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彭格列家族第十一代的唯一正统继承人,安妮塔·彭格列·杰索的日常被禁锢在意大利总部的大理石穹顶之下。
若说有什么能让她暂时摆脱这黄金牢笼的,除了密鲁菲奥雷家族总部所在的纽约,便只有九岁那年——当缄默行动的阴影笼罩西西里海岸,年幼的继承人被秘密送往大西洋彼岸的三年时光。
那时密鲁菲奥雷的黑色羽翼正掠过美洲大陆,总部选址的会议桌上摆着两座城市的模型
哥谭的滴水兽在黄昏中振翅欲飞,纽约的玻璃幕墙折射着钢铁森林的冷光。
当安妮塔将代表自身意志的鎏金筹码投入纽约模型时,没人料到这个决定会让黑手党总部与斯塔克大厦隔街相望——当然,彼时正在韦恩庄园旁德雷克宅邸数萤火虫的小姑娘,自然也无从知晓。
“我猜我是第一个发出邀请的?”
哥谭旋转餐厅的穹顶优雅的旋转,提摩西·德雷克-韦恩的定制袖扣在吊灯下流转着幽蓝暗纹。
三架微型无人机正贴着防弹玻璃嗡嗡作响,像极了他们九岁时追逐过的机械蜂群。
洁身自好的韦恩少总突然包下整层旋转餐厅,只为宴请一位女性朋友,没有多少哥谭媒体会容忍自己错过这个
“毕竟我在美国的朋友名单,”安妮塔指尖抚过桌布上新浮现的知更鸟刺绣,“比蝙蝠侠的信用记录还要清白。”
提姆的喉结动了动,当年那个饿晕在杰索庄园门廊的男孩,如今已能从容应对这样的调侃——如果忽略他下意识抚平西装褶皱的动作的话。
话题在刀叉与瓷盘的轻响中流转,直到安妮塔的指尖燃起靛青色火焰,桌布上的知更鸟突然振翅,她的眼神落在鸟儿和旧友身上,是暗示也是询问
提姆伸手让小鸟在自己掌心降落,唇角勾起,真实又鲜活得生命总让人心生欢喜,他没有直接回答安妮塔的疑问,反而问
“你可以在美国留多久,我们可以好好出去玩玩”
“无限期流放美洲”里世界赫赫有名的女继承人托腮望着窗外渐起的霓虹,夸张的叹气“所以韦恩少爷要收留无家可归的故友吗?”
他们的关系像一组永不同步的经纬线——提姆的商务航线切割着大西洋上空的云层,安妮塔的私人飞机尾迹则在地中海盐雾中时隐时现。
当卫星定位系统显示两人坐标差值小于三公里时,当地的某个米其林餐厅的预约系统就会收到加密订座信息,桌布暗纹里藏着西西里方言写就的当日密码。
这种量子纠缠般的默契持续了2176天:在迪拜塔顶分享最后一块榛果巧克力那晚,沙漠风暴正在吞噬哈利法塔的霓虹;于伊斯坦布尔香料市场交换古董怀表时分,博斯普鲁斯海峡的渡轮正撞碎第七道霞光。
提姆的旅行日志里贴满了各国电话卡,而安妮塔的行程记录中,机票存根间总夹着带弹孔的名片。
“现代的俄耳甫斯。”红罗宾某次夜巡时对着蝙蝠电脑喃喃自语,监控画面里的安妮塔正在威尼斯广场喂鸽子,鸽群起飞瞬间的扑簌声竟与三十秒前哥谭钟楼的机械齿轮咬合声完美共振。
布鲁斯不会知道,蝙蝠洞最底层的加密频道里,藏着这对少年少女七年来用机场WI-FI拼接出的暗语地图,每个坐标点都是他们用餐厅纸巾背面坐标系计算出的相遇概率。
当世界地图被三万英尺高空的凝结尾迹织成蛛网,提姆终于意识到这种若即若离的默契,比蝙蝠镖的抛物线更精准致命。
