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别这样吗?”
又是这幅样子,祝聿想不通,她之前说话喜欢气自己就算了,这次何苦把自己骂进去,就有那么恨他。
却不知这句话点燃起陶峦心中刚压下去的愤怒,她的脸瞬间冷下来,甩出来的话比刀子还刺骨。
“我怎样了?”
“我求你把我绑上车?求你强吻我?求你打我了是吧?”
“你懂不懂什么叫尊重?一而再,再而三出现在我面前,就是为了威胁我,这就是你的诚意。祝聿,我脾气够好了,知道你情绪不稳定,前几次都在包容你,你呢?你自己看看你都在干什么?”
“我就是和别的男人睡了又怎么样?我要真的有孩子又怎么样了?把你年少的美好记忆打破了是不是?我就是个烂人了对吧?纠缠这么久,装成痴情种样子,说到底你不就是想睡我?”
她讥笑一声,身体止不住颤抖,“你祝大少爷什么女人没睡过,非找一个我这么掉价的女人。是嫌生活太无趣,要忆往昔再体验一把青春是不是?”
“你现在真让我恶心。”
最后一句,陶峦几乎是大声吼出来的,满腔的怒火在这一刻终于爆发。事业、爱情和生活,没有一项顺心,祝聿还偏偏撞上枪口。
她已经够容忍祝聿了,强吻、威胁还有各种手段,她是独立的人,有自己的思想,祝聿从来都不会尊重她的想法。每次把话说的那么明白,只要是他不乐意的,全不听进心里,陶峦受够了这一切!
祝聿握紧厚实坐垫,唇角血色全无。
陶峦推开另外一侧车门,与此同时身后传来男人疲倦不堪,仿佛快要碎掉的声音。
“陶峦,如果我说,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和你有个好结果呢?”
她一脸无所谓,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是吗?那你可真廉价。”
祝聿独自一人看着她背影远去,萧瑟秋风从打开的车门里刮进来,冷意慢慢聚集,直往心头钻,一直灌到手脚,呼哧呼哧,说不清是风声还是心碎。
对啊,八年也不过六万多个小时,换来一句她口中的廉价,合情合理。
包厢里气温仍旧暖和,陶峦走回餐厅,盯着包旁边的卡愣了几秒,还是拿起放入口袋。
手机里手机界面上传来好几条讯息。
「梁素微:我把子益带走了,谢谢你啦小峦。」
「妈妈:最近怎么样?后天是楚家爷爷生日,我们要回去一趟,记得请假。」
「云卓:子益我交给梁素微了,你还好吧?」
陶峦一一回完信息,拖着疲倦的身子从前门离开了餐厅,随意打个车回到家里。
依旧是空荡荡的房间,她脱下针织衫换上舒适的睡衣,在窗前坐下,撩开袖子,左臂上密密麻麻的青紫色伤疤,没一块好肉,有几处印子因为拉扯崩开正冒着血滴,瘆得人发慌。
上药很痛,但痛楚对于她来说就和家常便饭一样,咬咬牙就能过去。感情也是、磨难也是,咬咬牙就过去了。
次日,她好像撞了大运,芭克丝灵感之源的策划案又回到她手上。卓文正通知她和梁素微并列成为副组长时,她整个人都懵住了。
听说是合作方强烈要求的,难不成是云卓给她说了好话?
