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下来,清昇不同于芩罗,不过一更那街上就没了人声。
白向尘躺床上揉着肚子,人在饥饿的情况下,真真会觉得人生无望。不过好歹花送出去了,没被连人带花给赶出来。
“这几个没良心的,中午吃了我请的饭,晚上连问都不问我一句。”白向尘一锤床板,芩罗热闹非凡的夜生活是没有了,不仅如此,还得躺在怎么睡怎么不舒服的床上,受一群绑匪的气,还不给他管饭!无法,与其干受饿,不如蒙头大睡,毕竟梦里什么没有呢。
窗外虫鸣断断续续,倒是挺催眠,白向尘翻个身不多时进入了梦乡。
但不知夜里何时,他被一个女人的声音给唤醒了。
白向尘迷糊着有些疑惑地蹭起了半截身子,那女人的声音很轻柔,从楼下传来,但声音并不耳熟,这情况是必定不敢开门查看的,他又缓缓躺下去,只是睁着眼睛,静静听着那一声声呼唤。
“你在哪儿……白四小公子……”白向尘的厢房最靠近木梯,这时,那木梯响起了“嘎吱”的上楼声。
“白四小公子……你在哪儿啊?”
那脚步声在他门前停了下来。
“咚咚。”
屋门被敲了两下,“你在这儿吗?”
白向尘缩在被子里紧咬着牙关,没有回答这个陌生女人的问题。过了大概七八秒,那人便离开了,他听见女人慢慢地走到旁边斋青的门前,又敲了两下,同样问道:“你在这儿吗?”
白向尘悄声下床,蹑手蹑脚走到门边,耳朵贴上去听着外边的动静。他本以为斋青肯定不会这么犯傻去开门,但在那女人敲第二次时,斋青“哗”一下拉开了门。
“嘻嘻嘻嘻!抓到你了!”那女人疯笑着,传来“嘭”一声后,外面彻底没了动静。白向尘猛一打开门,喊道:“斋青!”
他踉跄地跑出门,抬头只见斋青站在外边,揉着眼睛一脸疑惑盯着自己,“你又怎么了?在梦里就听见你惨叫。”
“啊?”白向尘到处望了一圈,又跑到斋青面前问道:“你没看见一个女人吗?”
斋青两边眉头都快皱成一坨,他伸出手捏了半晌,才无奈道:“白小公子,你是做噩梦了吗?”
“真的!”白向尘拿出一盏油灯,把斋青的屋门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上面什么痕迹也没有,“我真的听见了,一个女人,先来敲我的门,我没开,然后又来敲了你的,结果你居然开了!所以我才跑出来……”
斋青拍拍白向尘的肩膀,“万分感激,万分感激,白小公子竟舍命相救,明日我再报答吧!”他拱手两下,嘴角似笑非笑。
“刚刚真的......”白向尘话说到一半就顿住了,他目光越过斋青,只见个披头散发一身白衣的女人,正垂着脑袋站在斋青的身后。
“真的,在你后面啊!”
白向尘掰着斋青的肩膀把人给扭了三百六十度,“你快看啊!”
“?”斋青扭过头来道:“看什么?”
白向尘简直要被急死了,只见那女人“嘻嘻”笑两声,开始朝他们靠近。
“大哥!你看到没有!”白向尘都要怀疑这狐狸是不是夜盲了。
斋青把白向尘的手甩开,道:“别摇了!我脑袋都要被你摇掉了!”
“什么男人女人的,没看到就是没看到!”斋青说完转身就进了屋,门“啪”一声在白向尘面前关上。
“大哥!!”这人怎么扔下自己就走了!白向尘拍了好几下斋青的屋门,那女人脚步不停,嘴里还在低笑着。
白向尘无法,总不能站在原地等死吧。
“相好!楚棠!”
俗话说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再怎么也不能见死不救吧?
果然,他相好的门在快要被砸散架之前打开了。
只不过相好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白向尘现在顾不得这么多了,门刚开一条缝他就飞钻了进去。
“白小公子,深夜钻别人的被窝,是什么癖好?”
白向尘来不及解释了,只急匆匆道:“外头有东西在追我。”
这话说出来有些没头没尾,白向尘见对方沉默一阵,刚要开口,只听谢却棠淡淡道:“正常。”
“”毕竟白小公子风流如此,想必还是个女鬼吧。”
......还当真是个女鬼。
“白天我就提醒你,今夜早些睡不是?”
“我睡了,被她喊醒了!”白向尘现在觉得他相好是唯一可靠的大腿。
也不知道这句话戳到了谢却棠哪儿的笑点,黑暗中,他低笑一声。
如果此刻是斋青或者辛夷嘲笑他的话,他肯定得跟他们斗嘴一番,但不知为何,他谢却棠无论怎么笑,白向尘都对他生不起气来一般。
难道他是个究极颜控?不过另外两人也不差啊?
