巴交地回答：【吃的学校食堂】
池俊皱了下眉。
“走着去的？”
许清舟摇头。
【郑阳舒帮我打包带回教室的】
“又是郑阳舒啊。”
池俊叹了声，语气带笑。
许清舟觉得他这个语气莫名有点怪怪的，却也说不清怪在哪里，于是点了点头。
【他人很好】
池俊：“看出来了。”
想到男鬼早上说的话，池俊莫名觉得，之后几天大概率郑阳舒还会在他眼前重复刷脸。
果然，第二天送许清舟上学，许清舟才刚下车，池俊就听到了一声“许清舟”。
他循声看去，就见郑阳舒混在学生流中，春风满面地往这边走来。
第三天。
第四天。
甚至是第五天，皆是如此。
日日早上在校门口“偶遇”许清舟，天天放学时，也尽心尽责地将她搀扶到校门口。
属实是太过“巧合”了。
而对于这种“巧合”，郑阳舒却也没藏着掖着——
“其实我是专门在这儿等着的，毕竟同班同学嘛，更方便些。不然早上她万一遇不上其他的同班学生，岂不是麻烦。”
这句解释可谓冠冕堂皇，反而显得揣测他有所图的人，倒有些小肚鸡肠了。
池俊笑而不语。
大约就这样连接带送地养护了一周，许清舟的脚踝终于好了差不多百分之八十。
虽然还不能跑跳，但是正常走路已经没问题了。
这天晚上，刚坐上自行车，许清舟就在纸上写：
【我感觉我已经可以正常走路了，你不用再送我啦】
池俊也大概知道她的情况，没多问，只说一句：
“这事儿你跟你走路搭子说了没？”
什么……搭？
因为没手机，也不上网，许清舟对于时下流行的词汇并不知晓。
她望着池俊，有点懵。
池俊瞥她一眼，解释：
“就是跟你一起走路的搭档，走路搭子。”
哦……
这样许清舟就明白了，说的是郑阳舒。
【我跟他说了】
池俊扯了扯，眼神看起来还挺有兴致：
“他什么反应？”
……应该有什么反应吗？
见小姑娘眼神清澈，一副真茫然懵懂的样子，池俊挑了下眉，转回头：“算了，当我没说。”
许清舟：“……”
虽然池俊并没什么生气的反应，看起来也正常。
但许清舟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好像又有点扫兴了……
因此一路往租房大院去，她都安安分分地在车后座坐着，不吱声，脑袋里却忍不住在转：池俊那最后一个问题到底有什么深意？
不知不觉，快要到租房大院了。
自行车往左拐时，许清舟下意识伸着脖子往前看了一眼。
谁知忽然看见一道身影猛地往车头扑去。
池俊猛地一个急刹车。
许清舟猝不及防，扑到他后背上，鼻子撞在池俊的胳臂上，酸得她眼泪都快溢出来了。
她揉揉鼻子，正想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就听前方传来李瑞撕心裂肺的声音——
“俊哥！救命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