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理所当然地、十分迅速地加入了港口黑手党。
森鸥外微笑着将人放到了弗吉尼亚手下,无视她幽暗的目光嘱托她好好照顾后生。
弗吉尼亚清楚这事是推不掉的,但据理力争把手里的特别行动科和那个因为每天都有财务损失与新增而烦死人的财务部给推了出去,手里基本只剩情报组,一下子成了最清闲的干部。
她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私人办公室,根据她的喜好——摆满了甜食跟甜牛奶。
穿着崭新制服的太宰治就是在她暴饮暴食地时候走进来的,看见她跟在外不太一样的、如同少女一样沉迷于甜品的样子时,他绷带下的眼微微眯起。
“呀,作为干部还真是清闲,前辈~”
“嗯啊,新人君,下次进来记得敲门哦。”弗吉尼亚懒洋洋地控制着老板椅转过来面对他,“听说你差点被先代的镰刀腰斩,害呀,没能看到那样的场景还真是太遗憾了~”
太宰笑了笑,走到办公桌前伸手去拿桌上摆着的甜牛奶:“是吗?那看来当时我看到的坐在钢梁上的人影是我临死前看见‘想见的人’的幻象了?”
即将被他触碰的印有草莓的牛奶盒忽然间像是有了自我意识一样大幅度的后退,最后飞到了弗吉尼亚手中。她湛蓝的眼望着他,笑意不达眼底:“是幻觉呢~另外,来讲讲我这儿的规矩吧新人——规则一:别碰上司的东西。”
太宰缓缓地眨了眨眼,丝毫未恼,像是好脾气地笑笑:“这样啊,那么其他规矩呢?我的工作呢?为您端茶倒水还是给您买零食?”
弗吉尼亚将两份文件推到太宰眼前,一份写着“自杀申请书”,另一份是人物档案。
“规则二:请太宰先生在我手下办事期间如遇特殊时期想要自杀,必须先提交自杀申请书由我同意后方可进行。然后,这是你的入门任务,现在就可以去执行了。”
太宰看着那份格式工整的申请表,一时之间也有点没能控制好面部表情:“您是否管得有点多了?”
“没有吧,你要谅解,现在你随便死掉我是真的要写报告了。”
“所以之前您说的在您辖区内死掉就要写报告到深夜是假的咯,前辈?”
“哎呀,怎么什么话都记在心里呀。”弗吉尼亚摆了摆手,“不提交申请也可以,如果不提交申请的话,代表默认你的自杀行为被我干预,到时候可不许瞪我,我胆子很小的。”
太宰盯着她看了半晌,露出甜甜的笑:“好吧,真严格呢~那么这个任务要求是?”
弗吉尼亚拆开一包夹心饼干:“有位叛徒先生说自己并非出于本愿而背叛,而是异能者在他脑子里下了精神指示。你呢,去给他治疗一下。”
“如果他没有被异能控制呢?”
咔嚓。
弗吉尼亚咬断饼干,语气轻快:“那当然是让他成为真的精神异常啦。”
太宰盯着她嘴边溢出的一点草莓酱,想起的是之前在造船所惊鸿一瞥看到的,她用帕子捂着嘴的模样,忽然语气幽幽:“前辈流血的样子很可爱呢~”
银光贴着他的脸颊飞过,直直地没入他身后的白墙,只剩微微颤抖的刀柄。
弗吉尼亚走过来,从墙上把刚刚丢出去的刀子拔下来,笑眯眯地拽过他的领带迫使他低头,然后伸手用拇指擦去太宰脸上渗出的一点血迹,轻描淡写地蹭在他的绷带上:
“规则三:不要随便试探上司的耐心。”
“好啦好啦,快去——”
太宰忽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人间失格的光芒包裹住两人,但到灯塔去被无效化前留给他的排斥力依旧让他的手指像是触电一样又麻又疼,他本人的视野也在下一瞬翻天覆地。
“还真是好快的反应力,前辈~拒绝被触碰的能力吗,真有趣。”他被弗吉尼亚一个过肩摔掼倒在地,腰间未完全愈合的伤口裂开,血色晕染出来。
弗吉尼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笑容同样灿烂得可怕,两人近距离对视就像关系亲密的情人,双方却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漆黑如墨的东西:“真是的,带这样的你,得加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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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讯室有弗吉尼亚专门的座位。
她讨厌没有意义的杀戮,折磨人对她而言也是浪费时间。对于大部分人而言,在到灯塔去的控制下,他们只能知无不答。
但这不代表她就不知道该如何审讯,甚至她还被审讯过——在她处于军事基地的那段日子,但凡跟战争相关的,她都经历和学习过。
她就坐在那里,看着太宰伸手触碰那个脸上隐隐已经开始流汗的男人,神情就像在看无聊的电影。
随着人间失格的光芒闪烁,叛徒忽然暴起撞开他,墙角的摄像头突然炸开,尖锐的碎片暴雨一般扫向一旁的弗吉尼亚,而他本人则一把夺过太宰腰间的手枪,对准了太宰的脑门。
太宰被撞在桌上,看上去毫无防备,他抬起头,看见的是爆出一瞬火星的枪口。
“真是遗憾,我还以为你会选择活下去。”
子弹在太宰眼前只是一个黑点。它快速地变大又以更快的速度缩小,最后没入了男人刚露出得意之色的左眼,随后是几十片大小不一的碎片,争先恐后地撞进男人的身体——正是他刚刚用异能打下来攻击弗吉尼亚的摄像头碎片。
“你本来的目的就是引诱我们用无效能力者来试探你的真伪然后杀死他吧?真是勇气可嘉。”
弗吉尼亚站起身,敷衍地拍了拍手:“我最喜欢你们这种把我当傻子看的人了……是吧,太宰君?”
