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德里克坐在迪戈里家厨房的木桌边,指尖摩挲着洛瑞斯的回信。羊皮纸上带着淡淡的柑橘香,字迹优雅而克制:
「伦敦,摄政公园摄政公园北区7号——白色宅邸。凯撒七月来访,附邀请函。」
信封里滑出一张烫金卡片,边缘缠绕着斯忒诺家族的蛇发女纹章。
“塞德,要来点司康饼吗?”迪戈里夫人从烤箱里端出一盘点心,瞥见儿子手中的信纸,“噢,意大利的朋友?”
塞德里克收起信,笑了笑:“嗯,她住在摄政公园附近。”
迪戈里先生正修理着花园的地精陷阱,闻言抬头:“梅林啊!摄政公园附近?!那儿的一栋房子够我三百年薪水了!”
塞德里克的笑僵在嘴角。
(三百年。)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见那道高墙。)
七月的某个雨天,塞德里克跳上摇晃的骑士公共汽车。
“摄政公园!”他对着售票员斯坦喊道,手里紧攥着那份烫金邀请函。
车厢里,一个戴着睡帽的老巫师嘟囔:“现在的年轻人,为了约会连骑士公交的颠簸都能忍……”
塞德里克耳根发烫,目光落在窗外飞掠的风景上——奥特里·圣卡奇波尔的矮树丛渐渐被伦敦的灰砖建筑取代。
(两小时的车程。)
(却是他永远无法跨越的阶级距离。)
摄政公园,斯忒诺宅邸。
这座宅邸像一座微型宫殿,白色石柱支撑着弧形露台,花园里的魔法喷泉流淌着银蓝色液体。
德拉科·马尔福站在镀金边框的全身镜前,第三次调整了自己的领针。
(父亲说得对,波吉亚的品味确实无可挑剔。)
宅邸的每一寸细节都彰显着古老纯血家族的底蕴——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魔法挂毯、妖精锻造的银器、甚至花园里那些会随着客人心情变换颜色的玫瑰。这比马尔福庄园少了几分英式的刻板,多了几分危险的华丽。
而这一切,未来可能有一半属于科西莫·波吉亚——如果他成功娶到洛瑞斯的话。
德拉科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蛇形扣,灰蓝色的眼睛扫向露台——洛瑞斯正被潘西缠着问东问西,黑色长裙像一道阴影融进阳光里。
(她看起来比在学校时更……锋利。)
(仿佛这里的空气都成了她的盔甲。)
“卢修斯叔叔近来如何?”凯撒·波吉亚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侧,手里端着两杯意大利冰柠檬酒——这是洛瑞斯喜欢的味道。
德拉科接过酒杯,尽量不让自己的手指发抖——凯撒的气场比卢修斯还要压迫,那双和洛瑞斯如出一辙的深蓝色眼睛里,藏着某种令人不安的算计。
“父亲很好。”他啜了一口酒,冰凉酸涩的液体滋润着喉咙,“他让我代他向您问好。”
凯撒轻笑一声,指尖抚过酒杯边缘。
“我听说,你和洛瑞斯……关系不错?”
(这是个陷阱。)
德拉科的脊背绷紧了。
“斯莱特林内部的事罢了。”他故作轻松地耸肩,“她比某些混血值得交谈。”
凯撒的目光越过他,落在正被潘西纠缠的洛瑞斯身上。
“帕金森小姐似乎很热情。”
(他在暗示什么?)
德拉科还没想好回应,布雷斯·扎比尼已经优雅地插入话题——
“帕金森家的热情一向用错了地方。”布雷斯晃着酒杯,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比如现在,洛瑞斯明显更想欣赏花园,而不是听她唠叨《女巫时尚》的最新款。”
他的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只是随口一提,却已经侧身挡在了潘西和洛瑞斯之间。
塞德里克刚按响门铃,就听见门内传来德拉科·马尔福拖长的腔调:
“——所以斯忒诺家在英国也有产业,我父亲说这片地皮魔法部批了五十年才……”
门开了。
凯撒·波吉亚站在玄关,黑发卷发梳得一丝不苟,深蓝色眼睛和洛瑞斯如出一辙,却透着锋利的审视。
“迪戈里先生。”他嘴角勾起礼貌的弧度,“洛瑞斯提到过你……赫奇帕奇的找球手,是吗?”
