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夜,凌家邀请高郁憬一起守岁。凌峰远喝多了早早睡下,留下高郁憬和凌元菁在客厅看春晚。获奖证书镶着金边,被她郑重地摆在茶几上。临近零点,她神秘地拿出一个礼盒。
“新年礼物。”她笑着说,“打开看看。”
盒子里是一条深蓝色领带,上面绣着暗纹的蝴蝶。高郁憬认得这个牌子,价格不菲。
“这太贵重了。”他皱眉,“你哪来的钱?”
“稿费。”她得意地昂起头,“我特意选的,觉得很配您。”
电视里开始倒计时。凌元菁突然凑近,眼睛亮得惊人:“高叔叔,我有话对您说。”
“十、九、八...”
高郁憬心跳加速,预感到即将发生什么。
“七、六、五...”
凌元菁看着他的眼睛郑重的开口“我想……”
“元菁,”高郁憬打断她,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个丝绒盒子,“我也有礼物给你。”
她愣住了。高郁憬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水晶蝴蝶项链。
“四、三、二…”
“新年快乐。”他微笑着说,刻意忽略她眼中的期待,“希望你像蝴蝶一样,飞向更广阔的世界。”
“一!新年快乐!”
窗外烟花绽放,照亮了凌元菁瞬间苍白的脸。她明白了高郁憬的暗示。
“谢谢。”她勉强笑着接过项链,“能帮我戴上吗?”
高郁憬绕到她身后,手指不经意触到她后颈的肌肤,冰凉得不像活人。
戴好项链,他退后一步,装作没看见她眼中的泪光。
“那个,”凌元菁指了指被放在一旁的领带盒,“您不系上看看吗?”
“元菁。”高郁憬深吸一口气,“你还年轻,未来会遇到很多优秀的人。我只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不值得你……”
“我明白了。”凌元菁猛地站起身,声音颤抖,“我一直明白的,您不用说了。晚安,高叔叔。”
她快步离开,留下高郁憬和那条未亲手系上的领带。他独自坐在客厅,直到烟花散尽,黎明将至。手指摩挲着领带上的蝴蝶暗纹,胸口疼得无法呼吸。
他知道自己做对了。她才十八岁,人生才刚刚开始。而他已经三十八岁,不该成为她的束缚。她值得更好的人,更纯粹的爱情,而不是像他这样满身铜臭味的商人。
可为什么,心会这么痛?
高考结束那天,高郁憬推掉所有会议,亲自去考场接凌元菁。
校门口人头攒动,家长们手捧鲜花等着自己的孩子。凌元菁最后一个出来,衣摆被风吹得轻轻飘动,像一只疲倦的蝴蝶。
“高叔叔?”她看到高郁憬时明显怔了一下,“爸爸呢?”
“公司临时有事。”高郁憬递上一瓶冰水,“考得怎么样?”她接过水,手指刻意避开他的触碰:“还行。”他们沉默地走向停车场。
这半年多以来,凌元菁刻意避开高郁憬,即使他去凌家,她也总是找借口回房间,她十九岁生日那天,高郁憬请老凌带去的礼物也只得到微信上一句淡淡的谢谢。凌峰远私下问高郁憬是不是得罪了他女儿,高郁憬只能苦笑,或许这样对他们都好。
“想报哪所大学?”上车后,高郁憬试图打破沉默。
凌元菁望着窗外,嘴角突然扬起一抹调皮的笑:“你们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高郁憬的心猛地一缩。她知道他的公司在本地,凌峰远也舍不得女儿远行。这句话是个试探。
“北京、上海的教育资源更好。”他目视前方,再一次假装没听懂她的暗示,“你的分数应该能上很好的学校。”
车内空气凝固了几秒。然后凌元菁轻轻笑了,像是自嘲:“开玩笑的。我报了延林大学。”
“延林?”高郁憬握方向盘的手一紧,“那么远?”
“白溪山的夏天很特别,记得吗?”她转头看他,眼睛里有种决绝的光,“我想离那里近一点。”
高郁憬知道她在说什么。那个差点失控的夜晚,篝火旁她靠在他肩头的温度,他至今记得。
沉默蔓延开来,凌元菁重新偏头望向窗外,水晶蝴蝶项链在她锁骨间晃动,他突然明白契诃夫笔下的别里科夫,原来人真的会被自己缝制的套子活埋。
“北方冬天很冷。"高郁憬干巴巴地说,试图打破沉默,“我喜欢雪。”她回答得很快,“而且冷一点好,让人清醒。”高郁憬没再说话。
送她到家后,下车前她忽然转身:“高叔叔,谢谢您来接我。”顿了顿,“也谢谢您这三年的指导。”
这话听起来像告别,他想说点什么,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看着她走进家门的背影,高郁憬一瞬间有种冲动想追上去告诉她别走,或者让他跟她一起走。但三十八岁的男人不该有这样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