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之国。
前方是翻涌寂静的死亡之地,没有光的地方会带给人无穷无尽的恐惧。不过费尽心思抵达此地的两位并不是凡人,他们各自承受过千万种苦难,生命中大部分的时光都被如此光景充斥着,但是相对而言在记忆中显得美好的记忆就格外珍贵起来。在温柔乡经过荒唐的一天后,须佐之男终于恢复了自己的神智,他给予的那点神力能够让八岐大蛇的蛇尾变回双腿,虽说二者神力相斥奈何八岐大蛇的身体在千年之前已经有了些许抗性,只要不是被迫给的太多他还是能勉强接受的。
温柔乡、万骨峡、然后是子母海,八岐大蛇比谁都更熟悉这条路,无论是何种危险诡异的地方他总是走在最前面一路上须佐之男从没见过他会退缩。
在某种程度上,他们有种惊人的相似。
须佐之男心里的那个声音也很久没有发声了,他躲在心脏里通过自己的眼睛凝视着那个往黄泉之国最深处的那片深海走去的人影。
在这里,只有伊邪那美的力量才是最强大的,他们为了不引起她的注意力尽量少用神力,一步一步像人类朝圣般地靠近。
感受到须佐之男赤裸裸的视线,八岐大蛇难得回眸:“嗯?”
大蛇忽的一笑,多年以前须佐之男也是直愣愣的傻看着他,让人看不出来他究竟是起了色心还是杀心?
“没什么。”须佐之男一个跨步就追上去,左手抚上八岐大蛇的后背啥也不说就先送上一波“电力”。
视线之中那最遥远的地方铺满了白色的沙子和各种大型动物的骨头,有的颅骨上长着形状不一的角,有的长有长长的翼骨,还有的已经碎成了无法分辨的大块石头。最引人瞩目数量也最多的是一种身躯庞大、骸骨基本完整的巨蛇蛇骨,蛇骨的某些部位没入了漆黑浓稠如血的海水中,而尾骨和颅骨却搁置在岸上,看样子似乎是想要从那里面挣扎着出来。
那双黑黢黢的眼眶正对着须佐之男和八岐大蛇,就像是正在看着他们似的,尽管诡异但并不吓人。
充满了死亡绝望气息的海水一层层的扑打在这些巨大的密集骸骨上,一道闪电劈在海面上,瞬间照亮了一大片的海域。八岐大蛇有所感应,目光盯着那个会冒出闪电的小身影。
他的小蛇控制不了神力,在翻腾的海水水面上一闪一闪的,在黄泉之国的最深处犹如一盏之路的明灯。
伊邪那美的执念幻影已经沉入深处,可是并没有陷入沉睡,她将自己巨大的身躯浸泡在海水中,任由自己不断下沉、再下沉,睁着一只尚且完好的眼珠盯着浮光微动的水面。这种时候,她也会觉得在这死亡的国度有点不一样的东西确实会带来不同的感受。
嗡地,紊乱的神力在小蛇体内乱窜。她低垂的头颅微微抬起,空洞的异色双瞳怔怔地看向了某个方向。
……那边,是父亲们。
她裸露在外的皮肤几乎都要被密密麻麻的咒爬满,但是在能感受到至亲存在的时候起,相生相克的神力竟然能打到了空前一致的统一,它们开始融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随后神力逐渐暴涨,冲破了一条死咒、两条……
深渊之下,伊邪那美缓缓地勾起了红唇。
“她来了。”
须佐之男一手挡在了八岐大蛇面前,雷电光柱中飘过来一个人影,他知道那是没有灵魂的小蛇,但是小蛇眼下的力量已经处于失控的状态,如果让她贸然接近八岐大蛇,她身上狂暴的神力会直接重创八岐大蛇。
可八岐大蛇并不这么想,他知道那孩子最渴望的是什么,如果她需要一个拥抱那么他完全不会拒绝,但是如果这个拥抱是致命的……八岐大蛇犹豫片刻,觉得不划算,什么时候能宠孩子什么时候该教育他还是分的清的。
“小心伊邪那美。”
“你也是。”
她从飘到爬在到走,在海面上跌倒了,就原地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前冲。小蛇浑身冒着滋啦滋啦的闪电,就像一颗迅速移动的闪电球。这让须佐之男想起来自己小时候控制不住神力也会在这样子漏电,一不留神就能将周围的植物给电焦。他看着那个那个奔向他们的身影,须佐之男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加快,他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感觉,仿佛全世界除了他身边的八岐大蛇就只有眼前这个小小的孩子了。
“父亲。”
一声轻轻的呼唤,须佐之男浑身一颤,回过神儿来之时已经对着飞奔过来的小蛇微微玩下了腰并张开了双臂。
然后,小蛇轻松从她爹的臂膀下穿过,十分满足地扑在了八岐大蛇的大腿上。
八岐大蛇捞起这个扎手的小电球,笑起来十分得意:“终于见面了。”
他拎着小蛇走到僵硬在原地一个姿势都没动的须佐之男身边,把小蛇放在了须佐之男的怀里,说:“手麻了,你自己抱着孩子。”
接过冰冷死尸的小蛇,须佐之男一手托着小蛇让她暗纹坐在臂弯上,另一只手却鬼使神差地拉上了八岐大蛇并十指相扣。
面对八岐大蛇揶揄的目光,须佐之男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你不能跑,得一起。”
小蛇扭动了腰,把手伸向八岐大蛇,明显就只想要八岐大蛇抱抱。她可还记得呢,自己快要出生时是怎么死的,就算须佐之男会和八岐大蛇来到黄泉之国找她,她也不要就这么快原谅这个爹。
她抓住了八岐大蛇的一缕头发,躯壳没有灵魂但相隔万里能和灵魂拥有共同的记忆,她说:“想你。”
八岐大蛇走不动,大的这个牵着他的手,小的这个抓着自己头发,眼神如出一辙,真不愧是亲生的。
而就在此刻,突生异变,原本蹦来的死咒从她腹腔中间的创□□了出来,竟然迅速将他们三个卷入其中然后坠入海中。
深海里伊邪那美翻动身躯,张开了布满利齿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