就像他始终没拆穿安妮塔总"恰好"出现在他任务坐标的量子纠缠现象,正如安妮塔从未追问那些出现在杰索庄园门口的罗宾镖,为何与她送给提姆的领带夹有着相同的振金合金比例。
夜色渐浓,华灯初上,城市的喧嚣却没有彻底沉寂
冽冽的秋风走街串巷,呼啸过每个角落,那阴冷的声调挨挨挤挤的树梢和战栗的门扉中战战兢兢的被送出,在哥谭的路上,肆意妄为的吹着
哥谭真实的夜景比旋转餐厅里能看到的景色更加恢弘迷人,
夜色如倾倒的墨水瓶浸透哥谭,当红罗宾的战靴换成限量款牛津鞋,当能燃起死气之火的戒面被主人转向手心,两个身影正掠过钻石区的天台。
安妮塔的外套在夜色下猎猎作响,恍若十年前第一次走上战场的那个夜晚,只不过如今她靴跟叩击水塔的节奏,已暗合着里世界教父们的权杖节拍。
“这么多年了,哥谭倒是真没怎么变”
两个人九岁时就能背个小包,在哥谭这种世界闻名的犯罪都市里穿越火线,在各个□□的势力范围内如鱼得水的穿梭,而片叶不沾身
跟拍蝙蝠侠和罗宾,还不被发现,
如今想要在钻石区的屋顶低调地散散步,那自然是手到擒来
“确实没怎么变,每次那些反派或者□□什么的把住宅区毁掉的时候,”
提姆在一旁调整他的相机参数,他没有带勾抓枪之类一切能和蝙蝠划上关系的经典道具,所以不存在飞跃高楼大厦了,他们今天晚上只是简单的聊聊天散散步
“韦恩的保险更倾向于把楼重新修成原来的样子,这样会方便下次定损一些”
白天刚批下了这个季度韦恩旗下的保险公司的赔偿单,提姆有些头疼,
“但还是很麻烦”
“你们应该去找政府谈谈,要到哥谭收税权,”安妮塔给他剥了一根棒棒糖,自己嘴里也含着一颗
“这样下去企业的数据会越来越难看的,税务局会来找你们麻烦的”
“……我发现我每次都会被你骇世惊俗的言论吓到”
手一抖差点把镜头摔下的红罗宾咬碎了棒棒糖,呛到了自己,断断续续地咳了几次,把糖的小棍和咳出来的碎片用打火机烧掉了
收税权,安妮塔家里到底是做什么的,还找政府要收税权
安妮塔挑了挑眉,双手环胸,“你们还真是谨慎”
“没有正常人会跑到写字楼的楼顶上来散步”提姆平复了一下心情,将镜头对准她,
“往后面站点,看那个月亮”
“手往上抬一点,很好”
提摩西·德雷克对外公布的摄影作品,总是聚焦于风景和人间烟火的
在外界看来,他从不进行人物摄影的拍摄
媒体称他是“拒绝将镜头指向个人的天才摄影师”但提姆的家人朋友们都知道,
提姆不是不拍人像,而是他只拍一个人的人像摄影。
收回“托起”月亮的双手,安妮塔用还没吃完的棒棒糖换来提姆手上的相机,
“让我看看你照相的技术怎么样了,有没有进步”
银色的月光顺着她的面部轮廓流淌而下,勾勒出安妮塔优越的骨相,
手臂上漂亮流畅的肌肉线条,身段自然娴熟的发力与托举,一种狩猎者独有的力量感油然而生,
即使只是心血来潮拍摄出的照片,也无人能质疑她本身实力的强大
因为这演不出来,
不管是少女举手投足的端庄优雅,还是一切欲望被满足后的倦怠感,
以及将世界踩在脚下的野心勃勃
都是实打实的金钱与权力日复一日的堆砌酝酿而来
与头顶高悬的圆月,脚下林立的高楼大厦相辅相成,
震人心魄的神圣感扑面而来
远处川流不息的霓虹灯与近处沉寂黑暗的住宅区,分割出哥谭的明暗
