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两个男人身上的香气沾了白向尘一身,他抬起胳膊闻闻,脸色更加难看了。
这楼丁点儿比不得福春楼,白向尘心中想着,出了大门后立马朝远处走,生怕有人会追出来般。
“好玩么?”墙角传来道声音,耳熟至此,白向尘不用抬头看都知道是谁。
谢却棠交臂靠在那头,望着走路急急忙忙的白向尘,两人对视几秒,接着他又说出了那句老生常谈的话。
“白小公子,你真真是好不风流。”
人都从这里头走出来了,难不成他白四还好意思说,自己只是去看了一下,什么都没做这种话?虽然这还真是事实,但一百个人里面可能都找不出一个信他的。
“嗯。”他闷声答应,强装镇定从谢却棠身旁走过。
“用饭了吗?”
白向尘听见那人在后头问,“用了……”他不假思索回答,哪儿知谢却棠又叫住了他。
“前几日,我记得白小公子说过句话。”
白向尘停下步子,问道:“什么话?”
“你说回了这芩罗,便带我去福春楼,我想吃什么就点什么。”谢却棠一字不漏,把那天他胡乱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白向尘:…………
“相好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这个啊。”他没想到说出来装蒜的话,今天还能绊自己一跤。
“一半一半吧,所以白小公子,你要食言么?”
吃顿饭能怎么样呢,白向尘转身脚下一拐,“说到做到。”
福春楼掌柜自那日后便没再见过白向尘,加上听闻他连着失踪两次的事儿,这一看了他,便立马迎上去,半是八卦半是讨好道:“哎哟白四少爷,您那日没给摔着吧?我这记性,一忙就忘记来问问您了。”
“没事没事,还是老位置。”白向尘不想掌柜继续提那天的丢脸事,赶忙往楼上走。但相好不准备放过这话,在他后头追问道:“哦?白小公子什么时候摔着了。”
还真是没见过如此哪儿壶不开提哪儿壶的人,白向尘咳两声,没回答。走到那间包房推开门把谢却棠给请了进去。
“坐吧相好,想吃什么点什么。”他从小二手中接过菜单儿,推过去放在谢却棠面前。
好在谢却棠没再继续追问那件事情下去,白向尘暗暗舒口气。
“看着就不错。”谢却棠扫一眼菜单儿,说道:“怪不得白小公子如此青睐这酒楼。”
白向尘干笑两声,下一秒,谢却棠将菜单儿推到一旁,对着小二道:“全都上一遍吧。”
“客官,您、您点的什么?”小二怀疑自己耳朵不好给听错了。
“全都上一遍。”谢却棠重复道。
小二:!!
白向尘:!!!!
“我们店量大管饱,你们二位可能……”小二话说了一半,就被掌柜捂着嘴拖了出去,他脸上的笑容比刚才更盛了些,对着谢却棠立马道:“好的!好的!客官,您等着,很快就上菜!”
“等一下!”白向尘站起身来,掌管半侧着身子,抿着嘴紧张等他的下文。
“你……”白向尘看着谢却棠,后者仰起头疑惑望着他。
包房内静了片刻,“你有没有什么忌口。”
“没有。”谢却棠笑着回答。
转眼的功夫,掌柜已经溜走了。白向尘闭着眼睛坐下来,手软地去摸了一把自己的钱袋子,恐怕付十分之一都够呛。
算了,算了,当花钱消灾,他安慰自己。
“白小公子去玩一次要花多少银子?”谢却棠闻到他身上的香气,突然问道。
白向尘感觉自己耳鸣了,听着他相好的声音都模模糊糊的,他一手撑着额头。
“什么?”
“你找一次人,要花多少银子?”
今日,他根本就不该答应这群人去那儿地方玩玩,还真是把自己玩儿进了坑里。白向尘听到谢却棠问得如此直白,便道:“楚公子没去找过?”
谢却棠端起手边的热茶喝一口,望着他道:“怕自己找贵了,所以来向白小公子取取经不是。”
说话的功夫已经上了两道凉菜,白向尘立马将其推到谢却棠的面前,希望能立马堵住此人的嘴。
但谢却棠也不吃菜,拿起筷子在里面翻找一番,接着撂下筷子,叹口气,“相好,和我吃顿饭就如此难受?”
