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艾莉薇的话，马修自嘲道：“就算成为了人，也还是会麻木。”

人类又和仿生人有什么差别，每天上班下班工作，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困在公司里。马修想开独立事务所，然而却被合同和对赌协议死死锁在无限量子，变成娱乐明星似的身份。

他看了望潮一眼，头一回共情这个麻木不仁不思进取的家伙，嘴上却依旧阴阳：“有的人活着像死了。”

望潮却不似他多愁善感，转眼死皮赖脸凑到闻麟身边：“艾莉薇肯定有灵魂了，少爷，她如何选择可不是我能指使的。”

闻麟含泪点头，表示自己清楚：“望先生，之后还请您帮我追回艾莉薇。”

没等望潮回复，围着闻麟的众人就纷纷自荐。

“我我我，从小学到现在，对象数十！”

“去你的你那叫滥情，我只有一个对象，初恋！从小学追到现在结婚变成我老婆！”

“你们这都不行！臭男人怎么知道女孩子喜欢什么？还得我来！”

……

望潮推开这群人，拍着胸膛骄傲：“好说，我可会追人了！”

边上的艾拉暗笑——自她认识望潮以来，这家伙就没追到过一个，让他指导闻麟，不帮倒忙就不错了！

这边话题还停留在追对象，艾莉薇和路易莎已然到了下一个问题。

“你说自己害怕，那么你觉得你真的有感情吗？你所谓的害怕真的就是害怕吗？”

这些问题的答案并不唯一，与仿生人的设定相关，有时候，相同的回答能导向不同的结果。预设电子脑的回答与仿生人的回答可能截然不同，而在这其中，正是灵魂作用。存储了所有记忆的电子脑只是存储设备，只有灵魂降临，才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脑。

艾莉薇指向频谱图：“人类在害怕时，身体会不由自主做出各种反应。我的害怕也许不能被人类的测试仪器观测，但那种潜在的身体反应却不能作假。我会止步不前，会扭头，会回避，但我也会鼓起勇气继续前进。”

“也许你们会说，这是我的预设程序，可人类和我有什么区别？人类的预设程序也是如此。人类的感情能被定义吗？能区分百分之百的开心与百分之九十八的开心吗？望潮先生说，就算是人类也不能互相理解，那么我的害怕和其它人的害怕有什么不同呢？反正都是无法理解的。”

闻麟听的目瞪口呆，他从来不知道艾莉薇还有这一面。在他面前，艾莉薇从来都是温柔优雅、善解人意的，现在有了灵魂，居然展现出这样的强硬反问与深度思考。

他想留住艾莉薇，可这样真的对艾莉薇好吗？

“看来真的有灵魂了。”

北蕊点头道：“之前那些公司已经促使艾莉薇诞生灵魂，这些话不是一时能想出来的，只是今天，望潮先生让艾莉薇的灵魂稳固，思考也变得流畅，积累的思想碎片凝聚，说出了这样的话。”

“还不赖嘛。”

黑兔女巫赞赏地拍拍艾拉：“你和那个鸟窝头的实力还算排的上号！”

艾拉被她这么夸，有些不好意思，摸摸脑袋，嘿嘿笑了。

查尔顿冷哼一声：“还早着呢，说不定这是假的，他们向艾莉薇植入了自己有灵魂的观念。”

“才没有！”

艾拉反驳：“我们才不会做这种事骗人！”

黑兔女巫搂着艾拉肩膀，扭头对查尔顿刻薄道：“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等着瞧吧你！”

路易莎继续问：“你觉得自己和人类没有不同，可你有三定律的限制，人类没有。被限制于规则的你，真的有灵魂吗？你的思考是灵魂的结果，还是逻辑判断神经网络的结果？”

艾莉薇：“我认为我有，即使这是假的。你们人类所谓的灵魂来自另一维度，你们也许也被限制着，在更高维中，你们只是缸中之脑，那又与我有什么区别？不管是我的思考来自那种结果，唯一能确认的是，我的思考有规则，你们的思考也有规则，而这是你们人类都无法解析的规则，是自我意识。”

她的回答完毕，路易莎看着频谱图，唇角微扬。

“最后一个问题，艾莉薇，你离开后想去哪儿？”

