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七点整,洛瑞斯站在斯内普办公室的门前,轻轻叩响。
门无声地滑开,阴冷的空气裹挟着药材的苦香扑面而来。斯内普背对着她,黑袍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只有烛火在他手中的银质小刀上折射出冷光。
“准时。”他头也不回地说道,声音像地窖里的回音,“处理完那筐非洲树蛇皮,再分离十颗毒触手的汁液。”
洛瑞斯沉默地走向工作台,戴上龙皮手套,动作利落地开始剥离蛇皮的筋膜。她的手法精准得近乎冷酷,每一刀都恰到好处,不浪费一丝材料。
斯内普的余光扫过她的动作,黑眸微微眯起。
“你对毒触手汁液的萃取有什么看法?”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
洛瑞斯没有抬头,但手上的动作未停。“课本建议挤压,但会破坏腺体结构。”她的英语比白天流畅许多,像是终于找回了冷静,“用冰镇后再剖开,能保留97%的活性成分。”
斯内普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像极了莉莉对魔药的天赋,却又带着斯莱特林的冷酷效率。)
他想起白天听到的传闻——飞行课上她的异常,马尔福家的小子反常的干预,以及……迪戈里在盥洗室外的等待。
“波吉亚家族擅长毒药,”他突然说道,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但斯忒诺家更精通狩猎。你的手法不像单纯从父亲那里学来的。”
洛瑞斯的刀尖微微一顿,但很快恢复如常。“我母亲是波吉亚。”她的声音平静,却像冰层下的暗流,“她死前教会我如何……处理危险的东西。”
斯内普没有再问。
宵禁前,他挥了挥手让她离开,却在门关上的瞬间,盯着那筐完美处理的药材,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洛瑞斯刚拐过转角,就看到了塞德里克。
他靠在窗边,月光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手里还拿着一本《飞天扫帚维护手册》,像是“恰好”路过。
“飞行课是OWLs必修,”他合上书,声音温和得不像在提一个难堪的话题,“如果你需要帮忙适应……我可以陪你练习。”
洛瑞斯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长袍袖口。
(他看到了。他全都看到了。)
她本该冷漠地拒绝,可塞德里克的眼神里没有怜悯,只有一种安静的等待,仿佛她说什么他都会接受。
沉默良久,她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我五岁时,”她的英语突然变得零碎,像是某些词汇在记忆里太过锋利,割伤了她的舌头,“科西莫·波吉亚——我的表哥,比我大两岁——他说……要测试我是不是哑炮。”
塞德里克的呼吸微微一滞。
洛瑞斯的眼睛盯着远处的黑暗,仿佛那里站着某个幽灵。“他把我从波吉亚城堡的天文塔推下去。”
(坠落。风声。没有魔杖。没有人在下面接住她。)
“然后?”塞德里克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散她的勇气。
“我没死。”她短促地笑了一声,毫无温度,“落在了花园的雪松上,断了三根肋骨。科西莫被罚禁足一周,因为‘测试手段过激’。”
塞德里克沉默了很久。
“所以你不只是怕高,”他终于说道,“你是怕……没人会接住你。”
洛瑞斯猛地抬头,深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震动的裂纹。
(他怎么……)
塞德里克没有伸手,没有多余的安慰,只是平静地看着她。“下次练习时,我会站在下面。”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没有承诺“不会让你摔”,没有虚伪的同情。
只是——“我会站在下面。”
洛瑞斯的喉咙微微发紧。
夜风穿过走廊,吹散了某种长久以来凝固的冰层。
城堡的走廊在宵禁后陷入沉寂,只有墙壁上的火把投下跳动的光影。塞德里克与洛瑞斯并肩而行,脚步声在石板上轻轻回荡。Scipio安静地停在洛瑞斯肩头,锐利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警觉的光。
"周六下午两点,"塞德里克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寂静,"魁地奇球场边缘。那里平时很少有人去。"
洛瑞斯微微点头,黑色卷发在脸侧投下细碎的阴影。"我会准时。"她的英语比往常流畅,仿佛刚才的坦白卸下了某种重负。
转过最后一个拐角,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的入口石墙出现在眼前。塞德里克停下脚步,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会显得疏离,也不会让她感到压迫。
"到了。"他温和地说,目光扫过墙上盘踞的石蛇雕像。月光从高处的窄窗洒落,为他褐色的眼睛镀上一层银辉。
洛瑞斯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Scipio的羽毛,猎鹰发出低沉的鸣叫。"你..."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不需要这么做。帮助我。"
塞德里克笑了笑,那笑容让他看起来格外阳光,不像个总是一本正经的三年级优等生。"我知道。"他简单地说,"但我想要这么做。"
石蛇雕像突然滑开,潘西·帕金森尖细的嗓音从里面传来:"——那个意大利怪胎肯定是被迪戈里施了迷情剂!"
笑声戛然而止。几个斯莱特林新生站在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两人。潘西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她恶狠狠地瞪了洛瑞斯一眼,拽着德拉科的袖子快步离开。
德拉科站在原地没动。他的目光在塞德里克和洛瑞斯之间来回扫视,灰眼睛里的情绪复杂难辨。最终,他什么也没说,转身时长袍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
"看来我该走了。"塞德里克平静地说,仿佛没注意到方才的尴尬,"周六见,洛瑞斯。"
他用了她的教名,自然而然地,就像他们已经认识很久。
洛瑞斯深蓝色的眼睛微微睁大,但很快恢复如常。"周六见...塞德里克。"她的发音带着意大利语的韵律,将他的名字念得像一首短诗。
石墙在她身后合拢,隔绝了两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