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是雨天。

雨水从训练场的铁皮屋檐上滴落，在水泥地上敲出断续的节奏。中原中也甩了甩湿漉漉的橘发，手套下的指节咔咔作响。

下雨天并没有阳光，但他的双眼亮的吓人。

“弗吉尼亚，今天不打异能战。”他咧开嘴角，钴蓝色的眼瞳里燃着战意，“纯体术——敢吗？”

弗吉尼亚抱着伞坐在集装箱边缘，白色裙摆垂在锈蚀的金属边缘，手里捧着一盒草莓蛋糕，她挖了一勺奶油，头也不抬：“要喊前辈——你确定？上次你说我看上去太娇弱质疑我的近战能力，结果你从第三把开始就没赢过。” 因为三回合已经够她搭建好中原中也的体术模型了。

“那是你用异能作弊！”中也咬牙切齿。

“那是战术。”她舔掉叉子上的草莓酱，终于抬眼，“不过，好吧。你知道的，我总是不会拒绝我可爱的部下。”

她轻轻跃下，蛋糕盒精准落在干燥的角落。她身上也被雨水打湿，短裙贴在身上。没有“到灯塔去”的异能波动——只是纯粹地，朝他勾了勾手指。

中也的一脚在雨中划出残影，似乎连雨水都被他踹碎。然而这凌厉的一击被弗吉尼亚侧身闪过，她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借力将他甩向沙袋堆。

中也半空拧身，一脚蹬在沙袋上反弹回来，膝盖直冲她胸口。

“太慢啦~”弗吉尼亚叹息，突然矮身，借着他自己的惯性顺势一记扫腿将他掀翻。

中也后背着地的瞬间单手撑地，另一只手抓向她脚踝。她却早预判般踩住他的肩膀借力后翻，落地时指尖已经点在他喉结上。

“一分三十六秒。”她歪头，“比上次进步了2点7秒。”

中也暴怒：“你他妈还有空数秒？!看不起谁啊!!”

弗吉尼亚无辜地眨眨眼:“对不起嘛，但是这个是个人习惯，我有夸你呀。”

“再来!”中也咬牙切齿，将手从口袋里伸了出来。

这次中也放弃了标准格斗术，改用街头打架的野路子。一记勾拳佯攻下腹，实际抬肘撞向她太阳穴。

弗吉尼亚没躲。

肘击在离她皮肤一寸处骤停，中也自己踉跄了一下。弗吉尼亚半真半假的道歉声传来：“啊，抱歉，这招实在是跟上周一模一样，不小心就用异能了。”

“作弊！！！”中也怒吼，一记鞭腿扫向她膝盖后侧。弗吉尼亚自知理亏，撤掉异能，硬挨了一下，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中也趁机扑上去锁她咽喉，却在碰到她皮肤的瞬间被她抓住衣领，一个过肩摔砸进泥水里。

“二比零。”她甩了甩湿透的袖口，明媚一笑，“怎样，小可爱，还要继续？”

“废话!不准喊老子小可爱!”

中也的呼吸已经乱了，但眼神亮得吓人。这次他学乖了，不再贸然进攻，而是绕着弗吉尼亚游走，寻找破绽。

雨越下越大。

突然，中也抓起地上的铁棍掷向她面门，趁她偏头躲避时突进，长腿直冲她小腹。

弗吉尼亚被雨淋得有点不适，她讨厌头发黏在脸上的感觉。

她眯起眼，动了真格。

弗吉尼亚的力量是没有中也强的，但她的优势在于柔韧性跟反应速度，最难得的是她身体的速度也能跟上自己的反应速度。她单手截住他的拳头，另一只手成刀劈向他颈侧。中也急退，却撞上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集装箱。

“你这家伙算好的地形？！”他不可置信。

“人家毕竟只是柔弱的女孩子嘛。”她一脚踩住他胸口，俯身时发梢滴落的水珠砸在他脸上，“三比零。如何，认输吗？”

中也瞪着她，突然笑了：“你刚才用了异能。”

弗吉尼亚挑眉。

“落地时用异能调整了身体重量对吧？”他得意地指着她鞋底——那里应该沾上泥浆，但却干净地过分，“你怕踹断我骨头？”

沉默三秒，弗吉尼亚松开脚，转身走向蛋糕盒：“在这种时候倒是聪明得很，笨蛋。”

他冲她的背影切了一声，却悄悄摸了摸颈侧——那里留着她的指温，她最后那记手刀收了七分力。

“喂!”中也捏了捏拳头，觉得自己还能再来几个回合，“不打了吗，就吃起来了？”

“雨太大了，要把我的蛋糕打湿了，要么你赔我几盒，我接着陪你玩。”弗吉尼亚的声音从集装箱里传来。

中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悠悠球，红色的重力浮现在其表面:“一百盒都可以——来试试这个!”