塞德里克握上他伸来的手,瞬间感到一枚镶嵌家徽的戒指抵在自己掌心——试探的力度,压迫的体温。
“只是普通学生。”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
凯撒笑了:“谦虚在意大利是美德,在英国倒成了常态。”
客厅里,德拉科和潘西坐在镀金扶手椅上,布雷斯·扎比尼正把玩着一枚古董计时器。洛瑞斯站在落地窗边,黑裙衬得肤色近乎透明,颈间的蓝宝石项链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她看起来像一幅被框住的油画。)
(美丽,疏离,无法触碰。)
午后德拉科站在露台上看见,凯撒“偶然”与塞德里克在玫瑰丛旁相遇。
当塞德里克·迪戈里那个赫奇帕奇蠢货居然和凯撒单独交谈时,德拉科差点捏碎酒杯。
(他以为他是谁?)
(一个连光轮2001都买不起的穷小子,也配和波吉亚的未来家主平起平坐?)
更让他烦躁的是,洛瑞斯的目光三次掠过花园,每一次都停在迪戈里身上。
(她看他的眼神……和看其他人都不一样。)
“赫奇帕奇。”凯撒剪下一枝黑玫瑰,动作优雅如执剑,“你知道为什么斯忒诺家的女儿历来嫁给波吉亚吗?”
塞德里克沉默。
“因为强者只会被更强者驯化,宝石只能镶嵌在王者的冠冕上。”凯撒将玫瑰递给他,刺尖闪着毒液的光,“洛瑞斯或许以为自己能逃脱,但历史总是……重复的。”
远处露台上,洛瑞斯正被潘西缠住住,被迫展示某本意大利古籍。她的目光穿过人群,与塞德里克短暂相接——
冰冷,但深处有一簇未灭的火。
当布雷斯“偶然”撞翻潘西的酒杯,趁她尖叫着擦拭裙子时,对洛瑞斯低声说了句:
“凯撒在二楼书房藏了你的信件。”
洛瑞斯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布雷斯微笑着递给她一块绣着扎比尼家徽的手帕,声音刚好能让周围的几个人听见:
“擦擦手?你指尖沾了酒渍。”
德拉科看向扎比尼,布雷斯·扎比尼从不站队——这是斯莱特林公认的事实。
(但他在帮她。)
(为什么?)
德拉科眯起眼,突然意识到——
布雷斯看洛瑞斯的眼神,不一样。
那不是欲望,不是算计,而是……一种观察者的兴味。就像在赌局中押注一匹不被看好的黑马。
(布雷斯·扎比尼——这个从来对任何事都漫不经心的纯血统,竟然在期待一场反叛?)
楼下玫瑰园。
塞德里克接过玫瑰,指腹被刺扎出血珠。
“谢谢。”他直视凯撒,“不过英国的土壤……可能更适合花朵野蛮生长。”
不远处的露台上,潘西凑近德拉科,香水味刺得他头疼:“德拉科,你看到没?那个赫奇帕奇居然——”
“闭嘴,潘西。”他粗暴地打断她,“你的裙子沾了酒渍,像个粗鲁的巨怪。”
潘西涨红了脸,而布雷斯在不远处轻笑出声。
宴会结束。
德拉科登上回马尔福庄园的马车,德拉科盯着窗外飞掠的云层。
父亲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波吉亚家族是机会,斯忒诺家是资源,但都是威胁。”
而现在,他满脑子都是——
洛瑞斯接过迪戈里偷偷递来的薄荷糖时,指尖轻微的颤抖。
布雷斯意味深长的眼神。
以及……凯撒那句轻飘飘的:
“历史总是重复的。”
(如果洛瑞斯不是注定要嫁给一个波吉亚……)
(为什么不能是马尔福?)
一个危险的念头在心底滋生。
塞德里克登上骑士公交,颠簸着驶离伦敦时,他望着掌心干涸的血迹。
(凯撒的邀请函从来不是社交礼仪。)
(而是一场精心设计的羞辱展览。)
但当他摸到口袋里那枚偷偷藏起的玫瑰刺时,嘴角却扬起一丝苦笑。
(至少他触碰到了高墙内的荆棘。)
(而不只是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