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陈涵（三二）
“一个劲傻乐，看个视频片段而已，你乐什么啊？！”
陈涵猛然回过神，看到插着腰的赵婧茗正不爽地站在他面前，兴师问罪的样子。王熠站在她后面来回看他们两个，还怪笑。
“不是吧小茗同学，我发呆你也要管啊。”陈涵只觉得头皮发麻，“你挡到我看板书了，走走走。”
“我偏不！刚才你上课就是走神了，我是课代表，我要检举揭发你。”赵婧茗反而彻底站在座位中间，把黑板挡得更严实了。
陈涵闭上眼睛：“饶了我吧，我哪里得罪你了姑奶奶。”
“上次你把我的笔摔坏了，不找你我找谁。”
“你又不让我赔！”
“谁不让你赔了，不是让你给我一根笔芯嘛，反正笔又没完全坏，只是笔头上的滚珠掉了。”赵婧茗语气软了下来，“不想赔不赔，小气鬼，走了走了。”
“啊，快走快走，谁给你搜集笔芯。”陈涵还真不想赔笔芯。他的笔芯多到读高三也用不完，但是上面的图案花纹太过幼稚，根本拿不出手。
赵婧茗当真往外走。没走出去几步，她忽然回头放起狠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给你那个‘笔友’送笔芯！”
“你窥探别人隐私？”陈涵脸色蓦地一沉。
“我、我我也没看到嘛，那信封鼓起来一条，看起来很像，我猜的！”赵婧茗侧过身，故意不看他，“这不是一诈就诈出来了？不禁吓。”
陈涵挑眉：“关你什么事？俞伯牙钟子期的事情，你少管。”
“哟，俞伯牙钟子期……”赵婧茗来劲了，“你们都是男生啊？哪里认识的？”
“怎么，你想磕？”陈涵一看她这个表情就知道。
“那是，你展开讲讲，”赵婧茗一秒切换到狗腿模式，“高山流水觅知音，这种级别都敢抬出来了，我总得知道点细节吧。”
陈涵还真不敢直视赵婧茗了。
他想到自己和瓜瓜认识的经过，忽然觉得自己嘴拙。
“你根本不懂。”陈涵说，“我们触发仙法共鸣的次数比败率还高，比总人头数还多。”
“打游戏认识的啊，”赵婧茗手握成拳，装作采访的样子，“认识多久了？”
陈涵躲了躲话筒：“一年半。”
“才一年半啊。”
“这叫一见如故。”陈涵不高兴地哼了声。
“行行行，一见知君即断肠。”
陈涵放下手：“不是这么用的吧。”
“你管我怎么用！”赵婧茗瞪了他一眼，“快说！细节！你们怎么相处的，怎么变成笔友的。”
“就是……我加她，然后她好不容易同意了，我们就一起打游戏啊，”陈涵脑中闪过许许多多两人并肩作战的游戏画面；他们一起躺在床上，趴在被子里聊天，一起听烟花爆竹声跨年。过往种种，历历在目。明明没见过面，却好像熟稔得不行，“然后无意间聊到自己的事了，就开始互相寄信。”
其实还打电话。
“行啊，说得那么笼统，把我们当外人呢。”赵婧茗一下拦住上厕所回来的任光乙，“哎，哥们有情况！快来听乐子。”
“你们又在玩什么。”任光乙凑过来。
陈涵看到他，就想起陈雨涵在回信里画的简笔画，她还不许他说他。眯眯眼们果然坏极了，还很团结。
“她扒这小子情史呢。”王熠小声说。
任光乙凑近一听，立刻拉过座位，隔着过道听他们唠嗑：“怎么个情况，和我也说说。”
团结地一起欺负他。
陈涵不爽地瞪他一眼：“就是我和我那朋友的事。”
他说的含糊，不耽误任光乙理解。
“哦，”任光乙点点头，“就是你那个‘笔友’。”
赵婧茗立刻补充：“是他高山流水觅知音，俞伯牙遇见钟子期的笔友！”
“哦，是啊，网上认识没多久的，人家妹子就疯狂倒贴他，陪他打了一年的游戏，自己要高考了都不好好学习，还是陈涵说，‘他，要中考！’然后这妹子才没烦他。”
赵婧茗竖起眉毛，惊讶得连呼吸都忘了。
还是王熠纳闷地开口：“不是男的吗？”
“女的。”
“女的！”
异口同声。任光乙立刻做了个手势，示意陈涵自己说。
陈涵立刻否认：“没这回事！真没他说的那样！就是一起玩的朋友而已，互不耽误的好吧！”
任光乙还嫌火烧得不够旺：“真的是个姐姐，Z省的，他俩甚至还会打电话！”
“哇！”赵婧茗像是终于找回了声带，“网恋！是网恋！你小子！”
“都说了不是！”陈涵终于爆发了，“你见过谁谈了恋爱还能上神代行者的！”
话音刚落，黑板就被敲了一记。上课铃声马上就响，两个女生快速溜回了自己的座位。
陈涵松了口气，瞪了任光乙一眼。
任光乙反而对他竖大拇指，还挤眉弄眼。
本来他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
没想到快放学了，赵婧茗竟然还来找他。
“我知道了，你编的！”赵婧茗自信道，“你们这对臭男人合起伙来蒙骗我们是不是！还编出个倒贴的学姐，骗谁呢！路过的狗看到你们都懒得理。”
“那你岂不是狗都不如。”陈涵茫然。