被他甩出的普通玩具却像是破壁车上的铁球，沿途装上的集装箱就像纸糊的一般发出令人牙酸的挤压声。

弗吉尼亚轻巧地落在安全区，凝视已经落在地上不能再吃的蛋糕片刻，发出一阵笑声:“什么呀，这个武器，很适合你嘛。”

混凝土碎块四溅，她原先站立的位置被砸出两米深坑。雨幕中传来中也的冷笑：“躲得挺快。”

“不是说好了今天不用异能。”她甩了甩裙子，嫌弃这材质明明说防水还是黏在身上，“还是说……中也要靠耍赖才能赢？”

激将法永远对中也有效。他扔掉手里的悠悠球摔在地上：“再来！”

弗吉尼亚纵身跃起，像一只逆风的傲燕，每一次看似要被重力使的铁拳碾碎时，总能以诡异的角度滑出攻击范围。她的反击更刁钻：指甲划过他颈动脉，膝盖顶他胃部，力道刚好让他干呕，最后趁他弯腰时一记熟悉的手刀劈向他后颈。

中也突然抓住她手腕，借势将她过肩摔向地面。弗吉尼亚在空中拧身，另一只手撑地缓冲，却被他趁机扣住咽喉按在水泥墙上。

“抓到你了。”他喘着粗气咧嘴一笑，指腹下她的脉搏快得惊人。

弗吉尼亚眨眨眼：“所以呢？”

“所以……”中也突然僵住:她的鞋尖正抵在他□□，皮鞋尖端露出一点点寒光——这家伙给自己的皮鞋改装刀刃？!

“同归于尽的打法，不错嘛。”她甜蜜地笑了，“要试试谁更快吗？我赌你的‘小中也’会比我的气管先报废哦。”

中也涨红着脸跳开：“你这女人——！”

“第二局，平手~”她哼着歌捡起他的帽子丢回去。

“嘛，心跳加速时无意识让重力减轻了15%，否则最后那下我根本挣不脱。”弗吉尼亚戳了戳他胸口，“控制情绪，小鬼。不然下次敌人砍的就不是帽子，是这里。”

雨势小了很多。中也突然发现，她白色连衣裙的腰侧渗出血迹——是他刚才肘击时擦伤的。

“……你受伤了。”

“嗯哼，拜某个暴力的部下所赐。”她漫不经心地舔掉手背上的血，“不过换算成实战数据的话，值回票价。”

中也沉默片刻，突然扯过她手腕，拉到训练场边上的医疗棚粗暴地往伤口上贴止血胶布。

“明天继续。”他硬邦邦地说，“我会让你连平手都拿不到。”

弗吉尼亚看着被他裹成粽子的腰，突然噗嗤一笑：“行啊。不过下次……”

她凑近他耳边，呼吸像毒蛇信子扫过皮肤：

“再敢打翻我的蛋糕，就把你沉进东京湾喂鲨鱼。”

远处，躲在监控室吃瓜的太宰治无意识地咬着铅笔杆子，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她脸上细微的笑意：“……这两人到底是在训练还是调情？”对付一个头脑简单的家伙有必要这么卖力吗？

森鸥外的笔记密密麻麻记录的都是弗吉尼亚在战斗中的数据，闻言意味深长地笑了下：“谁知道呢？毕竟暴力也是一种亲密语言啊。”

两人记录的数据内容参差不齐，但比起中也，弗吉尼亚的篇幅明显更长。无论是太宰还是森鸥外都意识到这个少女不光是异能，在近身格斗方面同样强的可怕。

他们不约而同地思索究竟是什么样的环境才能造就这样一个几乎完美的存在。

森鸥外想的是她这份全能到底是实验的结果还是本人的优异，双黑能否压制住几乎约等于二人合体的她；太宰则因为这种前所未有的挑战感而隐隐战栗，同时对于那没脑子的蛞蝓能被她特殊对待而不满——明明他才该是她平等的对手。他如此解读自己的焦躁。

当天，弗吉尼亚发现自己桌上的甜牛奶比她离开时偏移了正常人完全察觉不出的细微距离，晃动牛奶盒子通过里面液体的浓度验证，牛奶被人混了料。

“前辈为了给中也训练运动量过大了，叫属下看着心疼才加了药，可以提神!”被捏着衣领的太宰一脸真诚地解释。

“不过啊，听说前辈今天被蛞蝓揍到流血？真丢脸啊~需要我教你‘如何优雅地殴打小动物’吗”

弗吉尼亚在太宰微微睁大的眼里甜笑着把那盒特调牛奶喝了下去:“不必了，但你幼稚得让我想给你买儿童图画本。对了，其实我挺喜欢辣味的，费~心~啦~可惜这个芥末牌子不行，下次换贵的，比例最好1:7哦。”

太宰含笑应下，扭头的时候啧了声。

她喝下去的时候明明眼里浮上了生理性的泪水，瞳孔也是有波动的，但面上自然的表情毫无破绽，连睫毛都没有颤动，若非他距离极近根本难以发现端倪。

擅长利用微表情分析人的内心所以连反向分析都预防了吗？

简直叫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