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中落下的天雷还未停下，望着一道道落在师妹身上的天雷，顾舟异常的担心却又无能为力。
渡劫期大能的飞升雷劫威力巨大无比，又岂是他能扛得住的，尽管再担忧，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跟众人一起耐心的等待罢了。
“本尊去看看泽儿，宛儿这边若有什么动静，立马传音给本尊。”顾舟对着无极宗的弟子吩咐道。
那弟子立即恭敬的回答：“是，宗主。”
外面凌宛在渡雷劫，空间内的良崇与凌宛双修过之后也是灵力大增，两个小周天下来，修为便直接涨了整整一个大境界有余，到了元婴后期。
“可惜了。”
睁开眼睛，良崇略有些遗憾的叹道。
方才他感觉自己已经触碰到了化神期的瓶颈，就差那么一点，他便可以冲破元婴，直达化神初期。
师尊她……
一想到凌宛，良崇的脸上便蔓延上一抹薄红。
由于在小世界历劫过，亲眼目睹了各种腌臜，他此刻便以为之前自己身上的那股燥热之感，是因为吃了凌宛为他带回的那碗馄饨所导致的。
心中被一阵阵的幸福感冲击过后，良崇终于发现了某些地方有些不太对劲。
他对师尊的心思师尊早以了然，若是想与他……何须用那等助兴之物，更何况师尊如此高洁之人，就算是……
想到那个可能，良崇便感觉自己的心不受控制的猛跳。
就算是师尊真的对他也有意，只是碍于世俗的规矩不能明着与他在一起，但也不可能做出如此……手段。
他实在不想把任何不好的词用在凌宛的身上。
罢了，等见到师尊之后再问便是了。
“师尊？”
“师尊，您能听到吗？”
良崇朝着四周呼唤道。
回应他的却是一阵“轰隆隆”，像是天塌地陷般的响声，他身下的玉床都有了轻微的震动。
他起身，却无论如何也走不出眼前的这片白茫茫的迷雾，想到师尊总不会害自己，便老实的乖乖回到了原地祭出了心剑练起了破云剑。
因着他修为有所提升的缘故，感官也比从前更敏捷，一套剑法练下来就如同行云流水一般，畅快之余，他便又有了新的突破……
而蓬莱岛外被天雷劈了三天三夜的凌宛，在接下了第三千道天雷之后，被某种力量带入了一处满是黑暗的地方。
“您终于出现了。”
一道苍老而浑厚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不知为何，凌宛觉得这声音有几分亲切，又觉得有几分熟悉，她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
“阁下是何人？将我带到此处的目的又是什么？”她放出神识，却什么都没有探查到，由此足以证明对方的修为远在她之上。
“吾是这一方天地之主，世人唤吾为天道。”那苍老的声音回答。
说着，凌宛便看到有一缕金色的光芒向她飘来。
这是……
是这方世界的本源之力，对方竟真的是天道！
本源之力汇入了她的额心。
凌宛心中不解，寻常的飞升雷劫不过九道，她都已经接下了三千道，全身的血肉都在滚滚的天雷之下重新淬炼了一遍，在出现在这里之前，她分明已经看到了乌云散去的趋势，这无不彰显着自己此次渡劫成功了。即便这世界暂时无法飞升，那天道此刻将她带到这来，还给了她这世界的本源之力，这又是何意？
思索间，一个熟悉的人影慢慢的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见到忽然出现的人影，凌宛脱口而出的唤道：“父亲！”
猛的她又反应过来，自己的父亲早就陨落了：“你是何人，为何要化作本尊父亲的模样。”
她的话语间，已隐隐带上了几分怒气。
‘老宗主’闻言，又当着凌宛的面变成了另一个小老头的模样，这才用那双如黑洞般深不见底的眸子看着她说道：“吾以为化作凌云的样貌能让您觉得亲切。”
那如方才虚空中那道一致的声音，证明了她眼前的老者正是天道所化。
“……不必。”凌宛脸嘴角抽了抽，有些语塞。
天道又问她：“您不问吾为何将您带到此处？”
“您自会告诉我。”即是天道，凌宛与对方说话间便带上了几分尊敬，默默的将自称改回了我。
闻言，天道露出了哀伤的神情“自两万年前起，这方天地的灵气便变得十分稀薄，每飞升一个修士便会多带走这方天地大量的灵气，灵气耗尽，这天地间所有的生灵便会化作虚无，吾迫不得已，只能关闭飞往上界的通道。
如此，两万多年以来，这方天地才得以维持正常的运转。”
“这两万余年从未有一个渡过飞升雷劫的修士，这其中，是否也有您的手笔。”猜到这个可能，凌宛心中蓦然的痛了一下。
天道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同她说起了她的父亲“凌云是一个很不错的修士，既有小爱，又心怀天下苍生。”
“我父亲也见过您吗？”凌宛问。
天道点头。
“信仰之力不是可以转化成灵气吗？这世界的人类何其之多，又怎会缺乏灵气？”凌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抬起头问道。
脑海中关于父亲陨落的记忆让她感到有些悲伤，但并未令她完全丧失思考的本能。
小白就曾把她在小世界中所获得的功德全转化成了灵气的事情，后来小白就告诉了她，无论是信仰之力还是功德都可以化作灵气。
“吾已经存在的太久太久了……”天道说着，望向了虚空处，像是在回忆。
“修道者与天地争夺资源，又怎会拜吾，他们的信仰的是自己本身，而凡人 ，他们的信仰之力都在曾经飞升的修士身上，吾，已经没有信仰之力用以转化灵气了。”
