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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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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穆夫人恐慌到手脚无措,想开口又不知如何说。

“父亲!爹……爹……”穆清伸长手要去拉他,“儿子要死的!这八十杖下去,儿子哪来的命……爹——”

宋媮缓缓后靠,穆清嘶哑难听的吼叫炸得她头疼。

青芷趁机问她:“让咱们的侍卫打还是?”

青芷的声音不大,却成功让穆清听见,他呆了一瞬,顿时喊得更加撕心裂肺。

“穆大人不是说向我赔罪,冲撞到我了吗?不让我们的侍卫打,怎消我心头之恨呢?”

穆从柏之本意乃是暗示她:穆清劫走宋春意,以宋春意的身份是当不起他们穆家如此重视。

他亲自赔罪已是看在兆安郡主的面子上。

原本攻击对手的剑,如今剑锋一转对上他自己。

这下,他连句欺人太甚也被堵回,无从置喙。

院中摆好长凳,两个嬷嬷手持三四尺长,两头大小不一的荆杖。

两人懂其中法门,一百杖下去,痛无可避免,伤势可以控制。

分明都站好了,谁知手中荆杖被两个护卫上前接过。

穆夫人泪流满面,想要上前阻拦侍卫,穆府无人敢拦她,宋媮叫侍卫扶好人,免得被误伤。

穆从柏缄默着转过身,阖眼不去看被侍卫下重手,打得惨叫连连的穆清。

宋媮无动于衷的坐着,看着。

就如穆从柏说的那般,若今日不是有一个郡公府的郡主在,穆清又恰好被她抓了个正形,毁人一辈子的事不过是他嘴里几句话,手上几摆。

谁叫他穆从柏是三品官员,穆清是贵族子弟呢?

世道不容位高者向位低者请罪,就像穆从柏不会向宋长凭请罪,穆清不会向宋春意请罪,更不会向他强行劫掠过来的女子和女子的家人请罪。

无妨,那他们就向她请罪吧。

既然认为有人的命比自己的命贱,那就得承认自己的命,也会有比别人的命更贱的时候。

不免想起宋长鸣,宋媮看向穆从柏:“令郎受奸人蛊惑,具体的我也已经告诉他了,受完刑你们可以问他。

“若是你们不信我的一面之词,也可以问他——”

宋媮指着那仆从:“宋长鸣身边的人,不必顾忌,毕竟冤有头债有主,穆清冲撞了我,我罚他。

“有人蛊惑了穆清,你们要报仇自然也是理所应当。”

“你明明知道……”

“我知道。”宋媮笑看着穆夫人,语含感慨。

“不愧是母子啊——知道又怎样?您是慈母,自然与自己的儿子站在一头,穆清又不是我的谁,他冲撞了我,我可不管他受不受人挑唆。

“不过这人,自然是任君处置。”

穆从柏领会到宋媮的言外之意:她要的处罚已经要到了,不会再拿此事说道,穆府有气,可以撒,但是得找对人。

毕竟穆清日后还有用,现下不能真打死了,宋媮只让侍卫打了五十大板,便让穆府的嬷嬷接手了。

然而她也没提前离开,坐在原处,看着人实实在在打完了剩下三十杖才走。

穆清拜高踩低的性子看来也不完全是自学成才,起码有个爹当范本。

宋长鸣的官职可不如穆从柏,明日上朝,就看穆从柏怎么给他使绊子了。

身后是穆夫人慌乱不堪的喊叫和仆从奔忙的嘈杂声响。

宋媮踏出穆府,橘红的夕阳将将擦过她身前,照在粗实朱红的柱上,光滑绚丽。

她迟钝地看向西边天空光影中明暗不一的云,才意识到原来已日沉之时。

原来才日沉。

大理寺门口。

谢温婷牵着小女孩,侍女同紫芸站在她身后。

远远望见宋媮的马夫,她扬起笑容招手。

马车虽不小,但坐进去五人还是拥挤了些。

谢温婷牵着人进去后,剩下三人便待在外头。

“真是巧的很呐,没想到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误打误撞帮了你一个小忙。”

谢温婷心情愉悦道:“原本我还担心你知道了,心中会不舒服。”

宋媮为两人各倒两盏茶:“谦虚了,若没有你,今天婚仪怕是不成。

“这小姑娘是?”

宋媮抬抬下巴,向谢温婷示意。

小姑娘衣衫褴褛,发髻凌乱,一双黑黄的小手,乖乖巧巧捧着杯子。

谢温婷侧低头看她,握上那半个瘦弱的肩膀,摩挲粗糙失色的麻衣,目光黯然。

青年拦截迎亲队伍时紧紧牵着的就是她。

青年经年行骗,早就长成一副三寸不烂之舌,能言善辩,种种说辞张口就来,苦肉计用的炉火纯青。

谢温婷将人送去大理寺后一个下午都耗在那里,既不让他蒙混过关,又不屈打成招。

一点点的从人嘴里挖,数不清传召了多少证人,终于能治罪。

紫芸奉宋媮之命到后,又知他不仅是惯犯,这次大张旗鼓,还有人在背后指使,事涉官员家眷,大理寺下头的小吏不敢多管。

谢温婷叫人去请大理寺少卿,才得了证词,治罪,施刑。

“折腾了一个下午,没收财物,杖责六十。

“要出大理寺的时候,我连连看了这小姑娘好几眼。

一出大理寺,才走到这街上,他就将人推到我面前。”

“您要是瞧上这丫头了,十两银子,就卖与您。”

血迹将青年原本干净的长衫,染得脏污不堪,杖责打得腰都直不起来。

他浑身虚弱无力,却还是勉强抬起颤抖着的手,把女娃儿往人前推。

脸上的谄媚,和时不时露出的斤斤计较,如同推卸什么货物一般。

“你这小孩儿,连五岁都未满,年幼细弱,你敢卖十两?”

