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之前替别人完成心愿,以别人的眼睛为交换代价,因此才被天地法则所弃,成为了堕天道。”
“被推进屋子的那个。”明清说着手一挥就将画面显示了出来。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不过凌宛却没在第一时间去看画面,而是转头跟良崇解释。
良崇见状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俨然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他握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和她一起看向了明清放出来的画面。
“这人跟两年前的一起灭门案有牵扯,我在府城时曾协助审理过,他虽不是主犯,但那件案子绝对和他脱不了干系,只可惜衙门没掌握到证据,再加上他是个瞎的,所以让他躲过了牢狱之灾。”
不过良崇觉得有些奇怪的是:“既是做了交换,为何她还会受到法则背弃?”
在修真界,只要对方愿意交换,不管是用坑蒙拐骗哪种方式,天道都不会做出天谴。
“人大多都是在遇到最无能为力之时才向神明许愿,而神明却在没有任何商量的情况下,如恶魔一般夺走了他们用以视物的眼睛;即使在修真界,作为代价交换也要在双方都同意之下才能进行,此事是明清犯了错。”凌宛只扫了那画面一眼便没有再看,而是跟良崇说起了天道为何会成为堕天道。
良崇听完也是叹了声:“该!”
明清:……
马车外的车夫:“唉?方才瞅着这天气还好好的,怎么就这一会儿天就阴了?看来要再驾的快一些了,别到时候害得大人和夫人淋着雨。”
“那人命道如此,即便没有我给予他的财富,那一家人也会因他而灭门。”大概是怕凌宛误会那人害得别人全家被灭门的那件事与自己有关,明清急着解释道。
“果然与他有关。”良崇脸色不仅十分难看,还隐隐透露出一股杀气。
见他反应这么大,凌宛觉得有些奇怪,便问:“怎么了?”
人间的事情,只要不是出现大规模的无缘无故的残杀,或是手段极其残忍的杀人手法,修士一般都不会管。所以看到良崇脸上浮现杀气,凌宛才会觉得奇怪。
“那人名唤叶冲,早年家中做的走镖行当,后来其父在一次运镖路途中遇到了山匪不幸身亡,他家中的生意便被一远方表亲所接手,也就是后来被灭门的向家一家三十七口人。
后来我审理此案件的时候传唤了当年留在镖局的老人也找了些新的证据,证明了叶冲之父的死的确和那姓向的有关;虽然这个姓向的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向家被灭门的惨状实在是……”
良崇喝了一口凌宛没喝完的茶水后接着说道:“整个向家,无论男女老少、仆人还是主人家都被杀了个干净,地上的血积的厚厚的一层,就跟凝了的血豆腐一般,墙上、门上、窗户上都洒满了血和被刀砍出来的脑浆,向家上下的人都子都被利刃给划破,肠子流了一地,心都叫那伙人给挖了出来。
他们在院中放了口打锅,将挖出来的心都丢进去煮,煮熟了后丢在地上给狗啃噬,当年去了现场的衙役们当场就吓晕了好几个。”
他当年也是刚踏入官场没多久,那案子是他参与的第一个大案,那现场他自然也是看了的,当时做为梁崇的他那见过那种场面,虽没当场晕了过去,回到住处之后也是被吓的好几夜都没睡好。
这个案子委实给当时的他留下了不下的阴影。
作案之人手段实在残忍,即使在两年后的现在,府城的人都对向家之事闭口不敢提,叶冲自那之后也搬离了府城。
“他进去的那个地方倒像是离这里最近的驿站。”
“之前从未听你同我说起过,当年想必是吓到了吧?”凌宛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脸颊说道。
他总是这样,真正‘受伤’的事从来不说,却总爱拿一些小伤小痛来博她同情、惹她怜爱。
看到她眼中对自己那快要溢出的爱意,良崇的心瞬间就酥软了下来。
他柔声道:“惊吓于我而言都过去了,我唯一遗憾的是没有找到证据将那姓叶的依法处置,稚子何辜……那叶冲等人下手未免太绝。”
忽而他又对着明清问道:“叶冲这一世的命数是什么,他可会因此付出代价?”
