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了异响,他立马扭头,只见方才那鸟变成的男人,正站在那儿,脸上没什么过多的表情道:“公子,还请回客栈歇息吧。”
白向尘暗骂一声,只好继续朝前跑。下一个拐角,那男人又冒了出来,白向尘又转头朝反方向跑,可这路只有一条,怎么跑都是绕圈子。
他终于有些跑不动了,干脆背靠墙坐了下去,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辛夷,“兄弟,我们商量个事儿,你放我走,我也不烤你了。”
辛夷沉默看着他,脸上仍是没有什么表情,半晌才道:“还是不了吧,但是公子,你若还不回去,恐怕要被主人烤来吃了。”
“主人?”白向尘抬头看着辛夷,眼睛微微眯起道:“那两个人是你主人,而你是一只妖怪,所以他们到底是人还是妖?”
“不。”辛夷摇摇头,“我只有一个主人,斋青不是我的主人。”
白向尘觉得这鸟的关注点实在清奇,“斋青是哪个?是那男狐狸精,还是长得很好看那个。”
“我没明白公子什么意思。”辛夷没有装傻,他是真没听明白白向尘在说什么。
“行了都不重要,你就说能不能放我走。”白向尘不想再跟这傻鸟沟通什么了。
“抱歉。”
“真没沟通的余地了?”
“嗯。”
“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不了。”
白向尘:……
这个不懂人情世故的笨鸟,白向尘心里暗骂一句。
“好吧。”他站起身来,拍拍衣摆上占的灰尘,“那只好,用暴力来解决问题了。”
辛夷想了想,点点头道:“也好。”
…………
白向尘两眼一黑,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客栈的床上,厢房里只有谢却棠一人。
“白小公子,深更半夜是要去哪儿?”
“散步。”
谢却棠在一旁慢悠悠喝着茶,听到这话后,他轻笑一声,问道:“那为何不走正门,偏偏要从这儿跳窗呢。”
“鄙人就这点爱好,见笑。”白向尘翻身下床,拿起茶壶,往茶杯里倒了又喝,喝了又倒,连着喝了五六杯才解了渴。
谢却棠抬眼注视着他,几秒后,重重叹口气。
他一个被绑架的还没叹气,这个绑匪倒叹上气了!
“公子。”白向尘扯过一张凳子坐在谢却棠身旁,“你穿着气质都不落俗,还会御鸟在天上飞,不是个资质高深的道士也是个活神仙。”
谢却棠:?
白向尘喝口茶,继续道:“我,一名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不都说,做你们这行的,要那啥……炼丹,对,要炼丹,那你们也得去找……”
“白小公子,喝茶喝醉了么?”谢却棠听不下去了。
“还是说,你们跟捕妖局是一伙的,不得了不得了……”白向尘脑子里面已经构思出了一万个可能性,但毫不例外,全是错的。
谢却棠实在不知说些什么好,只好道:“白小公子,你若还想回归正常生活,就好好配合我们吧。”
“正常生活。”白向尘注视着谢却棠,“你们没绑我之前,我过的全是正常生活。”
“那换个说法。”谢却棠指尖在桌面点了几道,“为了你以后的幸福生活。”
白向尘觉得自己面前这人,说话就跟扯蛋一样,跟你绕过去绕过来,最后半句没落到点儿上,让人一股无名火。
“我以后的幸福生活,就是被你们绑着去游山玩水吗?”
“当然不,你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谢却棠的眼睛也直直盯着白向尘。
“爱自己想爱的人。”
白向尘听完这话愣了几秒,随后淡笑一声,“哎,这被你们接二连三绑架,怕是没有哪家姑娘还愿意跟我在一起了。”
“白小公子,已有心爱之人?”
