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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世界以恶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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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嬷嬷怒气冲冲,推门而入。

到了近前,却又遏制住了怒意,皮笑肉不笑地道:“哟,我的大少爷,您当这里是后花园呢,如此容光焕发,摔着了大小姐,老奴可没见着你有一点忏悔之意。”

顾砚青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目光莫测。

张嬷嬷莫名感到了一阵发憷,忍不住抚了抚手臂,碰到怀里的硬物,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重新硬气起来,一把抽出里面的东西,摔向顾砚青。

顾砚青手一抬,稳稳接住。

翻转正面——《修真十书》?

“这是夫人娘家辛辛苦苦向国师大人求来的仙家法术,你务必好生修炼,夫人说了,国师巡游,过段时间会前往状元坊观舞,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由不得你不愿,一定要在国师大人面前好好表现。”

她顿了顿,不怀好意地道:“珍珠夫人那边回了信,愿意收你为徒教你跳舞,明日你便收拾收拾,前往襄阳王府向珍珠夫人讨教。”

说完,示意身后两个强壮的家丁上前,等着顾砚青反抗,借机将他拿下,毒打一顿给大小姐出气。

她清楚地记得,两个月前前来通知顾砚青去与珍珠夫人见面,让他跟珍珠夫人学舞的时候,他剧烈反对的模样。

顾砚青甚至还偷偷藏在柴车下面,悄悄离开了顾府。

在找人的过程中,长子离家出走一事被顾修竹察觉,大发雷霆,狠狠地斥责了顾夫人身边的奴仆一顿。

李嬷嬷与她很是不满,埋怨:“珍珠夫人应承夫人所托,愿意收他为徒,教他舞艺,他却道不愿?真是造反了,不识好歹的东西!”

珍珠夫人嗜舞如命,襄阳王爱屋及乌,常常召集戏班舞伎展演,附近几个州县的舞姬闻风而来,长此以往,大半个朝廷的艺人便汇聚与此,以在状元坊登台为荣。

状元坊天下闻名,每日宾客盈门,高朋满座,昼夜不息,富豪公子趋之若鹜,状元坊的生意愈发繁荣,多少达官贵人,文人墨客都慕名而来。

珍珠夫人声名远播,名气日盛,每逢登台演出,万人空巷,一票难求。能被她收作弟子的凤毛麟角,多少人求之不得。

要不是顾砚青是顾修竹的长子,顾知府与襄阳王同处同一地界,卖其几分面子,否则顾砚青连珍珠夫人的面都见不着。

“这次,你肯也得肯,不肯也得肯——”

“我要上台献舞。”

张嬷嬷的声音嘎然而止,瞪大眼睛,惊疑不定,看见鬼一样看着顾砚青。

顾砚青全然不理震惊的张嬷嬷,转身回到蒲团前跪下,翻开手中的书籍,放在蒲团前面,一字一句细细浏览着。

“我知这是‘为了我好’,过去是砚青年轻不懂事,让夫人费心了,嬷嬷请回吧!”

顾夫人身边的两个嬷嬷,每次见到他,左一口小畜生,右一口狗杂碎,让他相信,自己拜珍珠夫人为师学艺说是为他好?

他堂堂一个知府的公子哥,不去读圣贤书考取功名,报效朝廷,反而学那难登大雅之堂的舞姬去跳舞,传出去世人都得笑掉大牙。

他本来已经认命,心灰意冷,自觉无处可去,不如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赖活着,但是见了大猫之后,心中却又萌生了别样的念头。

青年眉眼低垂,大半张脸隐藏在祠堂阴影里面,只有单薄的背影依然挺拔如松。

顾砚青的态度大大出乎张嬷嬷意料,满腔怨怼无法宣泄,脸上青红交加。

正在这时,仆人来报,大小姐顾若梅在房里打发脾气,不肯吃饭。

“张嬷嬷,大小姐是你带大的,她最是听你的话,她已经一天不肯吃东西了!饿坏了可如何是好?”

来报的仆人满脸焦急,张嬷嬷只得暂且按下不满,转身离去安抚顾若梅。

还未进到房里,就听到里面一阵乒铃当啷的摔打声,门边两个捂住血流不止的手臂的小丫鬟满脸惊恐,不知所措。

“我的脸!”顾若梅摸着自己下巴,在那凹凸不平的伤疤上反复摸索,指尖感受到嶙峋的起伏,神态逐渐疯狂,“该死的小畜生!”

“我要将它扒了皮,抽筋拔骨,煮给顾砚青吃!”她转头看到门口的张嬷嬷,像是见了救星一般,立刻攥住对方的衣角,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哗啦啦的流下来:“张嬷嬷,你可得帮我把那只小畜生给抓住!我的脸被毁了!你要给我报仇!”

张嬷嬷说道:“大小姐放心,老奴别的不行,教训奴婢和畜牲那是三只手指捉田螺——十拿九稳的事儿,你且等着,我一定会替你出了这口气!”