这是天机。
刚才自己和凌宛说就算了,这人让她回答问题还不够格。
明清也是有自己的傲气的。
“他要问的便是我要问的。”凌宛最不喜有人将自己和良崇区别对待,尤其还是当着自己的面前,她觉得她有必要点醒一下:“他是我的人。”
良崇冲她笑了笑,几乎将半个身子都贴了上去。
明清;“……”
不过眼下凌宛已经开口,她就是再不喜欢这个人也得先忍着了。
“会被翻案,他买凶杀人时留下了证据,是一封亲笔信和一枚他自小就佩戴在身上的玉佩。”明清不情不愿道。
良崇问:“何时翻案?”
他记得自己在此历劫时,一直到回去也没收到翻案的消息,若那人死的比他更晚,又算付出什么代价?
想他当年也算得上是寿终正寝了吧。
明清道:“再过四十二年。”
良崇:“天道无眼。”
明清:“你!”
要不是凌宛在这,她早就让他消失的连渣都不剩了。
明清手都扬了起来,却又在看到凌宛扫过来的视线后乖乖将手垂了下去。
“依照这马车行进的速度还有多久到驿站?到了之后直接将人抓捕便是。”凌宛替良崇整理着散在她身上的头发指挥道:“它还她的眼睛,你抓你的人。
凡间之事我不好插手。明清,证据该如何寻就由你来告知崇儿了。”
良崇现在是凡间的官员,插手凡间的事物并不会受到什么因果的影响,所以凌宛才会让明清协助他。
良崇:“还需一个多时辰。”
明清不情愿的点头:“好,我会告诉他的。”
凌宛看着端坐在一旁的明清,觉得自己有必要找个机会好好将话说的更明白些,妖也是有好妖的,否则只怕它重新拥有法则之力之后会对这个世界的妖族赶尽杀绝。
妖的命也是命,并非所有的妖都是恶的。这是父亲还未陨落时告诉她的道理。
直到后来她还发现了还有生不由己的魔族,就连魔族都有像公玉涟那样的良善之辈,妖族又怎会少本性纯良的妖?
眼前的崇儿便是很好的例子。
凌宛没有发现自己看着良崇的目光愈发的柔和。
“宛儿。”良崇在她的注视下心都颤了,情不自禁的开口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真想一直就这样下去。”他说。
要是旁边没一个多余的就好了。
凌宛闻言低笑了一声:“不想飞升了吗?”
“凡人的寿数何其有限,不过短短数十载,我本还以为你想与我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自然不是!”良崇赶忙反驳道:“我自也是想与你永远在一起的,只是希望你能一直像这样看着我。”
凌宛心下震动,面上却淡淡道:“嗯,知道了。”
日落西山
驿站里今日来了个大方的主儿,一行不过数人,刚进来就大手笔的给了掌柜的一锭金子将整个客栈都包了下来。
银子赚到了,要关照的人还少,掌柜的自是十分乐意。
只不过那几个客人有些奇怪,看穿着打扮像是走江湖的刀客,而为首的那一位,虽然眼睛看不见了,但瞧上去却像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有钱人家的公子怎么会和江湖上的人混迹在一处呢?掌柜的不懂,但只要有银子赚,他也就懒得去关心这么多,省得惹客人烦。
“给爷上一桌好菜,再整点好酒来。”
到了用饭的时辰,那几位客人扶着那位眼瞎的公子从楼上下来,吩咐道。
掌柜的看到了别在他们腰后的刀,连忙陪笑道:“那是自然,小人早已经吩咐了厨房在准备了,您几位可有何忌口?”
