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这是哪家的小孩?”
“她、她的眼睛怎么是这种颜色的,还有头发!”
“离她远点,她可能是妖怪。”
“唉唉唉,她好像要哭了!”
“弥助你去哪里?!”
“有妖怪,当然要找晴明大人!”
人类的小孩儿在芦苇丛里打闹逐渐离得远远的,弥助小跑着去找晴明他们,其他胆子没那么大的也就跟着一起去了,因为谁都不想和一个看起来疑似是妖怪的人独处。
趴在岸边被水呛到的小蛇醒来后只想回家,她浑身湿漉漉的,一点都不舒服。好在她灵魂之力尚且能勾让她凝聚成实体,掉入荒川后没有什么伤,仅仅只是有些惊魂未定。把她从水里捞出来的是一条粉色的风龙,那条龙身上缠绕着一圈风符,帮助她上了岸后就一直趴在河岸边守护在她身边。
“阿嚏!”
小不点突然打起了喷嚏,想起来自己是怎么掉进荒川了。
原本她在蛇蛋里等着父亲和伊吹回家,不过没想到有几个来路不明的阴阳师找到了狭间入口,带着巫女祭品要供奉邪神,以求荣华富贵、滔天权势。可邪神不在家,他们折腾了半天都得不到回应,自认为是自己诚意不足,商量着把祭品推入狭间。
狭间乃是阴阳交界处,活人进去只有死路一条。
也不晓得那些阴阳师哪里来的法子竟然打开了狭间的一个小缺口,不仅将献祭的巫女塞了进来还胆大包天地钻进来。
太过分了,不请自来的都是坏蛋!
小蛇爬出了蛇蛋,抓起伊吹的藤球就砸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打到了为首的阴阳师脑门上。
不曾想,这一举动让不知死活的阴阳师更兴奋了,他们以为邪神这是在回应他们的举动,脑子疯起来就要杀掉祭品巫女,当时就血溅狭间的小道。小蛇闻到血腥味感觉自己不太对劲,变得很烦躁,灵魂来源于邪神的邪恶力量开始翻涌,变得狂暴起来。
她无法形容自己的变化,慌忙之下只能无助地在狭间里一遍一遍地呼唤自己的父亲。
外边的人貌似是听到了她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后居然恶向胆边生——这可不是邪神大人的声音……是个孩子……狭间里怎么可能会有小孩子啊!怎么办?这一定是我们扔进去的小巫女没死透,这会儿故意吓我们的!是吗,那我们该怎么办?她要是死在里面还好,一旦活着出去一定会向家主揭发我们的!到时候我们更难逃一死!怕什么,我有一宝物可保我在阴阳交界处存活几分钟,只要我把她捉来,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各种的声音聚集在狭间入口,那些话带着决绝的冷意——他们在商量这怎么杀了她。
守护小蛇的蛇魔们铺成天罗地网,身上的鳞片倏然张开,恐吓威胁着不知死活的阴阳师们。
小蛇想要爬回蛇蛋里,奈何被堵住了去路。
当符咒即将落在她的身上时,蛇蛋上的雷霆结界闪出强烈的白光,把靠近小蛇的人撕碎。没多久外面突然传来了几声犬吠,源氏的赤雪犬飞一样地跑过来,一口咬在还未倒下的阴阳师的手臂上,然后顺嘴叼走了那手中的宝贝。赤雪犬冒失地闯进去一脸懵地绕在小蛇身边,大概是思考了不到一秒钟就趁乱就把她给拖了出去。
入口外面,风龙及时给赤雪犬贴上风符,但是蛇魔们很快就把它们给团团围住。
关键时刻,天罚?月砸到了蛇魔头上,把蛇魔大部队打散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蛇魔被激起了斗性,玩命似的追了过去,最后从赤雪犬嘴里卷回了小主人后就瞎跑去找邪神大人,结果不小心掉进了荒川里。
她用手从衣服里抓到一条蔫蔫的蛇魔,小心地拍了拍蛇脑袋,让它去找八岐大蛇。
风龙只知道蛇魔不是什么好东西,唰地一下就冲出去一口叼住蛇魔,咔擦咬成两截!
小蛇愣了,异色眼眸很快被泪水泡满,哇地一声哭出来!
那、那可是父亲留给她使唤的蛇魔啊!
就剩这么一条了!
