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琨的情况比陈栋说的更危险。
他的腹部被横插一刀,差点儿伤及内脏,脑袋上也有顿挫伤,被抬进ICU时已经失血过多出现休克症状,全c市最好的医生抢救了一个晚上,才勉强保住了性命。
直到和煜听说这件事的现在,朱琨依然昏迷不醒。
植物人虽然只是以讹传讹的谣传,但似乎真的有可能变成现实。
和煜立刻联系代离廷,代离廷却失踪了。
找不到代离廷,也不到易朝寒,两个人都电话不接,消息也不回。
想到昨天晚上那个笑着谈论母亲死亡的青年,以及他不屑的说:“朱琨那个怂货能把我怎么样”时的情景,和煜产生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他原本不想那么快就去那个地方的。
但一直联系不到人,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终于寻着代离廷给的地址,去了北湖佳苑。
去之前,他给易朝寒和代离廷同时发了消息,可惜根本没人理会。
不知是不是错觉,和煜总觉得路上有一束目光一直跟着自己。
总的来说,那束目光让人感觉非常不舒服,但当他回头寻觅时,身后似乎又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北湖佳苑是c市郊区里的一个安置房楼盘,物管的安保措施并不齐全,和煜很轻松就走了进去,来到对应的四栋一单元的503。
站在门口时,他突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觉得自己像个突然得知丈夫出轨然后偷偷来捉小三的妻子。
这个想法让他笑了一下,试图缓解心中那抹化不开的不祥预感。
门后静悄悄的,和煜刚抬手准备敲门,就发现门只是虚虚的掩着,轻轻一碰门就自动拉开了一条缝隙。
盯着这条缝隙看了两秒钟,和煜走了进去。
大门正对着一个横向的客厅,里面光秃秃的,只摆了一个小沙发,和一台看起来从来没开过机的电视……和煜立刻联想到了阿朝在宿舍里的桌子,同样光秃秃的。
在这一刻,他突然理解了代离廷说的“这一看就是易朝寒的风格”,几乎是一瞬间,他就已经确定了这确实是阿朝的房子。
和煜急着找人,目光一下子锁定了正对客厅的两扇房门。
这两扇房门紧紧闭着,而且上了锁,和煜上前虽然推了推其中一扇,就像虚掩的大门一样,只听“咔哒”一声,门突然就被推开了。
“有人在吗?”
和煜张口准备寻人,然后看到房间里的格局,瞬间愣住了。
这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卧室。
九平米左右的格局,和门连在一侧的墙壁上打造了一个贴墙小衣柜,定制书桌呈现为u字形,中间留出仅供一人活动的小通道。
书桌上摆着台式电脑,桌前摆着一张电竞椅,桌面堆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塑料小玩偶,还有一个水杯,一张相框照。
U形书桌后面,便是连接的榻榻米床铺。
榻榻米被垒得很高,占据了整个房间三分之二的位置,一个大概四十五厘米宽的空缺是它上床的唯一路径,为了能一步一步踏上去,还垒了三/级阶梯。
从阶梯上踏上去,便是床铺的区域。
床上铺着灰色条纹和白色方格不成对的床上四件套,被窝稍微有些凌乱的皱成了一团,蜷成狗窝似的模样。
这个卧室充斥着浓浓的生活气息,就像有人刚刚还躺在被窝里,却因为一些事不得已短暂的出去了一下。
随意而散乱,和光秃秃的客厅完全不同
这是和煜非常熟悉的一种风格,甚至可以说,有点过于熟悉了。
因为这个房间,居然和他自己家的卧室一模一样!
连电脑摆放的位置,相框摆放的角度,床上四件套的花纹和不对称的搭配……全都一模一样,如果不是刚从一个光秃秃的客厅中穿过,和煜甚至会以为自己打开了时空之门,一脚踏进了自己家的卧室。
这是怎么回事?
这也是阿朝……弄的吗?
就在和煜感到恍惚时,身后突然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阿煜!你为什么来了!?”
匆忙的脚步声在和煜回头的瞬间猛然刹车,带着一阵摇曳颤抖的惯性,易朝寒面无表情的停在了原地。
“我有事……来找你们。”
易朝寒看起来是从对门那户直接冲过来的:“阿煜,你……都看到了吗?”