“没有。”
那瞎了眼睛的公子冷冷道。
“好嘞,您几位请往这边走。”
掌柜的亲自把几人迎到了最好的位置。
这些人都带着刀,他可得罪不起。
不过走江湖的最讲究义气,只要他将人伺候好了,别人自然不会找他麻烦,没准还能多给他些赏钱。掌柜暗想道。
忽然,屋外传来了阵阵车轮的滚动声。
掌柜立即就给小二使了个眼色,让人出去将来人给拒了。
怎料那小二刚出去没多久便折了回来。
“掌柜的,是官府的人。”
那小二话音刚落,就见一群侍卫走了进来,中间跟着一穿着绿衣容貌俊俏的男子和一位姿容绝佳的白衣女子。
“这娘们生的真好看。”
“东家,梁大人来了。”
“原先还听说这梁大人不近女色,看来是那些女子姿色不够啊。”
叶冲身边的镖师们议论纷纷。
在听到良崇名字的那一刻,叶冲面上不显,藏在袖子底下的手却不自觉地紧了紧。
“大人,小店今日已被这几位客人包下了……”
掌柜的说道,一边是给了银子的刀客,一边是朝廷的官员,两边他都得罪不起,还不如让这双方自己协商。
太子府的那几人闻言,带了几个侍卫上前跟叶冲一行人协商了起来。
叶冲笑道:“既是梁大人要住,草民岂有不应之理,掌柜的尽管安排就是了。”
梁大人乃当朝太子太傅,即便是地方官员遇上了都十分客气,他不过是寻常百姓,即便是再横,也不可能会明着给对方找不痛快,更何况梁大人他是个好官。
“草民见过梁大人,多有不便之处还请大人多海涵。”叶冲起身朝着发出声音的位置拱手道。
良崇站在凌宛身前替她挡去了旁人的视线,沉声应道:“多礼。”
证据他已经派人去找了,距离此处最近的衙门他也派人去通知了,目前他要做的仅仅是将人守住。
既然他再次回来,此次就定不会让此人再逍遥法外!
“叶老板好生豪气,这偌大的一个驿站说包就包了下来。如此,今日本官就叨扰了。”
“大人客气。”
两人一来一回的客套了几句,一回头掌柜的早已把侍卫们的食宿都安排妥当。
“大人想必还未用膳吧?您看您是先和贵夫人先回房休息,小的一会儿将饭食送您房里来,还是要在这儿堂食呢?”
“堂食吧。”听到掌柜的称凌宛为他的夫人,良崇和颜悦色的答道。
“您这边请。”
掌柜的将人领到一边,询问着忌口。
他带过来的自己人还好,一路上见惯了凌宛的模样,即使惊叹也不会一直盯着看,但叶冲那边的人就不一样了。
看着那帮人眼睛都快掉在凌宛身上的样子,良崇狠狠地往那边扫了一眼。
那几人平白的感觉到一道冷气,但却没太注意,仍盯着凌宛犯花痴。
“这是您二位的茶水,请慢用。”掌柜的端上茶水。
良崇看了看那些个人傻愣的样子,咳嗽了几声也不管用,便轻扯了下凌宛的袖子,柔声道:“夫人,为夫有些口渴,有劳了。”
倒是愈发的放肆,都敢叫她倒茶了。
凌宛眉毛一挑,念在这么多人都在的份上还是给足了他面子,不仅给他倒了一杯茶,还给他喂到了嘴巴。
“嘶……真是有福气啊!怪不得人人都要做官呢!俺也想娶个这般的美娇娘在家养着。”
“谁不想呢,就算是把俺骨头敲下来给她熬汤喝俺也愿意。”
“这模样,这身段……啧啧啧,这位大人真是有福啊!”
几人随着凌宛的动作,终于舍得将视线移到了良崇身上。
良崇随即给了几人一个警告的眼神。
但……
他们都是浪迹天涯的刀客,生死早已置之度外,谁怕呢!
倒是叶冲,听到自己新请的这些保护自己的刀客对梁大人的妻子议论纷纷,皱着眉头说道了他们几句。
“莫要给我惹上麻烦,梁夫人不是尔等能冒犯的。”
他早年派人打探过梁崇的消息,知梁崇还是个秀才时妻子就被皇帝封了诰命的身份,虽然知道梁大人对自己不喜,但对这两位他向来也是敬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