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钵街,像研钵一样凹陷的特殊形状街道。
如今对弗吉尼亚而言完全是后花园一样的地方,想避开太宰跟那个临时充当太宰护卫及向导的黑手党成员找一个舒适又隐蔽的地方进行观测实在是相当简单。
“真笨啊,对付这种喜欢用语言引导对方思考的家伙,完全就不要去回答啊。”弗吉尼亚叼着一根只剩棍子的棒棒糖,眯眼看着太宰用小孩一样的说话方式进行套话,明明是就差把自己底裤颜色都说出来了,偏偏被套话的一方一无所知,“不然的话至少还能获得一叠贿赂金呢。哎呀,真是的,还不如给我呢。”
她伸手扶了扶头上的帽子。其实她更想戴墨镜,但是有点妨碍视力,而她要是为了看清口型而再靠近一点的话绝对就会被太宰治所察觉到了。
都已经跟着绕了好一大圈了,她糖纸都攒了几张。
弗吉尼亚一边伸手抓住新掏出来的水果糖糖纸,有点化了,没有很好揭。也就在她低下眼帘的这一瞬间,一阵地动山摇,就像有一颗炮弹扫过了一条倒霉的街道。
“啧,化成这样不想吃了啊。”她丝毫没有受影响,皱着眉看着粘在糖纸上的快完全成糖浆的柠檬糖,团吧团吧塞回了口袋——这里没有垃圾桶。
“痛死人了啦。”被矮个子少年贯穿了几堵无辜的墙壁,最终躺在某灰泥建筑屋顶上的太宰面无表情地说,“我可是很不喜欢疼痛的。”
弗吉尼亚默默调整站位,从正大光明地站着躲到了掩体后:现在的距离有点危险,倒不是人身安全,就是容易被发现。
出于对自己隐蔽能力的自信,她除了遮阳的帽子以外可没做伪装。
“给你个选择权吧,小鬼。”骑手服、有着橘红色微卷发的少年居高临下地睨视太宰,“现在就死,还是说出情报再死,选一个你喜欢的吧。”
扑哧。
弗吉尼亚舔了舔自己的犬牙,虽然之前就有观察啦,看见小鬼喊比自己矮的小鬼为小鬼什么的,真有点令人忍俊不禁。
她掏出手机,在两人的视觉盲区拍了个照片,备注:158喊170小鬼现场。
这是她的任务啊,可不是恶趣味。
太宰浑身是伤,但语气平静得仿佛只是躺在地上休息:“那现在杀了我。”
中原中也似乎没有意料到这个回答,他沉默了一瞬才开口:“哼,以为会哭着逃跑,意外是有骨气的小鬼呐。”
“你也一样是小鬼。”
弗吉尼亚仰头看了看天,这种对话没有人能陪她一起笑真是挺令人遗憾的。于是她把刚刚的照片发到森鸥外那,邮件名写的是观测记录,内容却只有她刚刚备注的那句话。
森鸥外很快给她回了一串省略号。
无趣的大人。
中原中也对“荒霸吐”的情报势在必得,为此他对太宰使用了自己惯用的暴力手段——用他有力的腿去踹击太宰的身体。
他的力气很大,太宰被踹开,身体因为疼痛而蜷缩,口中也发出了呻吟,甚至眼中都溢出了生理性的泪水,看上去好不可怜。
中原中也告诉他,目前他手底下的人还没有能够承受9次以上的击打还能撑住的记录。
然后太宰用认真又紧张的声音建议他多喝牛奶。
在他话说出口的瞬间就知道太宰要挨打的弗吉尼亚立刻闪身换了个位置,太宰的身体直接撞翻了她刚刚所在的棚子。
弗吉尼亚压了压帽沿有些无奈,中原中也这一脚还真是有够精确的,差一点就要被发现了。
她的目光落在像是破布娃娃一样倒在地上的少年,就像看死人一样眼里毫无波澜。
故意的,这家伙。
故意激怒中也,故意挨打,说着不喜欢疼痛但在行动上完全是用疼痛证明自己活着。
完全践踏自己的身体与性命,拙劣的表演,有够碍眼的。但即便如此,她也没有移开目光。
如果真的危及到他的性命,她会出手的,但目前而言,这不是全在他的计划里吗?她现在没有离开纯粹就是等着看看这个同类的力量有几分水准罢了。
凌乱却又沉稳的脚步声传来,大量眼熟的人员带着枪支将两个少年团团包围,当然枪口都是对其中站着的那个。
“投降吧,小子。”广律柳浪平静地从一干持枪人员中走出来,然后很快根中原中也鏖战在一起。两人眨眼间交手了多个来回,广律隐隐落了下风。