太宰侧过头,脸上满是无辜,他揉了揉手腕,吐出一个拖着尾音的:“疼~”
弗吉尼亚挥开他:“把实话从他嘴里翘出来,刚刚他撞你的时候你身体肌肉都绷紧了硬是没闪别以为我没看见,再装弱我就让你验证一下‘自杀申请’的审批效率。”
她直接走了出去,腻死人了这家伙,今晚估计要被这家伙害的加班了,明天早上要让织田作之助烧点清淡的!
太宰目送她离开脸上的笑容才逐渐淡去,但是面向男人的时候又诡异地重新扬起,他看着靠坐在墙边垂着头像是已经死掉的人——男人跟他的手腕之间连着一根绷带,是弗吉尼亚挥开他的时候像是顺手一样缠在他身上的,于是男人像刚刚那样的异能是没法使用了。
但男人还是一边捂着血流如注的眼,一边用完好的那只眼睛紧紧地、死死地瞪着他,喉咙中不断挤出难听而嘶哑的谩骂。
“如果是前辈像这样缠着我的话倒是会让我有一点害羞呢。”他蹲下身,轻柔地低语着,将指尖落在男人腰腹处被最大的碎片洞穿的位置,轻轻捻了捻,就像在碾死一只濒死的虫子,“真是没用,要是你的动作再利落点,说不定就不会被她发现了——欸,我可真讨厌自以为是的蠢货,而现在我更讨厌像你这种……让我在前辈面前丢脸的废物。”
太宰漫不经心地站起身,叹口气坐到对面的凳子上,双手交叠。
“算啦,开始审讯吧~”
“你在一年前加入黑手党……唔,与前辈同期呐,呵呵。更加显得废物了~是欠了债的缘故。”
“妻子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最近好像在担心你是不是出轨哦。”
男人愣了一下。
太宰还在笑,他把玩着手中的遥控器——是男人打碎的那个摄像头的控制器。
“要不怎么说你蠢呢?你看,摄像头是可拆卸的无线电设备,崭新,一看就是前辈新装的。完全就是被看穿了嘛。”
“告诉你一个小秘密,这个型号是前不久刚到货的新型科技,就算被打碎了,通过这个装置也能让它里面的数据模块拼合,原来的设计理念是为了获取损失数据,但现在嘛……”
男人的瞳孔骤然收缩,原本因失血而麻木的伤口突然爆发式剧痛,仿佛每一片嵌入血肉的碎片都在被重新研磨。
“——因为在你体内,就会象这样触电、不停挤压伤口造成二次伤害哦。”
“嘘,别昏过去哦。””太宰笑眯眯地掐住他的下巴,“前辈要的是‘实话’,不是‘尸体’。”
他翻开从男人身上搜出的手机,当着对方的面解锁,慢条斯理地念出加密通讯记录:
“任务失败后启动B计划”——真遗憾,你的同伴们正在港口等一艘永远不会靠岸的船呢~
男人的崩溃从喉间溢出的瞬间,太宰忽然凑近他耳边,声音轻得像情话:
“我们再玩个猜谜游戏吧,我来回答,你来打分~”
“大概在一周前,你在城西仓库见过敌对组织‘红蝎’的成员,他们给了你一箱纸钞呢。”
“前天的任务中你杀掉接线员假扮他获取了作战路线图以及人员分布通过假装成给妻子的快递送了出去,被情报组拦截,你谎称接线员是敌对组织的人,临死前给你下了精神指令……”
太宰每说一句,男人的脸色便难看一分,因为失血过多,男人的面色本就难看,此时已经是拍下来能止住小儿夜啼的程度了。
“啊啊,真是有够无聊的,饶了这么一大圈,其实是为了把我这个上周刚刚加入黑手党的传说中的无效化异能者杀掉,因为你们在这里安装了异能锚点——就是‘红蝎’的首领最爱玩的真正的精神控制装置对吧。”
“可惜就算没有我,那种东西也就是前辈手里的玩具而已哦?哈哈,混了一年多根本什么都不了解嘛?”
“对了,你女儿的小学现在应该放学了吧?前辈这时候出门还真是巧合呢。”
“你……!既然你都知道,你还要问什么!”
太宰治站起身,用冰冷的余光看着不断发出颤抖的男人,“真笨,非要我直说。”
“把你知道的高层的事告诉我吧,当然是关于港口黑手党……尤其是有关是否有人本应死亡但却活下来的传闻什么的。”
等太宰整理好仪容走出审讯室,他浑身上下没有丝毫血色,而被合上门里,喷射状的暗红色映在男人失去焦距的眼瞳中。
“前辈前辈,要不要检查任务结果呀!”太宰治眼里的黑暗在看见转角处掠过的金色发梢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他像是刚放学的孩子一样飞向不远处拿着两罐汽水的弗吉尼亚,被后者躲开。
她把手里的甜橙汽水扔到他脸上:“谁让你把他弄死了?死人怎么写认罪书,你留下来跟我加班,自己的报告自己写。”
“还有,如果对上司好奇,建议直接向上司提问。”
太宰眨了眨眼心说又被看穿了:“欸!是约会吗?”
“那你的加班费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