不可能,他也是打工的,能让邱燃放下芥蒂答应,必定是芭克丝决策层作出的决定......陶峦想不通,索性就不去为难自己。
今天会议上,本以为邱燃会给她挑刺,结果象征似提了几句意见后就放过她了。
太奇怪了,但是她也来不及多想,Kapit?n朗姆酒宣传效果很好,现在基本上在敲定芭克丝颁奖大会受邀名单,知名艺术家、明星、运动员以及著名企业家都收到邀请。芭克丝显然也极其重视这场颁奖会,资金投入都增长了百分之二十,甚至在国际上扩大人员选定。
乔铮和梁素微在圈内也不是白待的,靠着人缘搞定了名单上许多人,可唯独还有几位,那是耗尽财力人脉都还没彻底拍定,她们只能分工再去探探路子。
陶峦起身将房间窗户打开,她最喜欢在秋冬打开窗,这样能让头脑时刻保持清醒,但往往后果是场感冒,不过生病吃药就好了。
她端起一杯热可可放到唇边,眼睛不断扫视着电脑上名单中几个标红的名字。
翟许。
想都不用想,否决。
卢池。
被称为“东方艺术的缪斯”,六岁进入演艺圈,出道即巅峰,近几年获奖频率之高在国内影坛都为之少见,20岁柏林最佳女演员、22岁威尼斯最佳女演员,再加上连续的三座金鸡奖,是当之无愧的双料影后。
秦礼庭。
国内最出名的简约主义画家,有人评价他的画作是“疯子眼中的正常”,深受当下年轻人喜爱。
“滴滴”
手机传来讯息,是策划案小组负责人的实名小群。
「乔铮:这三个人,小峦先挑一个吧。」
「陶峦:卢池。」
画画她是一窍不通,至少卢池的电影她有所了解。
「乔铮:那我负责秦礼庭吧,之前和他打过交道。」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
「梁素薇:抱歉抱歉,刚才在辅导小孩作业,那我负责翟许。」
「乔铮:没事,留给我们时间只有一周,同时还要负责各自部分细则,希望大家都有好消息。」
陶峦在网上搜索着卢池资料,童星身份进入娱乐圈,可惜因为婴儿肥遭受网友攻击,人气直线下滑,直到十九岁和盛嘉娱乐签约,凭借知名导演路彬的《金缕衣》荣获金马奖,于是青云直上,第三年拿到柏林女主角奖,身价巨涨。
既然是娱乐圈,就不得不问孟溪潼。
“怎么会给你分配卢池?”对面有瞬间的迟疑。
“自己选的,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问题。”孟溪潼仓促否认。
“你比较熟悉娱乐圈,我想了解一下卢池怎么样?难相处吗?”陶峦停下敲键盘的手,倚在地毯靠枕上,拿起放在地面上开着免提的手机。
“这样啊,”孟溪潼咬唇,“卢池我接触过,她对人一般温柔的,只不过......”
“你直接说。”
“……之前圈内有谣言说她背后金主是祝聿,她的公司盛嘉娱乐谁都知道是盛安集团名下的。还有那部《金缕衣》的导演前脚拍到和祝聿进出同一个餐厅,后脚女主角就定下。”
孟溪潼顿了顿,“不过娱乐圈就是个染缸,这些事真真假假只有当事人知道。”
祝聿!祝聿!祝聿!
自己为什么就是逃不开呢?
毛毯柔软触感紧贴背部肌肤,陶峦顺势往后躺下,脚搭在床上,手中卷着随重力垂落的黑色发丝。
隔了几秒,她冷静下来,“有什么办法能让我见她一面?”
孟溪潼给她出招:“她最近有新片上映,这周二电视台约了她做采访,我找个朋友带你进去。但是你要小心应付,实在不行就装死,这种颁奖活动她很少参加。况且你是个新人,邀不来也没人说你,别给自己压力”
周二?那就是明天。正逢是楚老爷子的生日,留给她的时间有限,晚饭前必须赶到老宅。
她随口应道。
“不是一句知道就完事,听进心里......”
