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掌柜把谢承运照顾的很好,不过几日,便可以一瘸一拐的走路了。
既然可以走路,谢承运便又去街头摆起了摊。
这般好样貌,只买草马便能与他说上话,简直划算之至。
边编边卖,一位举着算命招牌的道士路过。
明明已经走过,却又退着步子回来。
端详着谢承运的脸,啧啧称奇。
谢承运被他看得受不了,放下手中茅草:“先生在看什么,解某是少了眼睛还是缺了嘴巴?”
这道士也是个自来熟,见谢承运搭话,便一掀衣摆席地而坐。
摸着不存在的胡子,“公子印堂有死迹,却活生生在这编草。明明应该名扬天下,桃李遍地,青史留名,却身居闹市。一介凡人,身上却被供奉了香火。”
“公子,您说奇不奇怪。”
这不是江湖骗子,是真有本事。
谢承运正沉默,背后却传来脚步声。
周望月缓步走来,道士看着他,却皱着眉。
他在谢承运身边蹲下,在地上写道:先生看姻缘吗?
“看是能看,就是…”
话还未说完,周望月便把谢承运的手递了过去。
谢承运想往回缩,他一活死人,看什么姻缘。
却被周望月死死抓住,他的力气大极了。
道士眯眼想捧着谢承运的手瞧个仔细,却被周望月推开。只见他伸出另一只手,强硬把谢承运掌心掰开。
道士挑眉,又满是奇怪。
谢承运放弃抵抗,看着道士无语道:“您不会要说我命里无子,要孤寡一生,坟头长草吧。”
不知为何听了这话,道士没有反应,反是周望月身子一僵。
“您的确命里无子,唔,也不能说一定没有。”
这下谢承运感兴趣了,直起身子凑上前去:“您快细细讲讲。”
“贫道从未见过红线如此乱的人,简直像理不出的毛线球。”
“您这话就不对了,我洁身自好,从不干玷污女子清白的事情。更何况从来没有姑娘看得上我。”
是没人看上您,还是您不解风情察觉不到。
周望月默默吐槽。
“不过您这红线一共有三条,两条孽缘,得快快远离。”
“哪还有一条呢?”
“哪一条是正缘。”
谢承运甩开周望月的手,“哪我这正缘有什么特征,还请先生细细讲个清楚。”
“你们二人是天赐良缘。”
周望月也竖起耳朵。
“他为报你恩情而来,你为还他泪水而留。待情劫渡完,你们便可以回天上当神仙去了。”
原来是这样啊,周望月耳朵泛起不易察觉的红。
“特征呢,他有什么特征?”
“你们青梅竹马,是人人称赞的好姻缘啊。”
听到青梅竹马二字,周望月仿佛感觉被一盆冰水从头淋到脚。
谢承运还在思考,周望月拉起他转身就走。
还未走两步,又被谢承运拉了回去。
他的脚伤未好,周望月不敢强硬去扯。
谢承运拉着周望月的手:“先生快给他也瞧瞧。”
周望月沉着脸,道士看了看:“这施主的红线倒是只有一条。”
“比他年纪大还是比他年纪小?”
“当然是大了,只是啊…”
“先生莫打哑谜。”
“这位施主的正主是别人的姻缘,”道士目光莫测,看着周望月。
再次吐出那句,如梦魇般缠着他至死不休的话:“此生天注定,万事莫强求。”
周望月拉着谢承运毫不犹豫转身就走,谢承运一路跌跌撞撞,想到哪道士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便也任由他去了。
内心却叫苦连天,这道士也是够直白,就不能委婉一些吗。
谢承运以为周望月会拉着他回客栈,一睁眼却是花楼。
谢承运傻了。
他是去过这荒唐之地,但都是为了办事。从未点过姑娘,喝过花酒。
谢爹虽然大男子主义,但思想观念却是极为保守。没读过女训女戒,却是男德标兵。
碰过了就要负责,娶了便要一生白首,纯情得不能再纯情。
满脑子都是该找什么借口跑路,却被周望月带进厢房。
没有点姑娘,倒是点了许多酒。
谢承运想拒绝,但这酒好香。
倒在杯子里,满屋都是酒香。真是奇怪,花酒质量这么高吗?
不用劝,谢承运便喝起来了。
一杯尽,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杯口。
周望月感觉自己的呼吸愈发沉重。
连忙拿起酒壶,又替他续一杯。
谢承运贪杯,酒量却是极差。
不一会就倒在桌上,周望月还在哄他:“喝一口,再喝一口。”
谢承运氤氲着眼问:“你不是哑巴吗,怎么会说话?”
