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田虎这才分清关系,收了佩剑怒哼一声:“我看你能如何。”
韩信回料顾御诸一平如水的表情,低声道:“小姐,请海涵。”
顾御诸冷哼一声,抱胸随韩信进了堂内。
朱家守着床榻上被棉被包着但仍不停颤栗的田言。田言双眼紧闭,眉心缠绕一团,脸上毫无血色。她白紫色的双唇微启,牙齿不止地发着颤。顾御诸一眼便知是中了毒物。
顾御诸发话:“都出去,梅三娘留下。”堂中众人退了出去,只剩梅三娘在一旁侍候,她面色担忧,却欲言又止。
顾御诸扯下一根发丝,那发丝一端迅速钻入了被褥中,在田言腕上绕了两圈。
……牵机之毒,中后腹部剧烈疼痛而导致昏厥,顾御诸诊断。
地泽万物,神农不死。农家弟子是神农氏的后代,拥有百毒不侵的体质,但田言并非田氏后代,自然会中毒,而若将田言中毒的事坦白,定会有人质疑田言的侠魁身份…给田言添麻烦对当下局势可没有好处。
梅三娘见顾御诸神色复杂,便小心翼翼般询问。顾御诸解开发丝,转对梅三娘说:“……这是一种阴阳咒术。”
“那——可有解除解除的方法?”梅三娘问。
“让大小姐安静一会儿,我们出去说。”顾御诸转身轻推开堂门,梅三娘紧随其出。
“怎么样!?”田虎率先喊,他眼中的担忧倒是真实。他顶撞顾御诸多次,没礼貌也没智谋,应该算是顾御诸反感的一类人,但他作此行为总是为农家的利益,让顾御诸看到一种“真”,于是她对田虎生不起什么气来。
实际上也有可能是她把田虎同田赐归为一类人了。
顾御诸叹一声说:“可以治。”
“那——”
田虎话未出口,顾御诸便打断道:“盖聂何在?”她的语气很平,但一股威严不知所起,令在场之人的心跳紧了一拍。
“嘁,”田虎眼中闪出一抹心虚,“这都什么时候了,你——”
“我再问一遍,”
几乎是一瞬间,在场的人包括田虎田赐朱家韩信梅三娘及骨妖,他们感到自己的脊背上多出了一份重过万钧之力,宛如落雷直劈,山海坍陷。骨妖和朱家支持不住,直接跪倒在地。
几人耳中出现了轰鸣声,顾御诸的声音却犹为真切:
“盖聂何在?”
田虎已经派人照料昏迷的盖聂,但玄翦的刀已伤及盖聂内脏,盖聂的命能否留存他没有把握。他怕了。
当另一股跋扈的气息来到堂前,众人却感到轻盈起来,方才的万钧之力已荡然无存。
那人银白色的长发被顾御诸的气撩得狂飞,但眼中的不可一世还是坚定。“你生气了?”那声音略带玩味,似乎幸灾乐祸。
顾御诸出了口气,重新将笑意挂在唇边:“……还好。”
这时田赐突然起身,他扭动着肥胖的身躯,眼中忽闪忽现的狂火涌动,以极快的速度奔向顾御诸:“虐待阿赐的坏人!!!”他手举双剑干将莫邪,以霹雳之势砍向顾御诸。
却见顾御诸轻抬手指,她别了别鬓发,自在如闲云。
从未了解顾御诸的田虎瞳孔瞬间紧缩:“徒手接阿赐的剑招——她不要命了!?”
而顾御诸周身锋利的气瞬间化为柔软,似乎在主动迎接田赐的剑招,田赐如一剑戳在水中,全身气力溃然散尽。顾御诸见状用腕接下他干将一剑,她的手如纱似雾地将田赐剑尖上的杀气化开,劲道柔和婉转,一抽——干将一剑直接入了顾御诸掌中。田赐不经反应,顾御诸又将他右手中的莫邪用干将挑得脱手。
田赐被顾御诸吓得哭了鼻子:“不要欺负阿赐,姐姐、姐姐在哪?——呜呜呜呜啊啊啊……”
田赐的剑法与兵器比田虎要强不少,一旁还在那万钧之力中尚未脱出的他终于认清顾御诸的实力:他看不见顾御诸的起势,是因为自己的境界太低。眼下顾御诸卫庄同在场,实力更为千军莫当,他只好不再发作,祈祷她不会因为盖聂而与农家为敌。
卫庄正眼不瞧那些个农家堂主,直接与顾御诸对话:“师哥现在的样子很有趣。”
顾御诸无言,而卫庄已然会意,他背过身去进入了一旁的石道,顾御诸便跟上了他。走时,她给田虎留了句话:“光声会刺激到田言的肌肉导致痉挛,若不想她成为一个废人我建议谁都别发作。”
她看着卫庄的背影也无心急如焚,却只是有种窒息感。卫庄突然说:
“玄翦的剑重创过师哥,内脏已有破损,依这样程度,他本应丧命。本以为是中毒,然而让赤练查看过后却并未发现中毒迹象。”
顾御诸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原因:“他生命体征如何?”
