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 举报!”
洪亮的四声,何悠跟德育处的怪物同时沉默。
“你打算举报什么?”胖头鱼憋回攻击态,双手掩饰着拧了拧浸成茶褐色的玻璃杯。
“我要举报!”
“班上同学恶意堵门,致使教室后门松动倒塌,严重毁坏了学校公共财产!”徐宣冬义愤填膺地喊道。
何悠对此颇感意外——徐宣冬短时间内从不幸的经历里找到有利条件为己所用。不但规避了处罚,还顺手报复了那几个NPC,一石二鸟。
形象都在他心中机灵了一点。
从哈士奇升级成为一只阿拉斯加。
不对,他怎么最近看谁都是狗?
何悠自我反省了一番,凑数着煽风点火道:“没错。今日拆一门,明日拆一窗,假以时日产生了破窗效应,势必会威胁学校的德育工作。老师……”
“您可一定要重视啊?”
“知道了!进来吧。”胖头鱼不耐烦地听这两个人类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半晌也没等到允许攻击的指令,只好不情不愿地让出了德育处的入口。
成功了!
徐宣冬一喜,按捺住激动和何悠对视一眼,走了进去。
德育处楼层很黑,外界的光线透不进来,里面也没有开灯。
甫一进楼,凉飕飕的阴风就吹得人措手不及,与之俱来的还有过分潮湿的空气。
简直要比一些城市的回南天还过分。
徐宣冬呛得呼吸不过来,萌生了一种溺水的错觉。
“张嘴。”
何悠提示徐宣冬用口呼吸,腕间闪过一抹银光。
“好了,就是这间教室,你们进去登记吧。”
胖头鱼把人带到一间办公室,里面坐着一个环带白鳞脖鱼,然后体贴的关上了门。
“坐吧,孩子们,你们的意见就是我们工作的助力。”白鳞鱼笑眯眯地从工位上起来,拿出两张表格给徐宣冬跟何悠,然后在两人填表的间隙,借着指导的名义越贴越近。
“老师,你凑这么近我不太会写了。”
此刻,即使迟钝如徐宣冬也感觉事情不太对劲,出言推诿道。
“好,好,我离远点,你们快填,填好了交给我。”白鳞鱼乐呵呵地退回工位,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像是指定这两人逃不掉一样。
徐宣冬回过味来,静下心想其中原因,然后写字的手一顿,突然意识到:他们要是填好了表,还有理由在这儿待吗?
怕不是下一秒就要被翻脸问晚自习不上课在这里做什么,然后落入死亡陷阱被杀。
天爷,拿我当月球表面整,难怪那胖头鱼还给他们把门关了
徐宣冬内心天人交战发出哀嚎,耳边适时传来一声脆响。
何悠盖上笔帽,顺手拿过他桌上没填完的表一起交了上去:
“好了,我们填完了。”
“好好,真好啊,不过……”
白鳞鱼接过两张表,看也没看地扔到一边,咧起一排尖锐的牙齿,凶相毕现:
“你们怎么这个点还在外面乱晃呢?”
徐宣冬:擦擦擦完蛋了,鱼要吃人了。
“去,裹住他的腮部。”
何悠冷冷开口,身后突然产生的一团黑气很快扑了上去,死死缠住白鳞鱼的腮部,隔绝了空气中的水雾。
“何悠,你说能带我见到老师是真的?可不许再骗我。”
“嗯嗯~如假包换,加把劲,别让那帮人的鱼子鱼孙又活了。”
闻言,雾气又猛地绞紧了几分。
鱼子鱼孙:嗬嗬嗬——
徐宣冬:等等,杀鱼了?
等等,佬在跟这团雾说话吗?
这团雾长得好熟悉,声音也好熟悉,谁来着?
“卧槽,容石。”
徐宣冬一道灵光贯穿脑海。
等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大鲤子鱼已经从在地上berber乱蹦变成了没有气的了。
再看何悠,就近蹲在一旁,手里不知从哪变出了把匕首,比划了几番,指准了便是一刀,干净利落。
“佬,敢问你在做什么?”徐宣冬听到自己颤颤巍巍的声音。
“房间要虹膜权限。”
“我在挖鱼眼睛。”
何悠面色不改,说完又补了两刀,伸进窟窿里一挑,鱼眼珠就这么Q弹地崩了出来。
完成了这一系列极其直白地宰鱼动作,何悠又就着空气中的水雾将匕首在鱼的衣服上撇干净,再接一个刀花,匕首消失在了原处。
看到现在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徐宣冬:这里是大润发生鲜批发市场吗?