安妮塔望着照片,微微出了神,
她很少拍照去记录自己一个人的生活,
在她离开在舅舅身边的生活,在世界各地作为“彭格列小姐”独立行使家族权利,履行家族义务以后,
除却每年按家族传统要制作的个人画像和照片,
一些工作场合,外交场合需要的宣传记录之外,
她几乎从来不会主动邀请朋友或者摄影师为她照相
只有舅舅说想要看到她生活中的照片,才会让女仆随手拍上两张发过去,
她也不会在乎照片拍的是什么——因为她总会赶到他身边,最多不过两日
不过现在是肯定不行了……安妮塔收敛了飘忽的心绪,忽地嘴角漏出了一两声轻笑
“怎么样,”提姆有些忐忑的开口询问,自从成为义警之后,他并没有很多时间去精进自己的爱好
他只是坚持每次在和安妮塔在一起的时候,带上相机,为她拍上几张照片
就像他最开始拿起相机拍的第一张照片那样
“我觉得可以发表了”安妮塔耸耸肩,将相机交换给提姆,拿回了自己的棒棒糖,
“你怎么不试试去参赛,索尼那个?”
她对摄影这个领域的所有认知基本都来源于提姆,但她毫不动摇地认为提姆的作品一定会获奖
“我记得你当初说,你想参加这些比赛的”
提姆将相机带缠绕在苍白的手腕上,金属扣环与百达翡丽腕表相撞发出清响。
这个总能把定制西装穿出拍卖行模特架姿态的年轻少总,此刻却被哈苏相机衬得像个误入名利场的战地记者。
“没有合适展出的作品。”他偏头避开安妮塔的视线,尾音被哥谭的夜风吹散在斯塔滕岛的汽笛声里。
“说谎。”安妮塔屈指弹了弹他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精心刷好的红色指甲掠过提姆西装翻领时,一本鎏金压纹的摄影集突然绽放在她掌心。
夜风掠过书页发出沙沙轻响,每一张泛银的相纸上都跃动着同一个人影——九岁女孩踮脚够樱桃枝的剪影,十三岁少女策马掠过托斯卡纳艳阳下的轮廓,十七岁的继承人将彭格列指环抛向空中的瞬间。
提姆的喉结在范思哲衬衫领口下滚动,当他举起相机时,取景框边缘的测距仪红光在安妮塔锁骨间游移,
“你愿意成为我的缪斯吗?”金属机身倒映着破碎的月光,“我是说...永久性出镜。”
安妮塔的雾属性火焰在指节打了个旋,那些在里世界流传的"菲德莉卡·彭格列"影像——或是威尼斯面具下模糊的侧脸,或是西西里斗篷扬起的猩红内衬
此刻正在她视网膜上诡谲地重组,靛青色光晕在她虹膜深处流转,当哥谭的月亮恰好被云层吞没的刹那,真容幻象如潮水般退去,露出安妮塔·杰索在公民档案上的完美假面。
“知道吗提姆”她突然伸手按住相机快门,意大利语裹着薄荷糖的清甜拂过提姆耳廓,“如果哪天里世界快报要登我的讣告,我会叫他们呢来找你拿照片...”
缠绕着死气之火的指尖在取景屏划出燃烧的轨迹,“你要给我选最好看的”
提姆的蓝眼睛倏然亮起,仿佛有人将蝙蝠洞的量子计算机光缆接进了瞳孔,
那些即将震惊摄影界的相片里,不会有人发现安妮塔耳后彭格列家徽的幻术屏障,正如没人会注意到少年总裁珍藏的旧胶卷上,九岁女孩的倒影里藏着罗宾镖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