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地图,三人寻找猪肉屠宰场。
农场养殖的动物包括鸡,鸭,牛,羊,猪等,幸运的是,农场经过了严密的规划,同类动物集中在同一区域。
沿途的猪肉屠宰场只有两个,在主路左右两侧,且都与道路有一段距离。瑞安娜接到消息,与他们分别驱车前往。
“佩佩为什么会被带到屠宰场呢?”
艾拉思索:“难道是养殖场的员工看到路边的佩佩,想多赚一笔?”
“可他们发的是死工资,与猪的数量无关。”
阿科力皱眉,不解:“现在养殖场与屠宰场大部分员工为仿生人,他们不可能有私心吧?如果真的是有人故意带走佩佩,那只可能是想要自己在集市出售猪肉的人。他或许在屠宰场工作,想要借机获取猪肉。”
望潮:“佩佩是自己出栏的吗?”
阿科力:“这说不准,栏杆没有锁,佩佩可以自己打开,但其他人也可以打开。佩佩有时候会自己出去玩,去找邻居家的金毛。”
车停在了路边,三人按照地图,沿着小路走进农场,前往就近的猪肉屠宰场。
冷链速运车从后边驶入,在这一侧驶出,而运输活猪的车辆从另一边驶入,整片工厂满是轰鸣。
他们本想拦下一名机械仿生工人问询,可这些仿生工人却不会停下。他们与服务业仿生人不同,缺乏皮肤覆盖,不具备相应的智能,没有休息时间,他们将一年365天,每天24小时,永不停歇地做着同一件事,直至报废。
“你们是什么人?”
远远的,一个声音传来。
三人转身,看见了从小门出来的男人。
他是个仿生人,没有灰色工装包裹的皮肤是蓝色的,这意味他使用的最差劲的蓝色仿生皮。
他走的很快,走近一看,才发现他的眼珠是混浊的黑,也是最差劲的劣质仿生眼球。
“我们来找一只猪。”
艾拉道。
莫名其妙,她有点难受。
也许是此前一直生活在城市,接触的都是光鲜亮丽的服务型仿生人。现在见到了这样的同类,仿佛看见了被虐待的奴隶。
“猪?”
仿生人的嘴在口罩下方,露出的眉眼冷硬。
望潮问:“是你在和我们说话,还是背后的人在说话?”
“我在工厂内部,不方便出来,所以派他传话。”
仿生人道:“你们来屠宰场找什么猪?这里只有猪肉,要找去养殖场。”
阿科力连忙解释:“是我们家养的宠物小猪,前几天走丢了。今天发现她很可能被送来了屠宰场。”
仿生人:“小猪?我们这里会检验规格的,不够重量的小猪会被送回农场。”
“规格重量是多少?”
“100公斤。”
阿科力连忙道:“那够了够了。要是到了这儿,是不会被送回去的。”
仿生人:“那这不叫小猪,叫肥猪。”
阿科力尴尬讪笑。
仿生人:“如果前几天送来,你就别找了,估计已经被吃了。”
望潮:“你们杀猪不确认身份吗?那头猪没有身份码,是家养的,如果有异常应该会有提示。 ”
仿生人沉默片刻,然后道:“跟着他。”
说完,仿生人转身就走。三人急匆匆跟着他走进屠宰场。
屠宰场占地面积极广,透明钢化玻璃隔开屠宰区,冷藏区与办公区。猪被货车运至动物棚,打开后车门,在仿生人的协助下进入屠宰区。
为了猪肉的品质,它们死前都是幸福的。被驱赶着进入黑暗狭窄的封闭空间,高浓度二氧化碳作用,毫无知觉地死亡。尖刀放血,利刃剖腹,重斧斩半,仿生人分割猪肉,再送入包装流水线,冷藏运输。
隔着玻璃,屠宰间满地鲜血。
仿生人领着三人从侧边电梯上楼,走进办公室,看见了坐在大透明玻璃窗前的男人。
“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猪。”
男性管理员先发制人:“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望潮冲艾拉挑眉一笑,整理了一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沿途有监控,我们追着监控过来的。我要看你们的监控。”
阿科力欲言又止。
艾拉虽然不知道望潮为什么要说谎,但是她配合望潮,撩开鬓边散发,点点头:“对,我们查了公路沿途人家的监控,看着它进入你们农场地界。”
“不可能。”
管理员反驳道:“我们工厂屠宰都要检验身份码的,你们的猪根本不可能进厂。”
望潮:“监控显示她进来了。我要看监控!”