压倒性的破坏力,没有节制这个概念,受情绪支配,毫无战术,依赖本能。
什么都写在脸上的……小鬼。
被这两个字取悦了一样,弗吉尼亚笑着随手把对中也的结论发给森鸥外,目光隐晦地朝着一个方向看了一眼,长发的男人站在那里,大概是连这样的视线都没躲过他的感知,他冲着她挥手。
兰堂,候补干部,能力为亚空间,一种具有强大功能性的异能,一般用来扣押,但她和森鸥外最近发现这人有所图谋,也是森鸥外拿出干部职位也要她参与这次行动的原因。
他看见了她,但大概因为两人都是“窥视者”,所以谁也没有声张。他穿的不合时宜,过厚的衣物让她看不清他身体的线条,不过从他微微绷紧的下颌来看,他见到她在这里是有点紧张的。
下一瞬,黑色的爆炸猝不及防地出现了,从擂钵街中心开始,巨大的黑色火球像是拔地而起,然后巨大而强烈的冲击波扫荡过来。
弗吉尼亚没有动,在到灯塔去的绝对排斥下,无论是热浪、火焰还是其他什么都被像是空气罩一样的存在隔绝在外。
“哇哦。”她就那么看着远处模糊的、枯槁又有着极强力量感的身影,“这就是先代首领吗,如果森先生长这样的话我恐怕就会忍不住直接取代他了。”
话是这么说,既然说好了任务是监视,她就不会多此一举主动去探探先代的真面目。
过了几秒,她跳起来一把抓住了被吹飞后已经昏迷正在自由落体大概率会被下方避雷针戳穿的太宰治,落地之后又把他扔到一边。
“通知医疗组来收人。”
打开耳麦,她用没什么情感的冰冷语调下达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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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吉尼亚酱。”
森鸥外唤了一声,让正在看视频的弗吉尼亚抬起头。她的脸色很是肃穆,很少有的肃穆。
“你怎么看呢?这个。”他用手里的黄油刀示意了一下弗吉尼亚手中的屏幕,上面反复播放的是那位之前弗吉尼亚有了惊鸿一瞥的、衣衫褴褛的枯槁老头,他身上涌出的烈焰烧毁了金库中一摞一摞的钞票,就连墙壁都因此而溶解。
弗吉尼亚缓缓吐出一口气,用难得严肃的声音问:“您两周前忽然把财务的工作交给我,莫非是预料到了这个场景吗?”
她的眼神告诉森鸥外如果他说是,她会毫不犹豫地绞杀他。
“……”
森鸥外稍微梗了一下,弗吉尼亚这种跳跃又抽象的思维倒不是说无法跟上,只是跟平时打交道的对象不一样,让人不好适应。
而在他们这样的交谈中,这种失误容易丧失对谈话的控制权。
“总之,如果先代发表的这种并非病死而是暗杀的言论要是让下面的那群家伙听到了,那对于组织的稳定可是很不利的。作为即将上任的干部,弗吉尼亚,应该有职责保护组织不被毁灭吧?”他强行转移了话题。
弗吉尼亚目光幽幽地扫过他:“组织的财务也是很重要的部分呢,森先生,而且您承诺只要我进行监督,除此之外,我理论上还属于休假期噢。”
虽然请假单是她签的,森鸥外反正没驳回。
“监督就够了。”森鸥外大概是重新回到了自己节奏上,露出笑意来,“你只要继续做之前的任务,就可以了。”
弗吉尼亚看着他,嗤笑一声:“这样吗,就算有人死掉也不用出手干预吗?”
“虽然我相信他们的能力,不过既然弗吉尼亚问了,还是请你多多关照一下吧。”
“嗯,加班费,如果真的出手了也是另外的价钱。您不必开口了,我会同意的。”弗吉尼亚点点头,走出去准备去给织田作买咖喱,“反正现在,财务部归我管。”
森鸥外看着她离开,嘴角隐隐抽动,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微小的、必要的损失罢了。
他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