“你！”赵婧茗气得脸都红了。
王熠比她理智一点，但是帮亲：“你既然说有，那你拿证据给我们看。”
赵婧茗一下找回力量：“对啊！给我们看看。”
“不是，你们有病啊！”陈涵提起书包，“走了。”
“喂！”独留赵婧茗在身后跳脚。
陈涵跨上自行车，一蹬就离开了学校。自从他买了一整版邮票，他就再也没去过邮局，因为他发现放学回家的路上就有一个邮筒，他只需要放学的时候顺手塞进去就行了。
为了节省学校与家之间的通勤时间，他不得不舍弃自己散步的小爱好，尤其是如果他不骑自行车的话，就会被迫和赵婧茗顺一段路：这个女生要走到她回家的车站。
当初他们关系还不错的时候，两个人也是一起走的，还能一起聊一些超级热门的小说和动漫呢！不过她显然看得不怎么认真，多聊几句就满嘴“忘了”“还有这段吗”，搞得像根本没有看过一样。
干脆像现在这样，把人躲开刚刚好。
回到熟悉的暖气中，陈涵摘下手套围巾，还没拆帽子，电话就响了。
“喂。”陈涵立刻把电话接起来，左脚踩右脚地脱鞋，“等我半分钟，你先说。”
韩母从卫生间出来，纳闷地看着他：“回来了？这是在和谁讲话呢？”
陈涵反手把门一关，扑自己卧室床上去了。
瓜瓜寄来的信，瓜瓜定时打来的电话，瓜瓜不再登录的企鹅号。陈涵想，他和瓜瓜之间的友谊，才不需要任何证明。等他们聊完三通电话，他意犹未尽、恋恋不舍地拉开床头柜抽屉，翻看瓜瓜的书信和明信片时，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她没有给他寄过礼物。他寄去了许多可以证明他们这段情谊的证物，比如一本书，一个徽章，一张贴纸，一条文昌结手绳——还是他跟着家里人一起去庙里求的呢！专门说了要这个颜色的。顺便一提，他自己也有一条，挂在台灯上了。
就算不提这些，还有大把大把的笔芯。
不过这些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但是瓜瓜就没有寄来什么没有他们对话记录，又能拿去炫耀的东西吗？比如雪花标本那样的。
不过这种东西也难做，而且瓜瓜高三，她很忙的，才不会有时间。
其实她愿意的话，寄一些书签就好了。不对，这样她还要挑。
……果然在学校里投递，就是没有合适寄过来的礼物吧？毕竟她已经精心挑选明信片和信封信纸了。
陈涵想不出来。
怎么想也想不出来。
……都怪赵婧茗，要不是她每天来他座位旁边瞎嚷嚷，他才不会多想！
第二天回教室又看到赵婧茗对着他弄眉挤眼，他更来气：“哟，小茗同学，你不会眼皮抽筋了吧？！”
赵婧茗果然生气，不顾体育课刚结束，追上来拧他：“陈憨包我看你是皮痒了！”
陈涵猛地回过头，盯着赵婧茗看。
王熠在后面把她拉住，不让她再往前。
陈涵这才放松肩膀，慢慢往前走了。
“瓜瓜，”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而且就像他前面想到的那些理由一样，瓜瓜没道理必须给他寄礼物，“你今天的电话晚了一点。”
电话那头，陈雨涵的声音有点模糊：“今天班主任讲话，作业完成得晚了一点。”
“辛苦了。”他说。
“我感觉我最近运气变好了，”陈雨涵说，“今天在食堂本来打算排队，却刚好碰到分流开了一个新窗口，所以根本不需要排队。接水也很顺利。其实我还差点把笔摔了，不过刚好我同桌接住了。哦对了，我和小代还在球场发现了一个几乎全新的羽毛球。”
“真不错！”陈涵听着听着又高兴起来，“太好了！而且我看天气预报，你们那里接下来都是晴天。”
“是的，虽然没积雪很可惜，”陈雨涵说，“我只能看看你送的标本了。”
“那你以后来北方看雪嘛，”陈涵说，“到处都是，积老厚了！”
“好啊。”出乎意料的，这次陈雨涵干脆地答应下来，还问他，“之前说的都要作数。你要请我吃饭。”
“行，记得呢。”陈涵一翻身，心事就藏不住地吐出来，“瓜瓜，我们是好朋友，对吧？”
“……嗯，怎么了？”
陈涵只觉得这一声迟疑格外漫长，漫长得他都听见了自己的心跳：“没什么。”
“那我先回寝室了，晚安大鹏。”
他魂不守舍，也就随意嗯了一声，也忘了有没有说晚安。
韩母没等他思考，就来拍门了。
“外面温度都这样了，别蹬你那自行车了不？我之前都没注意到，你还一直骑呢。”
“这不就证明我没事。”陈涵翻过身，“放心我扛得住。”
“年轻人身体真好。可惜我看你今天冻的，看你现在手还红着吧？自行车没收了，等你啥时候养好了再还你。”
“啊？”陈涵立刻从床上爬起来，“妈？！”
“你这手开春指定能养好。”韩母直接给他关门了，“早点睡，明天你走路去上学哈。”
“……这下可完了。”陈涵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