赤雪犬很快赶过来,还带来了几个人。
一目连将风龙召回,安抚了一下不知所措的风龙。他原是听说京都有阴阳师想要故技重施向八岐大蛇献祭巫女,所以让风龙一路保护源赖光家的赤雪犬前去探路,没想到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不但让无辜的巫女惨死还引来了不少的蛇魔。不过一目连大概也没想到它们几个闹出来的动静还挺大。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当他蹲下去想要接近她时,荒却按住了一目连的肩膀,淡淡说道:
“我来吧。”
“?”
别看荒人高马大的,原来这么有爱心的啊?一目连给荒点了个赞,看着他弯腰把抓着断成两截的蛇魔的小女孩给抱在臂弯里,一手垫在小蛇的大腿另一手护着小蛇的背,虽说没当过爹,可看着动作挺到位的。
被腰斩的蛇魔嗖地就消失了,小蛇眼泪掉地更狠了,缩成一小团识趣地不吭声。
一目连跟在后面,看见小蛇趴在荒的肩膀上哭声越来越小,连风龙都忍不住动恻隐之心想哄一哄了,便开口担忧地问荒:
“荒,她真的没事吗?她说要父亲,那她的家人一定很着急……”
他这么说,是因为荒抱着孩子去了京都的方向。小孩子从荒川上游飘下来的,那说不定她家就住在荒川上游的村落里,或许更为偏僻些是住在林子里的,这倒是可以问问小鹿男。
“我知道她父亲在哪儿,放心吧。”
荒话音一落,小蛇抬起哭得通红的小脸看着他,她可从没见过父亲有这一号的朋友。一目连有些惊讶:
“冒昧问一句,你认识她?”
怎么看,荒的社交圈子里也没有生过孩子的啊!一目连很快意识到这孩子万一是荒在高天原时期认识的人的呢?论守口如瓶的程度,荒可谓一骑绝尘。
“嗯,那时候她还在八……还没生出来前,我受人所托给她占卜,还曾赐予过星辰祝福。”
小蛇想起来自己的蛇蛋裂缝就是一道璀璨星空,很快就把荒当作是八岐大蛇阵营的人了,警惕性大幅度下降。
“大哥哥,你能不能带我去找父亲,我好想他。”
小蛇一日不见爹,如隔三秋。最主要的其实还是肚子饿了,得要亲爹八岐大蛇投喂才行。
荒虽说没立刻答应,却也理解小蛇思念父母依赖父母的心情,毕竟她从没见过自己真正的“父亲”,对此抱有极大期望是很正常的。更何况,小蛇那只金色的眼睛……论见过须佐之男的人都能认出来这是他的崽啊。
小蛇并不知道荒在想些什么,鼓着腮帮子问:
“你为什么不说话?”
荒:“。”
央求了几次后小蛇知道自己这是被拒绝了,生起气来不要这个高个子抱,并且很生气地对荒拳打脚踢的——不过没什么攻击力就是了。
“荒,要不我来吧。”
一目连伸出双手,小蛇立马投入其怀抱中,一点儿都不带犹豫的。风神大人笑了笑,给荒找了个台阶下:
“那就劳烦荒大人带路。”
荒走在前面,淡淡地回应了一句:“好。”
非常符合他的个人风格。
他们身后是一路跟着小跑累得气喘吁吁的赤雪犬,圆润的狗狗对小蛇没有恶意,仰着脑袋用亮晶晶的眼神望着露出上半张脸的小蛇。小蛇想如果她能摸摸小狗就好了,不知道是不是和伊吹一个手感?她稍微直起腰杆,将自己的目光放在了一目连的脸上,她歪着头摸了摸一目连粉色的头发,又轻轻碰了碰封住右眼的绷带。
一目连温声说道:“是不是害怕了?”
她却把小脸贴在一目连的左脸颊,闭着眼睛缓缓问:
“哥哥,你眼睛疼吗?”
一目连摇头:
“早就不疼了。”
接着,轻声问:“你害怕吗?”
她好奇地摸了摸风龙的尾巴,发现和自家老父亲的蛇尾巴的触感完全不同,悻悻地收回了小爪子,低声说:“不怕,你是好人呀。”
小蛇又说:
“哥哥,有时候我的眼睛看不清楚,那像你这样戴上绷带会好起来吗?”
一目连失笑,他裹在头上的绷带是为了遮住右眼的窟窿啊。
“应该是没用的……”
生病了就要看大夫。
没用——这两个字击中了小蛇的心脏,她突然哽咽,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串吧嗒吧嗒地掉:
“那我看不到父亲了怎么办?”
一只大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上方传来荒笃定的声音:
“不会的,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