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月樱盏迟疑片刻,她说了一堆,这位仙尊就回一个“好”字?
不告诉她以后如何陪她修行?
不告诉她以后学哪方面功法?
不告诉她以后去哪寻他?
就一个“好”字,未免也太敷衍了吧?
不过也幸亏没再追究她外出之事了。
待想清楚后,月樱盏竟觉得这一瞬间略有几分尴尬,这位仙尊回的也太简略了,以至于她不知道要如何收场。
月樱盏咬咬牙,按照画本上所写,此时应当有个师徒间说清隔阂后痛哭流涕的场景当做收尾才对。
她想到这便做了,眼眶愈发泛红,嘴唇颤抖着。
突然牟足了劲,一下扑进君墨雪怀里,肩头剧烈耸动,压抑许久的哭声终于迸发出来!
哭诉声霎时在苓馨泉荡漾:“师尊你可知,这两日阿盏都盼星星盼月亮的等您回来!害怕醒来后再也见不到您!您莫要再让阿盏这样等了,阿盏想每天同您在一起,每天都能见到您!”
许是苓馨泉的温度保持的极好,怀中人儿周身散发着暖意,竟让君墨雪也觉得内心软了几分,像被温暖包裹。
君墨雪僵了一瞬,缓缓抬起双臂,一手将她轻轻环住,一手掌心抚着月樱盏湿漉漉的发顶:“好……往后,定不再让你等我。”
月樱盏窝在君墨雪怀里强憋着笑。
她实在太厉害了!
要知道自己有这技艺早去演花旦呀,肯定成名,还在人界受那些苦。
月樱盏头埋在君墨雪胸口,双肩微微颤抖,君墨雪只以为是女孩哭得厉害。
他右手轻轻扶着女孩脊背稍加安慰,竟不知该如何平息女孩心中痛楚,一阵懊恼。
正在这时,凊寒谷院外两名弟子站于院门口,通过传唤术轻唤。
“以墨仙尊,黯魂海有事要报。”
“以墨仙尊,听聆崖有要是禀报。”
月樱盏一怔,这么快,好在她回来得及时。
察觉到怀里女生异样,君墨雪只以为她又在惧怕黑夜独自一人,眼底闪过一丝怜惜,小声轻抚:“无事,你先回屋,我去看看。”
月樱盏眼尾还留有那抹未褪的微红,睫毛轻抖,似是强忍着泪水:“我想跟师尊一块去看看。”
她得在旁人面前露个脸才行,这样更能证明自己在凊寒谷内,今日并未外出。
只要君墨雪愿意隐瞒先前自己外出过的事,那她就不会被旁人怀疑。
他应该…愿意帮忙隐瞒…吧?
君墨雪声音轻柔,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以为女孩只是想粘着自己:“行。”
他用清风术将月樱盏水汽散去后,并带着月樱盏前往了凊寒谷院落门口。
门外站着黯魂海与听聆崖的两名弟子。
君墨雪沉声问:“何事。”
身着墨色制服的黯魂海弟子将一份文书呈上:“今夜子时,申护法出逃。”
君墨雪接过文书,上面记载了申护法具体信息及被捉拿后的各事项。
“申护法是谁?”月樱盏扯了扯君墨雪长袍袖口。
“是魔尊麾下十二护法里位列第九的护法。”君墨雪解释。
那名弟子见月樱盏询问,又正巧自己本身也要向以墨仙尊禀明情况,索性开口回道:“前些时日,镇魔□□塌,魔族申护法与众魔一齐趁乱逃出。出逃路上,凊寒谷与冷冽峰弟子追踪而至,一番激战后,将其擒获。”
月樱盏:“他今夜逃了?”
那名弟子点头:“是的,今夜子时,黯魂海原本例行审讯,刚进牢房就发现关押申护法的隔间只剩镣铐散落一地,人已踪迹全无。”
“还有一事。”另外一位藏青色制服弟子微微鞠躬行礼。
她话比较少,内容简单明了:“听聆崖禁书被盗。”
君墨雪眼眸闪现一丝惊讶,没想到会有这消息。
“知道了,我现在过去。”他将文书收起,随后向月樱盏叮嘱:“这段时日玄天界怕不太平,我稍后加固凊寒谷结界,无其他事不要随意出谷。”
月樱盏乖巧地点点头:“好的,都听师尊的。”
***
“魔族!定是魔族!那申魔头逃出了牢房然后潜进听聆崖盗走了禁书!”
君墨雪刚行至听聆崖入崖口,喧嚷声就传入他耳中。
“他都在黯魂海被酷刑打得半死了,还能有精力偷书?”