管理员一口咬定:“猪不可能在这儿!你们赶紧走吧,监控不能随便给人看。”
艾拉帮着望潮:“我们看着她进来的!”
阿科力还是一脸迷惑。
管理员咬牙切齿,大声问道:“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我说了,没有身份码的猪是不可能进来的!别想诈骗了!赶快离开,要不然我就报警了!”
望潮肆无忌惮:“你报警啊。反正监控显示猪在你们这里。我们上了宠物保险,也交了宠物登记税。她身上也有芯片植入,你们要是有检查身份码,肯定会发现不对劲。”
管理员咬牙,有些肉痛,不甘心道:“你们走吧,那头猪多重?我按价钱赔你们!”
阿科力这下全搞明白了。
工厂根本没有检测猪的身份,不管猪的状态如何,只要到重量就都是健康,所以即使佩佩没有身份码,也能混进来。面前的管理员害怕他们曝光这件事,所以不想让他们查监控,想尽办法赶走他们。
望潮这下确认了自己的猜想,微微一笑:“我们不要钱。我只要看监控,不转录不偷拍监控,你可以检查。”
管理员冷哼:“现在的摄像设备这么发达,谁知道你们会怎样?”
“那媒体只好知道这里发生了宠物猪误被屠宰事件,说不定还有病猪事件。也许你想你们是大企业,不怕威胁……”
“但你可不是重要人物。”
联想到被曝光的后果,想到会被按上罪名辞退索赔,管理员不禁害怕,态度软化了些:“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望潮不紧不慢:“我说了,我们只要看监控,找到我们的宠物猪。我们可以看检测身份码之前的监控。”
“……”
管理员沉默片刻,最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你们只能看卸货处的监控,不能看其他的”
车辆进入工厂,第一道工序是卸货,然后是检测身份码。比起之前,管理员终于肯退一步,让他们看监控了。
阿科力这才终于想明白,望潮一连串的动作是为了什么,他佩服地望着望潮,觉得自己这钱花的真值。
佩佩走失是在六天前,幸好监控还没被覆盖,他们从七天前开始看,看到了第五天,终于发现了佩佩的身影。
佩佩和一群猪一块儿从车上下来,和其他猪相比,她显然干净许多,脖子上还系着彩虹色绑带。
望潮问:“这辆车的监控有吗?”
管理员没好气道:“没有。你问这个干嘛?不是都找到猪了吗?可以了吧?你们的猪肯定没了。”
阿科力闻言,心下一沉,沮丧道:“瑞安娜肯定会难过很久。”
艾拉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阿科力继续道:“这是林夏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林夏移民国外,瑞安娜和她也逐渐断了联系。虽然瑞安娜不说,可她还是很伤心。她想过送走佩佩,可还是舍不得……佩佩已经超过了林夏生日礼物的意义,她陪着瑞安娜这么多年,已经是瑞安娜的家人了……”
管理员嘲讽道:“把一只猪当家人,可真够稀奇。我这儿每天上万只猪,兄弟姐妹多的是,说不定一家人排的整整齐齐。”
望潮挑眉,笑嘻嘻道:“看来你想和他们一块儿?艾拉,都录下来了吗?”
艾拉点头:“嗯!”
管理员惊恐:“什么!?”
望潮懒洋洋搭在艾拉肩上:“我们家小仿生人,见识一下?她已经把刚刚的对话全录下来了。随时可以发布。”
艾拉骄傲地将耳后散发扒拉下来,维持之前发型。
管理员急道:“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望潮:“我说不拍监控,可没说不拍你啊——我要看监控。全部的。还有,我要那辆车的监控。”
阿科力抬头:“对!我要看监控!我要知道佩佩究竟为什么会被逮到车上!”