“会的,我先忙工作不和你说了。”
时钟走到八点,每天维生素和蛋白质的摄入量完全靠几大瓶的补剂,她慢慢喝着,莫名想起七年前的平安夜前一晚。
平安夜是祝聿生日,她因为演出没法陪人过生日,于是打算提前给人庆祝。
从吃完中饭开始捣鼓自己一身。
用卷发棒卷了头发,从衣柜千挑万选了许久才搭出满意的一身。
陶峦撩起耳后碎发,银色大耳圈发出摇摇欲坠的声响,饱满红唇衔着几缕香气。
“装漂亮很难的,还好我是真漂亮。”
姣姣面容倒映镜子里,真是漂亮极了。
整个晚上都陪着祝聿玩,最后离开时看着祝聿隐隐失落的脸又有点不忍心,于是补充自己会在明天晚上十二点前坐飞机赶回来。
他果然抬头望过来,亮晶晶的眸子盯得人心都要化掉。
走出巷子没多远,又想起串珠手链被落下了。
陶峦跑回巷子里,却看着祝聿和发小程以迎在楼顶下对峙,所说的每一句都是击溃她的利刃。
程以迎阴沉着脸:“你是故意接近她的。”
祝聿无所谓轻笑一声,“故意谈不上,主动贴上来的人,谁会拒绝呢?啧,真是掉价得可以。”
“啪嗒”一声,他随意把包装精致的礼物盒丢在地面,里面零件破碎的声音如此清晰。
陶峦背靠墙壁,咬住嘴唇全身都在颤抖。
他怎么敢的啊?
他怎么敢对一直信任他、为他亲手做生日蛋糕、提前一个多月买好飞机模型作礼物的自己,说出这样残酷无情的话?
怎么敢说自己掉价啊?
祝聿,你怎么敢?
你怎么敢?!
那边程以迎的拳头猛地砸向祝聿唇角。
祝聿毫不在意嗤笑声,抬手用拇指抹去血渍,挑衅看向对面的人。
又是一记拳头袭来,他迅速抓住程以迎手腕,不屑甩开。
“你以为这里还是你家吗?”祝聿两只眼微眯成条线,揪住眼前人衣领,毫不犹豫踹向程以迎膝盖,用足了力气。
“你他妈敢踹老子?”程以迎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不认输挣扎着想爬起。
祝聿弯腰按住程以迎的后脑勺,又是狠狠一拳......
陶峦从思绪中回到现实,无声笑了笑,把所有心思再次放到颁奖大会细节制定,用堆成山的工作来麻痹自己。
话说至此,谁再纠缠就真是自讨没趣。
日子还得继续过。
电视台雕塑附近,陶峦瞥到地上交叠的影子,微笑转身。
“hello!你就是小峦吧?我是孟溪潼的朋友,顾檬。”
女人大波浪卷发,黑白色衬衫搭配直筒开衩牛仔裤,十足的利落。
“我是,檬姐好。”陶峦穿着黑色棉服搭灰色长裙,黑色毛绒帽盖住她小脑袋。
“溪潼都和我说过了,你直接跟我来就好。”女人打了个响指,转身朝楼内快步走去。
陶峦攥紧包袋跟上她的步伐。
顾檬边走边说:“采访快结束了,你等会应该能赶上和她坐同一班电梯下去。”
时间很短,陶峦挑眉。
那重点不在于颁奖会本身,而是引起卢池的注意力。
“檬姐今天喷的是tf的白麝香?喷在羊毛围巾上留香会更久。”
“哦?”顾檬脚步减慢,“这里面有什么门道?”
“白麝香喷在皮肤上留香时间最短,最好是秋冬喷在毛衣、大衣或者围巾上面,说起来,我有件外套喷了三天还有香味。”
刚好电梯门打开,两人走进电梯,顾檬按了十九楼按钮。
陶峦从包里掏出小盒子,“不过这款XJ的鸢尾也很有韵味,送给檬姐试试。”
顾檬笑嘻嘻接过来打开,轻轻喷在手背嗅了嗅:“确实好闻,真是有心了。”
“你既然是溪潼介绍的,我自然也把你当作好朋友。卢池性格很温顺,几乎没看过她发脾气,唯一一次不太开心还是有人提及家庭之类的,你注意别提这方面的事情。”
陶峦暗自记下:“多谢檬姐,明天我还要和电视台协商广告事宜,中午要不一起吃个饭?”
顾檬笑出声:“难怪你和溪潼是好朋友,她昨天也约了我。只可惜我明天出差,要一个多月才回得来,没口福。”说完,她耸耸肩。
“不过卢池很惜名,颁奖会之类活动基本上没见她参加过。”见陶峦上道,她不免又多说了几句,“最好别一上来就提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