还真撞鬼了。
谢却棠笑完就重新躺上床,仿佛只当听个玩笑话,浅浅打个哈欠道:“白小公子,晚安。”
贱嗖嗖的,白向尘叹口气,看一眼床上的人,虽然两人关系不尴不尬,但在这屋子里难得有一种莫名的的安全感。
他现在还不知道那脏东西在不在外头守着他,既然谢却棠没有要赶他走的意思,他便也不要脸的留了下来。
莫不是自己真的有什么癔症了?白向尘上半身趴在木桌上,眼里满是疲惫,连着几日都没睡个好觉,他不是个胆小之人,但接二连三这些怪事对人的冲击也着实不小。
他进屋后完全没了睡意,脑子里一边没头绪地乱想,一边神情紧张地观察着外头的动静,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倒在桌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日上三竿啦!白小公子!”大清早斋青便推门而入,这动静把还在睡梦里的白向尘,吓得差点跌坐到地上去。
“难不成你坐着睡了一夜?”斋青眼睛半眯着,忍了两秒,还是破了功,那略带狡黠的笑,听得白向尘心头更是一股无名火。
他睨了斋青一眼,灌了杯茶水后,便略过斋青出了厢房。
“太没礼貌了吧白小公子,我昨夜可是因着听见你喊声了才出来看的。”斋青撇撇嘴。
白向尘坐着睡了一夜,现在正腰酸背痛着,他出厢房后便朝楼下看了一眼。
谢却棠终于换了个位置,没继续坐在那大门口当门神。
“客官您的菜上齐了,慢用。”店小二把菜摆好,又继续去忙下一桌了。
谢却棠余光看到白向尘三步并一步地下楼,最后两阶差点没摔一跤。
“一个人吃,也不怕被撑死。”白向尘在他对面坐下,问店小二多要了一副碗筷,不客气地吃起了饭。
“白小公子昨晚睡得好吗?”谢却棠轻笑一声,明知故问道。
白向尘微笑说:“我相好屋内跟下了迷魂香一般,我当然睡得好了。”他兀自夹着菜,等到斋青和辛等到斋青和辛夷一同下了楼,两人也没有再对上一句话。
“吃完饭就出发。”谢却棠看着白向尘仿佛饿了几天几夜吃饭的样子提醒道,这句话显然是对白向尘说的,哪儿知道小公子没这自觉,等三个人都抬眼望着他,他方才用筷子指了指自己,“在跟我说话?”
谢却棠微微摇头,“跟鬼说话,癔症鬼。”说罢便放了筷子。
“吃两口又不吃了,你知道你是什么吗?”白向尘翘起嘴角,还没开口就把自己逗乐了,“你是妖精,竹竿精。”
白向尘自以为扳回一城,只见谢却棠不以为然道:“上一个喜欢开这种玩笑的,还是我邻居家的六岁小孩儿,白小公子手上功夫不怎么样,嘴上功夫倒是了得。”
阴阳我打不过你们呢?白向尘干脆抛掉后半句,道:“我相好这是,夸我可爱呢?”只要脸皮厚,哪儿有磨不成的人,白向尘咬咬牙。
“那小孩儿顽皮得很,连斋青都不想同他玩。”
败一局,不要紧,白向尘咬一口包子泄愤。
辛夷见不得这种场面,皱着眉头跑到楼上去了,一场饭吃到最后,也只有斋青还愿意跟白向尘东扯扯西扯扯了。
四人没什么行囊,带上人就离开了客栈。那地方离这儿还有点距离,大概得走一个多时辰。
辛夷看白向尘那一副轻佻浪荡的样子很是不舒服,总感觉路上他会整点什么幺蛾子出来,于是紧跟在他身旁走着。白向尘往右一步,他也往右一步,白向尘加快步子,他也加快步子,就这么磨着走了一会儿,白向尘终于不耐烦了,停住脚步望着辛夷道:“你贴着我作甚?”
“嗯?”辛夷换上无辜的表情,“怎么了白小公子。”
白向尘又“啧”一声,往谢却棠那头靠靠,跟他拉开了点距离。保持不过三五秒,辛夷竟是又贴了过来。
“楚棠。”白向尘叫了声,“你的小跟班是打算易主了么?”谢却棠闻言偏头,他自是知道辛夷在想什么做什么,他耸了耸肩,温声道:“那只好拜托白小公子,多多照顾着了。”他手中不知何时又多出把折扇来,正抵在他微微扬起的唇角。
谢却棠说罢继续朝前走了,留下白向尘和辛夷站在原地两两相望,辛夷喉咙里冒出一声轻哼,抄着手卡在两人中间。
“这位……小哥,我没记错的话,近日我没有得罪过你吧。”刨除他昨天用他当工具人,白向尘看向辛夷的目光带着些疑惑与审视,“反倒是你,装成道士来我家,到底是什么目的?”
辛夷迟疑两秒,看着谢却棠和斋青两人已经跟他们有些距离了,方才说道:“我还无法跟你说确切理由,但绝不是为了害你。”他握成拳的手松了松,继续道:“所以,白小公子,只要你不动不该有的心思,我们定会保你此后平……”
“不需要。”白向尘打断辛夷,“我只想离你们远一点,最好此后都别相见。”
“白小公子,只要你配合主人这段时间,往后便各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