心爱之人?他白向尘现在自然还没有,他好玩,但玩的不是风月之事,感情方面么,不到一窍不通这种地步,但全全是从他那些狐朋狗友口中听来的。
不过嘛,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对面既然一副不坦诚的样子,白向尘便也张口就道:“当然,我们两心相悦许久,又门当户对,本已算好了日子成婚,哪儿知……”
他瞥一眼谢却棠的表情,“被你们一通绑架,错过了好日子不是。”
他语气故作遗憾,话落还默默叹口气。
谢却棠没说话,只有那双眸子还在注视着白向尘。
人说,只有在想鬼点子的时候,创造力才是无限的。白向尘右手慢慢地、轻柔地搭上谢却棠的肩膀,倾着身子,唇抵在谢却棠耳侧,轻语道:“所以,我姑娘是娶不着了,公子,你可得想想怎么补偿我。”
够不够恶心!够不够又扇一巴掌的!白向尘心里邪恶地“桀桀”笑了无数声。
温热的气息掠过谢却棠的耳廓,听了这般如此轻佻不堪的话后,他只是淡笑一声,转头看着白向尘,那对桃花眸子似浸了水般,闪着细碎的光,白向尘措不及防与他对视,哪儿知谢却棠下一秒便抬手,捏住他的下巴,微微仰头吻了上去。
谢却棠那看起来红润的嘴唇,却是异常的冰凉,印在白向尘唇上的那刻,两人似乎都被完全不同于自己的温度激了一下。
白向尘真真愣住了,整个人僵掉一般,他瞪着眼睛,耳膜都在充血作响,盯着由于距离过于近,而看不真切的谢却棠的脸,一股又羞又恼的感觉从下往上蹿起,他随即回过神来,一把推开了谢却棠。
两人的唇分开,谢却棠仍是刚刚那样漠然的表情,白向尘喘了两下气,站起身推开厢门冲了出去。
他白向尘活了二十年,还一次吻都没接过,如此这般猝不及防的强吻,对方还是个男人!对他的冲击实属太大。
尽管是大半夜,他也顾不上什么了,一路冲出客栈,借着冷风想让自己清醒一番,就这样来到了不远处的一条河边。
白向尘俯下身子,捧起河水洗了个冷水脸,燥热感方才降下去了些。
那群“绑匪”也没有追过来,白向尘干脆坐在河边,捡一把石子扔进河里,大喊道:“登徒浪子!道貌岸然!”
夜里安静得很,回应他的只有几声虫鸣。
这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吗?白向尘转身又朝旁边那颗树上踢了一脚,哪儿知那树下竟然坐着个人,脸埋在膝盖间,只看见一头白发。
白向尘惊一跳,“啊!”一声往忙后退,脚底踩在块石头上,一提溜直直跪在了那“人”面前。
“哦……额……”那怪人嗓子发出些不成词的调来,接着慢慢抬起头,和跪在他面前的白向尘对视了。
怪人的五官与人类无异,乍一看,只以为是哪儿家的怪老头。
白向尘咽了下口水,他没有如此不要命的好奇心,从地上起身,扭头就走。
身后怪老头喉咙里还在不断发出声音,白向尘咬着牙不往后看,脚步越走越快,忽地后方伸出一只手,拍上了白向尘的肩膀。
辛夷正疑惑,此人夜里不在客栈睡觉,跑这河边竞走作甚,手刚刚搭上他肩,就被白向尘一击扫堂腿击退。
两人二话不说就打了起来,辛夷手上收着力,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他这具人类躯体拍碎。
“白小公子!”
辛夷的头发被白向尘攥了一撮在手中,痛得他没忍住。
“你……”白向尘这才看清来人,忙松了手。
“白小公子,大半夜在这外头作甚。”辛夷微微蹙眉,拍拍两人打斗时被揉皱的衣摆,就算刚刚被人拽着头发打,他也可以立马正色。
“你大半夜来这装鬼拍别人肩膀又是作甚?”白向尘方才魂差点吓飞,只好化恐惧为战斗力。
辛夷不打算跟他争论下去,道:“我没有装鬼,只是想提醒白小公子,深更半夜,还是不要在外游荡为好。”
不就是要捉他回去吗?说得这么义正言辞。
白向尘摆摆手,被辛夷这么一岔,倒忘了方才那树下的怪人,再一看,那怪人早已消失不见。
“你方才,可有看见树下那人?”白向尘问道。
“嗯?”辛夷想也没想,道:“并未。”
那就说明了,这东西肯定不是个人。
“怎么了白小公子?”辛夷见白向尘望着那颗树发呆。
白向尘抬脚往客栈方向走,“没什么……”
能怎么说呢,这鸟也是只妖,难不成跟一只妖说,他刚刚看见一只妖?
多稀罕。
白向尘放弃挣扎,两人隔着一米的距离,沉默地走回了客栈。
辛夷又默默看着他走进厢房,等门关上后,他才转头离开。
白向尘面朝着门,挥拳抬脚地朝空气打了好几下,方才把自己砸进床里。
一静下来,脑子里又冒出那接吻的场面来,他不干净了!
在床上滚几个大圈后,白向尘猛地在黑暗中坐起身。
道高一尺,那他便魔高一丈。
他白向尘最大的优点之一,不就是拉得下脸来?
亲了又能证明什么?不过,他心里暗自下定决心,从今儿太阳在东方冒头的那一刻,他定要叫那俊俏哥,尝尝好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