吃个饭吃到快把酒楼给包了,白向尘头大都来不及,但又怕自己把相好给惹着了,他立马拿起筷子夹了口菜,递到谢却棠的碗里,“三鲜脆,他家的招牌菜之一。”
谢却棠很买这个面子,立马尝了口,他吃饭时动作也斯文得紧,半口菜硬是嚼了好几下才咽下去。
“一般。”他语气淡淡丢下两个字。
“那尝尝这个。”白向尘又夹给他另外一道菜。
“我不吃这种菜。”
白向尘咬着后槽牙微笑,把这一筷子菜塞进了自己嘴里。方才说自己没有忌口的人是谁?他狠狠嚼两下,把这菜当人咽入自己腹中。
接着又陆陆续续上了六七道菜,这双人木桌都快要放不下了,但谢却棠嘴里还硬是没夸哪儿一道菜好吃过,不是“一般”就是“难吃”。
终于,他一撂筷子,“不吃了。”
小二点头哈腰,说吃饱了便好,剩下的菜就不做了。
谢却棠靠坐窗边,外头吹来的风将他散下的两缕碎发吹起,他手指在桌上点几下,说道:“白小公子出手就是阔绰。”
“所以,你找一次人到底要花多少银子?”
“噗。”白向尘方才正在喝茶,没忍住把自己给呛着了。
谢却棠好心抬手在他背上轻拍几下,白向尘立马忍住咳嗽,朝一旁挪着凳子。被拍过的背仿佛有蚂蚁在爬!
他知道今天若不说个什么给相好听,怕是脱不了手,只好道:“你花多少,我便花多少。”
“这样啊。”谢却棠将手伸回,慢慢喝起茶没再问下去。
桌上的菜最后只吃了一半儿不到,且几乎下了白向尘的肚,他觉得自己就跟喂猫儿似的,相好眼睛大肚皮小,吃了几口就说自己撑了,想到这儿,白向尘突然脑袋一转,问道:“妖怪要吃饭么?”
“想吃便吃,不想吃便不吃。”谢却棠说得随意,起来整理下自己的衣摆,俯身又将什么东西递到了白向尘的手中,“多谢白小公子款待。”
两个人吃完饭后便分道扬镳,白向尘颠着手中那东西,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相好那人时好时坏的,这手链也不知道是不是个好玩意儿。
不过,相好走前还提醒了他一句——“早睡早起,修身养性。”
“选上了!”
白向尘看见不远处有群人围着什么闹闹嚷嚷的,走过去一看,果不其然是捕妖局一选的结果出来了。
“哎哟,这也算是吃上官家饭了。”有人阴阳怪气道,但不知道被哪个榜上有名的给听见了,立马大声说:“怎么,你不吃是因为不想吃吗?”
几个人拌了会儿嘴,最后不欢而散,白向尘对此并不好奇,他过去瞥了一眼的原因,只是因为他想看看,这李家杀鱼王和周府看门哥,到底有没有战斗到最后。
“白公子?”旁边有个人喊住了他,白向尘偏头,见一个岁数看起来不过十来岁的男孩,手上拿着一块儿牌子,正兴冲冲望着他。
“您那日一个人,就敢站在台子上对着妖手头子骂,真真是勇敢!”男孩儿语气有些激动,把手中的木牌递给白向尘看,只见牌子正面写着“给捕妖局的保护金喂了狗!”背面儿写着“给大伙儿一个说法!”
白向尘点点头,用力拍拍他的肩膀,“你还小,别把这牌子舞到捕妖局家门口去了。”
男孩儿却昂起头,十分有志气的样子道:“我们帮派已经有很多人了!白公子如果愿意来当我们的头子,我们一定……”
男孩儿的嘴被白向尘捂住,他把那个牌子藏到自己身后,看着四五个妖手从不远处往这头走。
自从有那些呼声之后,捕妖局常常派人到外头巡逻,专门打听有没有人集中“摸黑”捕妖局,凡是被抓,都按滋事生非或扰乱地方定罪。
这法子确实起到了挺大的作用,但同时,也让民众对捕妖局的不满愈发增多。
那四五个妖手见了白向尘后立马来了精神,站在周围,专门盯着他那一圈。
白向尘心里冷笑一声,拉着那男孩儿的胳膊就朝别处走。站得离他最远的一个妖手反而跟了上来,白向尘继续拉着男孩儿走,但身后的妖手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
他方才将那木牌儿藏得挺严实,一个字都没露出去,难不成这妖手长透视眼儿了?
男孩儿的步子迈不了这么大,只好拼命跟上白向尘的脚步。谁知,身后那妖手居然跑了起来,两人皆是一惊,将那牌子朝旁边一扔,白向尘单手斜抱起那孩子就往巷子里冲。
“白公子!怎么办!”男孩儿望着身后的妖手已经抽出了长刀,他头上的帽子压得极低,全然看不见眼睛。
白向尘没空搭话,实在不知捕妖局的人最近怎么都脾气火爆,仿佛见他不拔刀都不痛快似的。
“白向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