侍女瞪眼不平道,“在人市,七八岁的小童都才四五两,你简直是在忽悠人!”

“这不是看你家姑娘挺挂念她吗?”青年虚弱赔笑,“您别看她年纪小,她娘那可样貌不凡,假以时日当是可塑之才。”

“她是你女儿!”

谢温婷简直要被气炸了,指着这个骗子不可置信道,“她可是你女儿!”

青年眼珠子滴溜溜,脑袋瓜子转的飞快,立刻做出一副凄凄惨惨有苦难言的表情来:“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大人都活不下来,哪能先迁就小孩儿啊!”

他这样子,谢温婷在大理寺堂上见多了。

她深深吸一口气,掏出银两往人身上一砸,立马转过身,不想去看对面人笑嘻嘻的样子。

“被没收了财产,没钱买药,没钱管吃喝,那人那副德性,回去就定又要将人卖掉。

“这么小的姑娘,被卖了不知日后日子怎么过,我想着与其跟着这么个爹,不如我出钱卖断她们父女关系。”

宋媮温煦地看着她:“既然知道自己没错,苦恼又是为何?”

“以前我在外游历时,途经蛮荒边界之地,百姓过不下去了多有卖儿卖女,官府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以为实在是穷困潦倒,又是化外之民,才将自己的血亲都当做货物来买卖。

“邺京富贵繁华,天下文人学子皆聚在此处……”

说着说着,谢温婷察觉出什么来:“不对!我朝律法不允鬻儿卖女,他怎么敢在大理寺门前公然交易?”

她狂躁地抓抓了自己的发髻:“我就该转头把他提回大理寺,再狠狠打上几板子!”

宋媮思索片刻,问:“在大理寺审查时,可有查过他家中境况?”

“查过了,父母早亡,尚未娶妻。”

“既然无妻,那女儿从何处来?”宋媮反问。

“稍等稍等。”谢温婷喊停,侧身温柔地同一边的小孩儿说,“我同这个姐姐有些话说,你先坐去外头好不好?”

“外头坐不下了。”宋媮阻止道,“就让她坐这儿吧。”

后一句话开口,自己和谢温婷都顿住了。

人生开头这几年便是如此苦了,现实的残酷在她面前,也就没必要再掩饰,她现在得知道,以后就得懂。

那怕她还只是个不足五岁的小女娃。

谢温婷明白她的意思,但没料到她如此果断。

宋媮则像是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能说出这话来,想起什么陷入迷离恍惚中,直到忽然瞥见谢温婷询问的眼神,霎时回神。

“让她听着吧,不管听不听得懂,都让她听着吧。”

“我朝记载涉及父母卖儿女的处罚律令十分模糊,可堪言一笔带过。

“据我所知,就京都而言,不乏有拿儿女抵债换钱的。

“若有人能拿出证据报官,官府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可多的是念着父为子纲,也难有证据机会告官,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更何况还要看被卖得是妻生还是妾生。”

大燕律令条例众多,谢温婷没细读过,宋媮所言,让她听出几分意思。

“你的意思是,允卖妾生儿女,不允卖妻生?不,其实私下是都允的,只是前者告了没用后者告了也许有用。

“他敢在大理寺门前向我—一个刚将他提上官府的人卖女儿,说明他有恃无恐。”

这小姑娘是妾生的?

谢温婷觉得荒谬:“他自己都靠行骗为生了,哪来的钱置妾室?”

她又猜:“会不会是被他骗的,青楼里的姑娘生的?”

宋媮摇头:“不太可能,他不赎人,姑娘只要在青楼里一日,婆子严加看管,不会轻易让楼里的姑娘有孕的。”

谢温婷自己心里也明白,像他这种男的,大概向来只管播种,孩子娘亲要还在,他不可能让孩子跟着他,影响他骗人。

呸,这样说也不好,小姑娘有个娘还是好的。

不是妾室,也不太可能是青楼女子,那能是谁呢?

“哎——等等。”谢温婷觉得自己快要想透了。

青楼行骗,无妻无妾。

在大理寺几乎传召了所有被他骗过的女子,其中也没有这孩子的娘,他偏偏带着一个可买卖的女儿。

再想想,他真的只骗青楼的女子吗?普通家中的姑娘,府上做工的女仆,她们身上也有银钱,他就不骗吗?

况且他说他两年前才开始行骗,可这姑娘都四五岁了!

他恐怕是两年前才开始骗青楼的姑娘吧!

娶则为妻奔是妾,不堪主祀奉蘋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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