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淙玉想要和陈苦夏开始冷战。
准确来说,是他试图选择单方面的逃避。
只要一想到当初自己脱口而言的那句话,他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陈苦夏。
可是他忘记了一件事情。
陈苦夏向来不要脸。
在亲情方面如此,在爱情方面,更甚。
——START——
陈苦夏说带着宿淙玉去聚餐是假,想要二人世界独处才是真。
毕竟谢绥早就被他忘在了九霄云外,或许现在还在垃圾桶边等着他带他离开呢。
秉持着做人要讲良心这一原则,陈苦夏还是选择拿出手机在群里艾特了下宋冠婴。
陈苦夏:@宋冠婴,谢绥在后门垃圾桶边上,麻烦你去接一下。
宋冠婴:?不去。
陈苦夏:那你就要看见一个被臭晕过去的大少爷了。
随后,他又补了一句。
陈苦夏:小心晚上他跑你房间撒娇。
宋冠婴:......
陈苦夏带着宿淙玉回到宿舍时,正好撞见宋冠婴急不可耐地冲出了宿舍门,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们。
真是嘴硬心软第一人。
陈苦夏在心底轻笑了声,侧眸看向一路上沉默不发的宿淙玉,眼底沉了沉。
“宿淙玉。”
他将头低了低。
陈苦夏眯了眯眼,继续开口:“宿淙玉。”
又低了点。
陈苦夏被宿淙玉这副小猫做错了事的模样逗笑,他转身将宿舍门关上,一时间,黑暗将他们吞噬。
唯一能够看到的光,是彼此的眼睛。
“宿淙玉,不许在我面前装哑巴。”
“说话,好的坏的,都说出来。”
像是决定了什么,陈苦夏听到一声沉重的叹息声。
随后,他紧紧握住的手腕,被宿淙玉发狠地甩开。
“好,我说。”
“陈苦夏,不要再管我了。”
陈苦夏的心脏骤停了一瞬,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拳。他试图从宿淙玉的眼睛看出撒谎的痕迹。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这才明白,宿淙玉决定了什么。
他好像决定要离开他了——
即使宿淙玉从未真正属于过他。
“宿淙玉,你...说什么?”向来什么都不怕的人,在这一刻,竟然不敢去看宿淙玉的眼睛。
他以为自己逃避就能蒙混过关,实则只能让升了雾的心脏被镀上一层银光。
“陈苦夏,就像你说的,我们只是队友,我也很庆幸,还好我们只是队友。”
“所以,我们到此为止吧,陈苦夏。”
宿淙玉声音放得很低,似乎在隐藏着某些情绪,可此刻陈苦夏混沌的大脑,让他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去思考。
他强行撑起笑,双手死死压住宿淙玉的肩膀,“宿淙玉,你把我当什么了?流浪狗吗?心情好的时候就逗一逗,不好的时候就把我踢到一边。”
“可是宿淙玉,我是个人,活生生的人,我也有感情的。”
“你以为就凭你这一句话,我就会放走你吗?”
“我告诉你,绝不可能。”
宿淙玉微微瞪大了眼,可明显的体型差异让他根本无法逃脱陈苦夏的桎梏半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他打横抱起。
剧烈的关门声响彻房间,“陈苦夏,你又来这招?!你放开我!”
又是这招那咋了。
能不让你逃开就是好招数。
陈苦夏不顾宿淙玉的反抗,直接将他困在自己与墙壁之间。
他微微低垂下头,因为弹琴而生茧粗糙的指腹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宿淙玉泛红湿润的眼尾。
他软下声音,“宿淙玉,我可是花了500块的。”
“那是租房的钱!”宿淙玉恶狠狠地说道。
“我不管,付了钱就说明房屋里的一切都有我的一份,包括你。”
“陈苦夏,你简直太不要脸!”宿淙玉被陈苦夏毫无逻辑的言论所震惊。
陈苦夏挑了挑眉,突然觉得这句话从宿淙玉嘴里说出口还怪好听的。
“对,我就是不要脸,这件事你才知道吗?”
见说不过他,也挣脱不开,宿淙玉干脆摆烂了。
他倚靠在冰冷的白墙边,下巴搭在双膝上,神情恹恹。
“可是陈苦夏,我不能是同性恋。”
不是“不是”,不是“不愿”。
是“不能”。
气氛沉默了许久。
陈苦夏莫名觉得自己牙龈有些发胀,像是咬了一口冰苹果,冻得自己竟然想要落泪。
他吸了吸鼻子,故作不在意地耸了耸肩,“原来就为了这件事啊。”
陈苦夏抬起手轻轻揉了揉宿淙玉的脸颊,温热的额头贴上他的额头,见宿淙玉没有反抗,更是过界地蹭了蹭他的鼻尖。
宿淙玉的身上是干净的洗衣液的花香味,让他不由得想要贪恋更多。
听到他小声的抽噎声,陈苦夏默默将其环得更紧,低声哄道:“宿淙玉,你喜欢我吗?”
宿淙玉身子一僵,没有回答。
陈苦夏苦笑了声,“可是我喜欢你,宿淙玉。”
“是男是女对我来说,不重要。”
“我喜欢你,是因为当时弹贝斯的人是你,是宿淙玉,不是你是男生才喜欢,更不可能你变成女生就不喜欢了。”
“可是...”
“没有可是。”
陈苦夏深吸了一口气,将头埋进宿淙玉的肩窝,哑声道:“不就是不能吗,大不了...就不公开,不官宣。”
“当这个世界上没有喜欢宿淙玉的陈苦夏也好,在外人面前避嫌也好。”
“宿淙玉,无名无分,我都认了。”
“我就想听你说一句...”
“我喜欢你。”
无比清晰的四个字,隔绝了一切无关紧要的繁杂背景音。
陈苦夏颤抖渴求的卑怜话语,仿佛侵吞了他心脏缺口的那一处。
无声,却足够振聋发聩。
耳鬓厮磨般的低声诱哄下,是路灯映出的两个交缠的身影。
宿淙玉感受到了肩膀处有蝴蝶振翅,湿润的泪渍将那儿曾被木条割破的淤青减淡。
他张了张口,可下一秒看到的,是陈苦夏落荒而逃的身影。
宿淙玉想起来了。
那个看似无所畏惧的陈苦夏,最害怕宿淙玉说出拒绝的话。
他们曾经都是胆小鬼。
现如今,什么都没有变。
同样喜欢,却同样不敢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