“把眼睛捡起来,我们走。”
何悠提起鱼尸到办公椅上,旋转了一周,制造其还活着的假象,继续冲徐宣冬说道。
“用你的技能探查一下门外,我们以最短路径去往禁闭室,不要被其他人发现。”
“好。”
找到自己作用的徐宣冬忙捡起地上的眼珠子,隔着门探测着附近的生命特征。
两人凭着徐宣冬的技能一路隐蔽,最终抵达关着刘泽的房间,用鱼眼珠开了锁。
“总算是有惊无……”徐宣冬推开门,最后一个险字还没说出口,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房间里一片漆黑,何悠凭着良好的夜视能力看清这里的环境。
一间没有地板的中空房间。
“噗通!”
徐宣冬落水的回声传了上来,何悠往下看了一眼,叹了口气,有点认命地跟着跳了下去。
极腥的水浪淹过何悠发顶,水花迸溅,何悠木着一张脸浮出水面,头发滚着水珠往下滴。
“佬,你没事吧,这下面的水可腥了。”
徐宣冬听到落水动静想拉一把何悠,不过视线太暗,他瞎摸的时候何悠已经上了岸,并打开了光源。
“看。”
何悠言简意赅,食指中指夹着筒身,将手电筒打了个转指向手心。
“怎么了佬?”
看到光源,徐宣冬找到何悠身边,然后——
他在一只冷白纤长的手里看到了一窝黑乎乎的鱼卵。
这些鱼卵的个头有珍珠大,结构也和普通鱼卵不同,透过外面一层胶质层能隐约看到里面尚未发育完全的脑组织和心脏。
好惨烈的景象……
徐宣冬移开目光,因密集恐惧症泛恶心引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是河里面找到的吗?我身上好像没沾上这些。佬,你身上好像也没有。”
“嗯,从池壁上抠下来的。”
何悠轻描淡写地回应,视线落在颗发育良好,眼珠子突然轱辘着转了一圈直视他的鱼卵上。
“啊!佬你没事吧,手流血了!”
顺着何悠看过去的徐宣冬见鱼卵底部渐渐渗出一层血色,急吼吼地提醒道。
“不是我的。”
何悠不紧要地说,掌心里渗出一层黑雾,紧紧包缚着鱼卵。
徐宣冬知道这是容石,那个被村长儿子害死的可怜女生。原本鲜妍年轻的生命化成了一滩黑色的雾气,徐宣冬有些唏嘘地开口:
“佬,你刚才在办公室里说的鱼子鱼孙,是那群村民的后代吗?”
如果那群村民还活着,并且变成了德育处的鱼精,那被称为校长的何婷茉又在哪里。
“往财务部的方向走。”像是能猜到徐宣冬的心思,何悠抛掉已经被蚀干的鱼卵,将手电筒往西南方向照去。
徐宣冬停了下来,不好意思地对何悠道:
“佬你先去吧,我想在这附近找找刘泽。”
“如果他还活着,只可能在那个地方。”何悠说道。
笃定的语气让徐宣冬一愣,静静跟在何悠身后,等待着他的解答。
可惜何悠并没再开口,良久一阵沉默后,突然停下了脚步。
“你走前面。”
“哦,好。”
徐宣冬随口应了下来,走到何悠身前。
身后传来的手电筒的光芒一直稳稳打在固定的几步之前。
比跟在何悠身后时还好清晰视物。
徐宣冬莫名萌生出一股被照顾的感觉,走了几步,他突然发觉:
何悠他只是看着冷淡漠然,其实挺温柔的。
……
是什么时候失去对自己状态的察觉的呢?
何悠松开紧攥的手心,血液渗出。
被鱼卵挣扎求生释放出的液体蚀穿皮肉,灼痛的感觉反而让他好受了一点。
何悠低着头思考,神色莫测。
明明直到伸手前,他的感受都还处在一个可以适应的范围里。
然后就那么一会儿,
就只是被盯着手心,
他的焦虑就突然被拉爆了。
这不合理。
他的手是什么比脸还敏感的部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