管理员拒绝:“监控不能给你们看。”
艾拉当即播放录像,管理员的声音清晰传出:“……那头猪多重?我按价钱赔……”
望潮:“我们只想知道猪是怎么丢的。就算她已经被宰了,我们也要找到它的肉!”
面对录像威胁,管理员不情不愿道:“你们看监控吧,至于车上的监控,调取需要时间。我们只能联系五公里内的车辆。车辆都是循环利用的,绕郊外农场行驶一圈才会回来,需要两到三天时间。这里宰杀的是上一个农场的猪,你们的猪估计是跑到上一个农场被抓了。”
艾拉开口道:“我看到那辆车了。”
管理员:“什么?”
艾拉指了指实时监控,屏幕上,是一辆装满了活猪的货车,车厢由铁棍焊成的方格组成,共有三层,每一层都满满当当,而它的车牌,与另一边屏幕上的车牌一模一样!
望潮接话:“现在能看了吧?”
管理员烦死他了,看着望潮那张笑嘻嘻的脸就想揍,但顾虑到他手上的录像,只能无奈点头:“我让司机把监控传来的。”
说完,他向边上监视玻璃窗外屠宰流程的仿生人下达指令:“联系117号活猪运输车司机,车牌为KR7914326让它把8月25日到29日的行车记录传过来。”
蓝皮肤的仿生人回答收到,沉默片刻,伸出手指。它的指尖忽然分离,露出了圆形的数据传输插头,插入了面前的屏幕侧边。
为了确保安全,所有的设备都没有联网,仿生人也是如此。他们之间使用特有的频率进行沟通,也因此受限于一定距离。
进度条不断更新,终于传输完全,阿科力迫不及待地点开视频,三倍速快进,找到自己熟悉的公路,正常播放。
车辆稳稳当当行驶在公路上。
夜晚的雾气浓重,不断延伸的公路消失在大雾深处。路边隐隐约约有东西在动,仔细分辨,其庞大的身躯藏在草丛中。
随着画面清晰,仿生司机忽然开口:“目测超过一百公斤,位于农场范围外,判断为车辆遗失物。”
唰——
货车缓缓停下,仿生司机干脆利落地跳下副驾驶座,蓝色皮肤被车灯照亮,浑浊的黑眼球盯紧草丛中追逐跳跃松鼠的猪。
仿生司机压低了身体。
仅仅一瞬!
他像闪电般冲了出去,一把抓住佩佩的前肢,指尖断开露出尖针,麻醉剂瞬间注入,佩佩甚至连嘶吼都没来得及发出。
“吁——”
佩佩仰着脑袋,呻吟渐弱,最终轰然倒地。
仿生司机扛着着佩佩从草丛中走去,他那单薄的机械身体下,蕴藏着凡人之躯所不能比拟的可怕力量。
管理员:“看来是因为你们的猪在路边,被司机误会是前车遗落的猪。”
望潮幽幽道:“如果不是因为你们不检查,我们的猪怎么会被抓走?”
想到佩佩已经被杀,甚至进了不知道谁的肚子,阿科力愤怒指责道:“你们公司只顾赚钱,根本不检查猪的状态!无论是病猪还是死猪,农场的猪还是别人的猪,只要重量达标,就全都上市!我要曝光!曝光你们!”
管理员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最后挤出一句:“可这、这也不是我的错……”
他哀求道:“别曝光我,你们换人曝光行不行?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个工作,每月单休还要加班,两班倒,工资五千,你看看我的年纪,我还有一个老母亲,她重病缠身,保险拒赔,每月就靠我这点工资过活,我抽空还得卖血……”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一把大年纪了,竟猛地跪倒在地,拉着望潮、阿科力还有艾拉的裤脚,苦苦哀求。
见他这副模样,阿科力不知如何是好,手足无措。
望潮轻轻扯起管理员,对阿科力道:“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