听见这个问题，闻麟立刻盯紧艾莉薇，生怕漏了一个字，以便艾莉薇离开之后找人。

艾莉薇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闻麟失望地低下脑袋，查尔顿见机凑过来，小声道：“少爷，装个定位就能随时找到她了。”

黑兔女巫冷道：“你当她是什么！？她有灵魂，她是人！”

闻麟同样哼了一声，板起脸，不屑于查尔顿提出的建议：“虽然我不知道怎么追人，但想要追艾莉薇，答案绝对不可能是当跟踪狂！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查尔顿受挫，讪讪道：“这不是想着方便嘛。闻少爷，是我错了，您就当我放屁！如果您有需要找艾莉薇，千万找我！我们公司最擅长的就是找人了！”

他这么殷勤，就是为了能够搭上闻麟。他们公司虽然是A级，可同级别的公司多了去了，想要升为s级，闻麟这样级别的客户必不可少。

闻麟敷衍道：“哦。”

还没等查尔顿高兴，只见闻麟期待地问望潮：“我想之后再请你们做事，能给我预留位置吗？”

望潮听他这么问，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心里爽到没边又偏要装出平平淡淡的模样，压着语气，平静道：“哦，看情况吧，毕竟我们公司的安排还是很多的。”

自个儿这样贴上去，结果闻麟非但不在乎，反倒主动要请那个被自己嫌弃的d级公司做事，查尔顿肺都要气炸，还不能表现出来。

黑兔女巫看戏看得乐呵，嘲笑道：“倒贴啊？可惜人家可没看上你。”

查尔顿眼一瞪，实在气不过，也不再顾虑黑兔女巫，哼道：“我努力拉生意，这有什么丢脸！”

“不丢脸啊。”黑兔女巫摊手：“不过你拉生意就拉生意，别老拉踩人家。”

查尔顿不说话了，现在也不想再费劲倒贴眼里只有那个仿生人的闻麟，扭头就走，到走廊吃上几个小蛋糕，消消气，准备等会儿气消再倒贴。

测试的问询环节已经结束，接下来是数据处理与分析，路易莎调整测试的偏差值，并根据自己的经验，选择最合适的算法。

艾莉薇摘掉了贴片，站在艾拉身边。她还是那么温柔，

众人都翘首以盼，期待着路易莎的结论。

查尔顿靠墙抱胸，冷言冷语：“我看保准不成。”

虽然是贬低，但他的话语中满是酸味，心里已差不多有了猜想。如果望潮没有做什么下作手段，凭艾莉薇现在的表现，肯定是有灵魂了。

北蕊暗暗握拳，准备不管结果如何，这件事之后就主动结交望潮和艾拉。

作为公司的合伙人，她可不像马修那样，只需要成为成功的明星，她还得主动扩展社交圈，认识像望潮这样的强力新人。如果有可能，她还会尽自己所能拉来他们。

马修神色平静，现在望潮成功召唤灵魂已成定局。虽然他还讨厌望潮，但知道望潮其实有实力，并不像他之前以为的那样废物，还是有几分宽慰。

被众人挂念的望潮，正傻呵呵地和艾拉勾肩搭背：“不知道艾莉薇之后会想去哪儿？”

艾拉叹气：“我们仿生人，也没法好好去哪儿吧。”

望潮拍拍她的肩：“我会想办法帮忙的。再不济还有你嘛。你可是在人类社会有多年经验！”

艾拉又忧愁地叹了口气。

关键人物闻麟，此刻溜到艾莉薇身边，像伸手拉住她，却又胆怯收回手，停在半空，神情犹豫，好一会儿才怯懦开口：“艾莉薇……”

艾莉薇侧过头看他，微笑：“少爷，谢谢你，帮助我拥有灵魂，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闻麟欲哭无泪。

远处，滴的一声，AST测试结束，仪器计算出结果。

“怎么样了？”

黑兔女巫沉不住气，听见声就连忙跑到路易莎身边，探头看显示屏上的数据。

她念出重点数据：“L65531，K153，H4235……让我想想……”

还没等她找到标准值与偏差范围，北蕊就先一步惊喜道：“L、K、H值都在99%的范围内，艾莉薇有灵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