“正常得像活人。”卫庄说,“他现在的状态 更像深陷在一场梦魇中。有时他突然发作将伤口绷裂开,本人的生命体征却似乎不受影响。”
梦魇……难道是神识海出体。顾御诸不再言语,静静地跟随卫庄到了一所木屋中。
神识海出体是一种人在濒死时会发生的现象。所谓神识海可以称作灵魂或虚鼎。出体的神识海要么陷入幻境要么破散轮回。破散轮回倒是干净,只是陷入幻境的话也会有两种情况,即被梦魇所缠永远沦陷于梦中以及神识海回归后苏醒。
而桃源之人拥有通过物理媒介进入他人的神识海幻境并干涉的能力。只是影响他人神识海会使自己神识海不稳,严重时会造成两人都被梦魇缠身的状况。不过她并非首次接触,所以还有些信心。
只是她更希望盖聂凭自己醒来。
她推门便看见平躺于木榻上的盖聂。盖聂未着上衣,面色正常,但双唇紧闭,前额覆了层层厚重的汗,分明是痛苦的模样。
盖聂身下、后背已被汗水浸透,她走近床榻,才发觉这夏日的潮气。
夏日水汽浓重,没人为他净身,若是伤口感染…她的心刺痛了一瞬。
卫庄靠在门框上,幽幽的月光让他的银色长发微微发光,却看不清他的表情。他说:“你有办法?”
“……一会儿帮我把他移出去。”
“谁管你。”
……死装货。顾御诸心想。她立刻把卫庄打发走了。
顾御诸扶起盖聂的上身然后将盖聂靠在壁上。她拾起案上的干布,在身旁的盆中浣了浣,将布拧干,覆在手上,替盖聂擦拭身体。
盖聂的身体冷得不似活人,冰凉的触感透过布匹感染到顾御诸的指尖。
月色由窗棂映入房间,温柔地洒在盖聂袒露的肌肤上,使他胸前的沟壑更加分明,当他的呼吸起伏时,隆起的肌肤便轻轻颤动起来,锁骨从肩部向下延伸,直至与胸部相交。盖聂的锁骨较为宽大,其上皮肤是光滑的,没有明显的纹理,但仍与周围肌肉的界限分明。
好在伤口处被简单清理过,她想卫庄还有些人性,便又浣了浣布。
盖聂腰身厚实,虽不精瘦 但也没有多余的赘肉,放松时腹部肌肉隐隐约约的,腰上能摸见些软肉,平常她很喜欢捏。
虽然很对不起他,但顾御诸看着面前赤裸着上身的盖聂有些耳红。
她猛地摇摇头,调整好呼吸,好好地为盖聂净身。
约半柱香后,她为盖聂净身完毕,拾起那身素衫,抬起盖聂的胳膊从袖筒伸出去,另一边如是;她将前襟交叠,一手拿住腰带从他身前环过去,她的脸与盖聂的胸膛有一段微不可见的距离。
擦过之后,还是香的啊……顾御诸低声自语。
说实话她不太懂盖聂腰带的构造,只好凭着感觉胡乱穿了一顿,最后打了个蝴蝶结。她从后抱住盖聂的后背,发现盖聂的背实在太宽,气力倒是不缺,只是这样姿势实在不便,但也无可奈何地拖他下了床。
场面太过潦草,实在不似两人惯常的风格。
她啧了一声,不愿再拖着盖聂走,他把盖聂放在身侧,自己半蹲揽住他双腿一起,成功将盖聂横抱在身。
她骄傲一样笑了笑,正要抱着盖聂到门口去,一把门创开,卫庄的身影却填满了整个门框。
“…………嗨。”
“…………你到底在做些什么。”
“……说实话你是不是在偷听。”
“…滚。”卫庄的眉头已经一团糟。
“滚的是你,快腾开。你师哥真难抱。”
“真难看,给我。”卫庄向前一步,准备接下盖聂。
顾御诸立刻闪躲,把盖聂护在身侧说:“你干嘛,我偏不给。刚刚让你帮我你不帮,迟来的爱比草都贱,腾开!”
“你到底在说什么鬼话……。”卫庄嘁了一声,让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