他的语气淡淡，仿佛在与自己聊家常一般，但凌宛还是从中听出了人走茶凉的悲凉之意。
是以，天道说的没错，如今的修士信仰的本就是自己本身，而凡尘界的凡人们则是把希望都寄托在曾经帮助过他们的仙者身上，一代代相传下来，他们信仰的自然一直是那些仙者。
只是……凌宛觉得有哪里不对。
她问道：“既然如此，您何不出面去扭转这一局面，而是选择让本该飞升的修士来承担这一结果。”
“吾，已经存在了亿万年了，早已是强弩之末，到了该归于混沌之时，之所以强撑着不过是不忍世间生灵灭亡罢了。”天道说的无比悲凉。
“您可是天道，天道也会消亡的吗？”凌宛问道。
亿万年，那确实是很久了。
天道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除了混沌之主，世间万物生灵皆会有消亡的一日，连神明也不能例外，吾虽为这方天地之灵所化，拥有生杀予夺之力，却亦是这万物生灵的一部分，自然要遵守天地法则。”
“我……明白了。”凌宛答道。
她回忆起了这三百多年来自己所经历过的一切，虽然自己的生命跟其他的修士比起来确实是短暂了些，但经历的却一点也不必他们少。
如此，人生也算是无憾了吧！
“可您的三千道天雷我都已经渡过了，您接下来打算给我哪种死法？”她问。
天道沉默了。
凌宛以为他是在思考，便请求道：“可否让我与师兄告个别？”
她自幼便是由师兄照顾着长大，她不想死了也见不到师兄最后一面，还有格外疼惜她的姨母，以及……刚和她做了错事的徒弟，她还没把徒弟放出来呢，总不能一直把他困在芥子空间里吧？
也不知道她死后小白的下一任主人是谁，还有她攒的那些宝物……
凌宛咬咬牙，有些不甘心呐！
“吾并无此意。”正当她胡思乱想时，天道笑道：“吾如今除了借着法则之力将修士的灵力归还于这方天地外，其余时间就只能身处于这方混沌空间之中，否则便会消弭于天地。
两万多年以来，吾一直在找一个能继承吾之‘人’，如今终于找到了。”
他话说的不明不白，凌宛有些疑惑，他说的那个人总不能是自己吧？
“您的现身，为吾带来了继任者，吾也终于能安心的消散了。”天道说道。
凌宛难得的露出了疑惑不解的表情。
又听天道解释道：“原先吾降下的并不是寻常修士的飞升雷劫，而是只有混沌之主才能受下三千道神雷，就连神也不能。
因此，吾才敢放心的将您带到这方混沌空间内。”
“而您身上怀有一个刚成型的小天道，这也是您进了这方空间后吾才发现的。”他接着说道：“这方世界的修士记载在书籍里为芥子空间，芥子空间实则并不能称之为空间，而是一处可以长成大世界的小世界。”
纵是凌宛再聪慧过人，此时也被天道的这一大串信息砸晕了脑袋。
愣了几秒后才勉强理清了天道的意思“您说我是混沌之主？想让我的界灵小白继承您的这方世界？”
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她一个极品天灵根的身份，又身怀芥子空间，就是放在话本里来说那都是开挂的存在，混沌之主？她只知道身归混沌这个词，不就是陨落的意思吗？混沌居然还有主人？听起来倒是一个很厉害的身份。
若是旁人跟她说这些她一定会觉得对方在说胡话，但面前的可是天道，云梦大陆乃至整个云梦界的主宰者，他骗自己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我以为混沌是虚无的意思。”她说。
“吾从前也如您这般认为，直到感知到了您神魂内所携带的那股混沌之源的气息，所以吾才冒险利用天地法则用神雷一试，才得知原来您是混沌的化身。”天道说道。
难怪从一开始他就一直称呼自己为您。
“世间万物皆需遵循天地法则，神则能运用法则之力，陨落后归于混沌。您则是混沌的化身，法则的制定者，三千世界唯一永不消弭的存在。”他语气平淡的说道。
“您说的这些对于我来说太玄了，我一点记忆都没有。”只是听着厉害罢了，凌宛想道。
天道：“吾也是听曾经来此方世界的神提及过。”
“您还知道些什么？”既然是关于自己的来历，凌宛还是想打听清楚一些。
却见天道缓缓地摇了摇头。
“那您还是说说您对这云梦世界的打算吧，听您的意思，您好像杀不了我。”凌宛说道。
原以为自己要为这天下苍生陨落，却没想到天道说她是永不消弭的存在，又听他提到了小白，心里也明白了个大概，天道接下来的计划大概与小白有关。
“您如今接下了三千道神雷，已然褪去了凡人之躯，那小世界的天道与您结下了主仆契约，自然因您恢复了……神躯而变得更加强大，您只需让那小世界的天道将此方世界吞噬即可。”他说话间，已经开始变得有气无力。
之所以用神躯这个词，是因为纵使天道通晓万物，然凌宛却是这世间万物之外的存在，他也不知该如何来形容她的身体，只能以这时间最高的词来形容。
“那您呢？”凌宛问道。
“吾。”天道对她笑了笑，像是完成了什么使命一般放松下来，这世间源源不断的本源之力由他身上溢出，像是被磁铁吸引住了一般的被她的身体吸入。
他的身体也变得越来越透明，只留下最后一声苍老而又浑厚的声音，带着坦然而又自豪的语气。
“吾要身归混沌了啊。”
说着，他便彻底消失在她面前，就连一粒微尘也没留下。
天道的消弭，连同这处混沌的空间也被纳入了凌宛的体内。
周围的漆黑散去，一阵耀眼的白光出现，再次映入凌宛眼帘的便是辽阔的苍穹，与苍穹之下被映照的碧蓝的海水，以及蓬莱岛上正向她这边观望的穿着各大宗门服饰的众人。
“宗主，宛儿她……她……”藤月长老给自家宗主传音，却又不知到底该如何形容凌宛此时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