“害,他都能从牢房逃出来,说明被打得也没那么惨嘛,真半死了那逃都逃不出来。”
“嘶,还真有几份道理…”
“诶诶,别说了,以墨仙尊来了。”
此时藏书塔周边已经升起结界,一群弟子围在周边对里头指指点点。
见君墨雪到来,他们瞬时闭上嘴,微微鞠躬行礼,空气顿时安静了。
君墨雪踏步走进藏书塔,行至第四层。
此时第四层入口处站有几名弟子把守,藏书库内临澈仙尊、千铃仙尊、碎休仙尊已经到齐。
君墨雪与那位黯魂海弟子一同走了进去。
“被盗的是何书?”君墨雪望向千铃仙尊。
千铃手指向右前方墙面上一块空缺处:“少了一本《万世书》。”
闻言,君墨雪面色渐渐冷峻,如同覆了一层寒霜。
临澈手指轻轻敲击着扇柄,良久,他仰头望向那墙面,上面数不清的铁链如蛛网般遍布墙面:“这么多书,只盗这一本既无功法也无仙术秘籍的《万世书》,倒像有备而来,早有预谋。”
千铃微微颔首,眼神望向那空缺处,神色有些许不安:“这本书记载了太多不能让人知晓的秘密,莫说魔族,就连仙族、人族都有数不清的门派想要获得。”
一旁一位墨色制服的少年见状,一脸好奇地问向碎休仙尊:“师尊,这么重要的东西,就这样把它们锁在墙上,门口也不派人把手吗?那不是将铁链砍断,轻而易举就能拿到?”
说话的正是先前来到凊寒谷向以墨仙尊禀报事项的弟子。
“砍断?”临澈折扇“唰”地一声展开,轻轻扇着,嘴角噙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挑眉道:“你看看这满墙的铁链,这偷书贼是砍断了哪根将书盗走的?”
那少年左看看右看看,的确未寻到一根断裂的铁链,眼神跟是惊讶与茫然。
千铃轻笑一声,细眉轻挑:“轻而易举?”
她右手轻轻摆开,给少年让了个道,向那位弟子说道:“这位黯魂海的小徒弟若觉得简单,可以试试。”
弥干听后,一脸期盼地望向碎休。
碎休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弥干大喜,能对付这等法器可是仙门弟子难得的机会:“那徒儿便试试,若损坏了,千铃仙尊莫怪罪于我。”
语闭,他右手蓄力,万千灵力凝于手中,一柄大刀凝聚而成。
这柄大刀刀身宽阔,刀柄缠着乌黑发亮的蛟龙皮。
“这位小徒弟好气魄啊…”临澈握着扇子轻轻拍手。
话音刚落,就见弥干双手紧握大刀冲了过去。
刹那间,狂风平地起,一股飓风自弥干周身暴涨,脚下三步并作两步,转瞬已至墙前。
他腰腹发力,手中的大刀裹挟着大量风暴,向着铁链怒劈而下。
刀刃刚触铁链,“叮——”尖锐刺耳的声响,瞬间穿透听聆崖众人耳膜。
紧接着,一股磅礴气灵以墙面为中心,如汹涌潮水爆发而出。
弥干顿时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数丈之远。
碎休见状,飞至弥干背后,轻轻抵住弥干脊背,才让他踉跄几步后站稳。
待那气浪结束后,阵鸣自藏书塔传来,顶部第六层霎时发出猩红色光亮,提醒着众人藏书库遭袭。
碎休看了看那纹丝不动的墙面,一阵赞叹:“不愧是封灵链,黑蛟大刀都未劈开。”
临澈慵懒地倚在墙边:“这铁链是炼珑岛珏峥仙尊用上一任犬妖妖王的牙齿打造而成,又附有六大长老仙咒,旁人用仙术是攻不开的。”
弥干不解:“六大长老?咱们不是只有四位吗?”
碎休轻瞥一瞪:“猪脑子,那肯定是碧海仙尊与玄裴仙尊在的时候就已经有这藏书塔了呀!”
不多时,一批一楼值守弟子见结界被触发,忙冲向四楼:“仙尊,发生何事。”
千铃挥了挥手,藏书塔的红光消逝,阵鸣停止:“无事,我们在测结界有没有遭受损坏。你们下去。”
众弟子抱拳:“是。”随后回到一楼。
君墨雪剑眉微拧,他望向角落那倒塌的书架,不知在思索着什么,须臾,他开口问道:“申护法逃走时,法术可被封印。”
碎休双手抱胸沉思:“我们先前在他身上下了禁锢咒,无法使用法术,只是不知晓他逃脱后有无人给他解咒。”
弥干没多少心眼子,直接道:“应当是解不开的吧,那咒可是师尊您亲自下的,倘若能解开,那修为都得在您之上了,这玄天界有几个能有您这本事。”
千铃走过来:“以墨仙尊怀疑是申护法干的?”
君墨雪摇摇头:“不确定,若是有法术修为的人,一般都会下意识像刚刚弥干弟子那样用法术解决封印,但这样必定会引起阵鸣,招来仙门弟子注意。”
临澈走了过来,顺着君墨雪视线,也注意到角落倒塌的书架:“那么,能二话不说,直接选择推到书架,不使用法术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本身无法术,压根没想过这一茬;一种是像申护法那样,法术被封无法使用,被迫推箱倒柜。”
说完后他轻啧一声:“那也不对啊,若是无法术,又是怎样避开下三层值守和过往借阅弟子,进入得了第四层。既无法术能用,自然也不能幻术变形。”
君墨雪目光紧锁地面,眉头紧蹙。
不使用法术…
又能行走于众弟子间不招人注意…
并且还曾在夜间外出…
君墨雪不敢继续深想下去,他薄唇轻抿,似在权衡思量。
“我听闻,以墨仙尊最近新收有一弟子,暂未学过法术。”正在这时,碎休仙尊开口说到。
君墨雪心中微微叹息,问的还正是他最不想细想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