顾若梅得了承诺,顿时破哭为笑:“张嬷嬷,我就知道你是最疼我的。”

下午顾砚青,被放了出来。吃完午饭后,依照惯例躺上床小憩。

闭着眼睛,顾砚青运转功法,继续修炼。

院里洒扫丫鬟扫地的刷刷声、枝头婉转的鸟鸣,枯叶掉落在地的瞬间……尽数涌入他的耳朵,眼前蓝黑的虚空出现了星星点点游弋的光,毫无规律地上下左右漂移,顾砚青本能地朝它们扑去,一把将它们抓在手里,但在触及光点的瞬间,光点顺着他的手臂消逝了,仿佛融化在了他的手臂、身体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片看不到尽头的灰雾,耳朵两侧风声呼呼,心脏剧烈地跳,跳得他胸中疼痛,满嘴都是血腥气息,却依然走不出这片包围的雾,所有事物在都在急速向后,倏忽间就褪去色彩,靴底碾过鲜嫩的草叶,虫蚁的尸体爆开,鼻腔里充斥着黏腻腥臭,整个世界扭曲成一团瘤子向他挤压而来——

顾砚青猛地坐了起来,像是溺水之人破水而出,呼吸急促,冷汗涔涔,浑身被汗水浸透,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他眨了眨眼睛,咸涩的汗水刺痛着眼膜,神志清明了几分,只见眼前昏暗一片,从窗外透进来的暖黄日光模模糊糊的照亮了屋内物品的轮廓。

原来是在做梦。

他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已近黄昏,他这一觉居然睡了那么久?

不知道是不是做了噩梦的缘故,身体与神智甚是疲倦,肚子更是敲鼓一般咕咕作响顾砚青,下了床,准备到厨房找些吃的。

他刚出到院子,便有一队人马,脚步沉重而迅捷地拖着两坨东西走了进来。

为首的赫然是顾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张嬷嬷,她见了顾砚青,突然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容,手臂一挥——

两个不成人形的东西被架着,扔到了顾砚青脚边。

顾砚青瞳孔一缩,闻着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这烂泥一滩的,赫然是两个青年男子,他们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口鼻耳皆流血,骨头尽碎,血肉已成烂泥。

软趴趴的,如同厨房里捣烂的肉糜。

行刑的人非常有技巧,就算这样了也依然吊着他们一口气。

顾砚青看着那两个青年似曾相识的面孔,脸上血色尽褪,心中惊怒交加。

“这两人,叫做王顺水与王大虎,自称是你在乡下的亲戚,来顾府找你认亲,说是你的表哥——笑话,你是顾家的少爷,他们姓王,八竿子打不着的姓氏,怎么会是亲戚?”

看着顾砚青青白的脸色,张嬷嬷恶毒地笑了:“你且上前认一认,是否是你在那穷乡僻壤小村子里认识的人?许是我误会了他们也不说不定?”

顾砚青眼神晦暗不明,定定的看了地上那七窍流血的血人一会儿,突然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嬷嬷说笑了,这两人只是照顾我的仆人的儿子,哪里是顾家的亲戚?他们真是吃了豹子胆,竟敢冒充顾家亲戚,也不打听打听顾家是什么身份?”

张嬷嬷:“你能如此想,最好不过。那害得大小姐破了相的猫现在何处?”

顾砚青心里一突,脸色迅速冷淡下来:“那野猫整日在后街出没,许是在那边?”

张嬷嬷冷笑一声:“此事,你也是罪魁祸首,老爷很快回府,你若不想此事捅到老爷面前,便将功赎罪,速速把那猫抓了送到我这里来。”

顾砚青眼帘垂下:“是,砚青明白。”

他认错态度如此良好,简直与之前判若两人,张嬷嬷很是不惯,借机生事不得,满心噎得慌,悻悻说了几句冷嘲热讽,顾砚青无一反抗,乖乖认下,更是郁闷,气得甩袖而去。

午夜时分,乌云蔽月。

“张嬷嬷,这边。”

小丫鬟挑着灯笼在前面引路。

一阵夜风袭来,张嬷嬷打了一个哆嗦。

灯笼里的烛火同时熄灭。

自上了岁数之后,她的眼睛在夜里就不怎么好了,每每起夜都得挑了灯笼才勉强辨清眼前物品的轮廓。

如今灯笼熄灭,黑灯瞎火的,她便如同瞎子一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乌云飘过,挡住了微弱的月光,在地上投下巨大的影子。

沙沙的脚步声在后面响起。

小丫鬟抖着手,蹲下来,重新点燃灯芯。

她回首,讨好地笑:“张嬷——啊!”

小丫鬟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睁睁看着张嬷嬷不知道脚下绊倒了什么东西,径直滚下了台阶。

“咔”的一声清脆入耳,小丫鬟感同身受一般,在对方的小腿与石阶碰撞的一瞬间,仿佛感到自己的小腿骨都在疼。

森森白骨刺破深色的裤脚突出一截。

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张嬷嬷冷汗涔涔,哀嚎着呻吟出声。

小丫鬟惊慌地叫起来:“来人哪,张嬷嬷摔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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