“嗯。”他点了点头。
易朝寒终于掩饰不住脸上的惊慌和失措了,这如同裂开一样的表情几乎让和煜感到陌生,就像是看到了十几年前,还在谈论“死了爸妈是怎样一种感觉”时的小男孩。
和煜:“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易朝寒:“?”
和煜:“代离廷呢?他现在和你在一起吗?”
刚提到代离廷,这个人就像是听到了召唤一样神奇的出现了。
他悠悠然的从对面那户人家踱步而出,径直穿过两扇洞开的大门,双手抱胸的靠在了易朝寒家客厅的墙壁上。
易朝寒猛然意识到了什么,野兽一样往这人看去,眼里积聚起一股无法掩饰的暴力情态。
“代离廷,是你!”
代离廷点了点头。
“嗯,是我告诉他的。”
代离廷正在慢悠悠的用手扣衬衫,从上往下,慢条斯理,不难发现,他白衬衫下的胸膛上弥漫着一片片新鲜的红痕,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股奇异的气息。
和煜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也朝易朝寒身上看去。
这时他才注意到易朝寒凌乱的衣服,以及代离廷身上尚未退却的情/欲气息,用膝盖想也知道这两个人刚刚在进行怎样不和谐的运动。
代离廷冲着他笑了笑:“我费了不少功夫,才把易朝寒拖到我那边去……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过来,还挺刺/激的。”
和煜又一次被代离廷的厚脸皮震惊了,他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根本就没有羞耻心?
但无论如何,现在都不是纠结这一点的时候。
和煜直接忽略了易朝寒的脸色,用质问的态度看向代离廷:“我听说朱琨重伤住院了,昨天晚上,你到小公园来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易朝寒扭头看向两人:“你们昨天晚上见面了?”
可是没有人理会他。
“发生了一点小摩擦而已,不重要。”
代离廷显然对重伤的朱琨毫不在意,依然摆出一副凌乱得几乎诱/惑的姿态,随意的撩了一下头发:“和煜,你觉得易朝寒这个屋子怎么样?还有一个房间呢,参观了吗?”
代离廷终于不再靠墙站着了,他动了起来,从易朝寒身边走过。
然后亲自打开了另一扇房间的大门,并弯腰对和煜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易朝寒隐瞒了你什么吗?”
和煜的眉头皱得越来越深了。
他看向了易朝寒。
易朝寒却只是沉默的站在原地,躲开了他的目光。
当代离廷从阿朝身边走过时,和煜明明发现易朝寒隐藏在袖子中的手抽搐似的动了两下,但最终他却什么也没做。
和煜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压下了心中的那股不自觉升起的暴躁:“这事儿待会儿再说!我过来是想问你关于朱琨的事情!”
“你知道朱琨现在躺在医院里是什么情况吗,他可能快死了!”
代离廷眨了眨眼睛:“所以呢?”
“所以我他/妈的这是在问你,昨天晚上你究竟对朱琨做了什么,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
尽管和煜在努力的压制自己的怒火,但他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平心静气的和代离廷交流:“昨天晚上明明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你为什么还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的来见我,来告诉我那些事情?代离廷,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和煜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出了怒吼。
光秃秃的客厅里只回荡着他一个人愤怒的声音。
代离廷闻言,叹了一口气,握着门把手的手也松开了:“和煜,我只是想……”
但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阵粗暴的推门声给打断了。
“邦当”一声巨响,大门被摔在墙壁上,一个陌生的男人突然出现在了门口。
他穿着黑色的连衣衫,双手紧紧的插进兜里,在门口的微光下,可以清晰的看到衣角有已经凝固的血迹。
在没有受到任何邀请的情况下,这个男人直接强硬的闯了进来。
“陶泽明?”代离廷的声音从和煜身后响起:“真是阴魂不散啊你。”
戴着帽兜的男人似乎被代离廷的话激发了什么凶性,他抬头的一瞬间,露出了赤红的双目和残破的嘴角,插兜的双手猛然从衣服里抽出,一把还没擦干血迹的匕首被他紧紧的握在了手中。
“代离廷代离廷代离廷代离廷代离廷代离廷代离廷代离廷代离廷……”
男人扭曲的脸上浮现出了可怖的神情,像在念什么咒语一样不停的蠕动唇角,同时双手毫无章法的挥舞凶器,用眼神锁定了门边的人。
“代离廷,你去死吧!!!”
男人握着小刀就朝代离廷冲去,而站在代离廷身前的,正好是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和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