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寂榆甩着伞尖水珠撞进便利店时，商迟意正用游标卡尺测量货架间距。白大褂下摆吸饱雨水，在瓷砖地面拖出深色轨迹，像心电图突然拉直的线条。

"教授改行当室内设计师？"黎寂榆把湿透的卫衣袖子蹭上对方后背，"还是在验证暴雨天人类迁徙轨迹？"

商迟意转身将温度计贴在他颈侧："验证某位实验体故意不打伞的异常行为。"医用腕表蓝光扫过黎寂榆发梢滴落的水珠，"体温下降1.2℃，符合感冒初期的…"

话没说完就被塞进嘴里的烤肠堵住。黎寂榆晃着竹签上最后一颗丸子："商老师不如研究下，"他突然倾身，水珠顺着鼻梁砸在对方镜片上，"两人共伞时的最佳倾斜角度？"

玻璃门外的暴雨骤然加大，商迟意白大褂第三颗纽扣的缝线崩开，露出里面黑色高领衫上一道浅金划痕——正是黎寂榆去年弄坏的伞骨颜色。

实验楼的走廊变身雨具陈列馆。黎寂榆抖开七把颜色各异的伞，伞骨在紫外线灯下泛着冷光："从24K金涂层到碳纤维材质，商老师收集癖升级了？"

"是不同材质的声波折射率测试。"商迟意用激光笔扫过伞面，"上周你弄坏的那把钛合金伞…"

"在暴雨中倾斜15度时，"黎寂榆突然撑开透明伞罩住两人，"心跳共鸣效果最佳？"

伞骨投影在墙面跳成光谱图。商迟意呼吸间的白雾在伞布内侧凝成小水珠："那是理论模型。"

"那实践呢？"黎寂榆转动伞柄，水帘在四周飞溅成环形，"比如现在——"

医用腕表突然警报大作。商迟意后退半步撞上标本架，福尔马林罐里的海马标本随震动摇晃，在伞面投出纠缠的影。

消防通道的应急灯滋啦闪烁。黎寂榆背靠着电表箱，看商迟意用防水笔记本记录数据："所以上周暴雨夜跟踪我三条街…"

"是采集不同伞骨角度下的声波衰减率。"商迟意扯开浸透的衬衫下摆，"不是跟踪。"

黎寂榆突然用伞尖挑起对方下颌："那为什么每次测量时，"他的虎牙咬开暖宝宝包装，"都正好把伞倾向我这边？"

热源贴片按上腰腹的瞬间，商迟意反手将人困在配电箱前。伞柄卡住黎寂榆的银链，金属碰撞声混着雨声炸响："因为实验体存在持续性左偏误差。"

"误差值是多少？"黎寂榆扯开对方第四颗纽扣，"心跳加速0.8倍还是…"

整栋楼的灯光突然熄灭。黑暗中有伞骨落地的脆响，医用腕表的蓝光映出两人交叠的呼吸，在潮湿空气中织成发光的网。

清晨的烘干机轰隆作响。黎寂榆蜷在实验室转椅上，看商迟意用镊子夹起伞骨碎片："最终结论？"

"当倾斜角达到15度时，"商迟意将碎片拼成六芒星，"雨幕会形成天然隔音屏障。"

黎寂榆踢了踢烘干机旁的纸箱——里面堆着二十三个被拆解的伞架，每个骨架都刻着日期和温度值。最早的标记是七年前的暴雨夜，那天他弄丢了商迟意的第一把黑伞。

"医嘱。"商迟意突然将伞柄改装的钢笔插进他卫衣口袋，"每天19:30来实验室…"

"当人形测角仪？"黎寂榆咬开保温杯里的姜茶，"还是当商老师的私人气象站？"

晨光穿透百叶窗，在雨伞残骸上切割出琴键般的亮斑。商迟意擦掉他嘴角的姜渍："当暴雨预警系统的唯一触发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