周望月没有回答,拿起杯子给谢承运灌了酒。
自己拿起酒壶也一饮而尽,抱起谢承运来到床上。
“热,好热。”
谢承运痛苦的扭动,周望月愉悦的喘息着。
压制已久的欲望被放出,就像洪水猛兽。
两情相寄,月照琼楼,山清水旎,秀水朦胧。
思之寤寐,只羡鸳鸯,不羡上仙。
外面疾风骤雨,拍打窗户。
谢承运低声相求,但天不会因为人不想就不下雨,地不会因为人类相求便手软。
折腾了半宿,才吹灭蜡烛。
待到第二日清晨,红牙低声奏,冷香侵风楼。
满身酸痛,腰肢无力。
谢承运看着自己,和睡得正酣的周望月。
恍如见了鬼,瞪大双眼抱着被子就要往床下爬去。
腿是软的,摔落在地。
周望月在吵闹声中惊醒,扶着头坐起。
墨发散了满床,背上全是抓痕。
上挑的狐狸眼里透着迷糊。
看到裹着被子摔在地上的谢承运满是惊讶,低头看看自己,更是难以置信。
简直像被□□的良家妇女,被吃干抹净的谢承运只得又安慰他。
他蹙着眉,脆弱靠在谢承运怀中。
拿起谢承运的手,一笔一划的写:你会负责吗?
“什,什么?!!!”谢承运难以置信。
周望月又写:你不想负责。
这回是肯定句。
谢承运扶着头:“可我们是两个男人。”
“是男人便不用负责了吗?“
“你这是在欺负我。”
可明明自己才是被欺负的哪一个啊。
谢承运有些凌乱,只想静静。
这个事态发展,是他没想过的。
周望月下了床,一步三回头。
不知从哪里端了一盆水来,一拧毛巾,就要为他擦身子。
谢承运没有在光天化日之下与人坦诚相见的习惯,连忙推开了他。
“你出去吧,我自己来就好。”
周望月眼里透着关心与执着,谢承运只得又道:“你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
擦完身子,周望月在外面敲敲门。
递进来一套衣服。
自己的衣服早已不能穿,谢承运没有拒绝。
只是,这衣服也太合身了。
就像量身定做,外面成衣铺子买得到这么合身的衣服吗?
脑海朦朦胧胧,但却并未多想。
每当想回忆什么就会头疼,谢承运早已学会了不要折磨自己。
推门出去,周望月等在外边。
瞧见了他,露出温柔笑意。
谢承运下楼,周望月小心的搀着他,一步一履的跟着。
这画面过于诡异,谢承运想甩开。但想到他的话,又被迫忍耐。
只能由着他跟着,露出小心翼翼和温柔。
谢承运坐在客栈,看着周望月倒茶,缓缓递上一杯。
真的要负责吗?
到底为什么要给一个男人负责啊。
清了清嗓子刚想开口,周望月连忙抬眼,正襟危坐。
一副等待发落的样子,这下好了,谢承运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扶着脑袋端详周望月,手指在桌上划着圈圈。
自己孤身一人,他也没爹没娘。
两个人凑活凑活过,好像也不是不行。
但他看起来好像不太好养活。
谢承运开口:“你对我有什么要求?“
周望月兀的抬头,眼里满是欣喜,目光闪闪。握着谢承运的手,急急写道:什么意思?
谢承运犹豫道:“结婚不是都对另一半有要求吗,说说你的要求。“
“我没有要求。”
字写的很快,是没有要求,还是不敢说?
见谢承运不说话,周望月又写道:死得比我早就行。
“哪你死得早吗?”
话刚一开口,谢承运就后悔了,
这小子明显比自己年轻得多,问得是什么不吉利的废话。
一抬眼,桌上已经用茶水写了一行字:我能活很久很久。
久到为你收了两世尸体,一次衣冠冢,一次断头。
就这样,谢承运莫名其妙的负了责。
他们成了一家人。
男子不被世俗认可,便没有大婚,没有父母高堂凤冠霞帔。
只请亲近的人喝了一桌酒。
小掌柜哭得很伤心,林莺儿含着泪祝福。
酒楼伙计喝的东倒西歪。
谢承运递上一对戒指,自己的已经戴上,又替周望月戴好。
不知道为什么要送戒指,但冥冥中好似有一股力量指引着他,告诉他要这样做。
周望月的眸子很深,里面有泪,还有他看不懂的情绪。
谢承运握着他的手说:“我会对你好的。”
话刚说完,周望月的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直往下落。
一滴接着一滴,不间断。
谢承运叹了口气,只当他不相信自己。
便向前去,蹭了蹭他的头。
周望月更伤心了。
最后只得无奈的亲了他一口。
周望月的嘴唇很软,谢承运一触就要移开。
却被死死揽住,在喧闹中接吻。
咽不下的涎水顺着下巴留下,喘不上气,被抱着怀里。
小掌柜看到了,哭得更伤心。
周望月扫了他一眼,便把谢承运抱上楼。
真是废物。
不知是在说小掌柜,还是在说以前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