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邱总是如何看待‘拾梦计划’新研发出来的虚拟头盔呢？”

“‘拾梦计划’的本质是拾起记忆中的梦想碎片，初衷是想给为生活奔波劳碌的人们拾起最初梦想的机会，在虚拟现实中，你可以任意选择兴趣爱好和职业，独创你的生活方式……”

“对比市面上其他虚拟游戏，请问拾梦有何特别之处吗？”

“拾梦里的虚拟世界完全是由自己打造，来自世界各地的人才倾尽近三年的时间策划，对应不同人生选择会开设不同程度的人生关卡，我相信没有人的游戏体验是完全一样的。”

“这次开服测试的预计效果如何呢？”

“我相信玩家们会给出满意的答案。”

电视上，邱燃始终带着得体微笑。

“请问，梦世界里天堂和地狱相差七个小时这个设定有什么寓意吗？”

“这个设定来源于祝董，我想解释权在他。”

镜头一晃而过扫到祝聿，他依旧沉默点头，没有做过多解释，记者识相转化话题再去问邱燃。

“诶诶，你快看那不是祝聿吗。”孟溪潼指着电视里一闪而过的身影，用手肘顶顶身边的人。

两人逛完街，正躺在陶峦家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听到祝聿的名字，陶峦迟疑了好一会，才将视线从电脑屏幕转移到电视上，恰好错过祝聿的镜头。

前几天她试着加回祝聿微信，寻思把钱还给人家，结果迟迟没收到回复，她还愁怎么把钱还回去。

“说实话，你就没想过和他旧情复燃之类的？”

陶峦无奈看着眼前人的八卦神情，“没感觉就是没感觉。”

“那最好了。”

孟溪潼得意扬眉，她不喜欢祝聿，且从没掩饰过这一点。

她和陶峦从穿开裆裤就认识，还有过无数次过命的交情，中途莫名其妙加入个祝聿，在陶峦心里有时还排在她前面，任谁都不爽。

“你和那偷钥匙的相处的怎么样？”

陶峦低头修改着策划案。

邱燃把策划案发到她邮箱后，也没有后文了，卓文正就让她们成立专门小组先弄着。昨天会上乔铮提出的问题尖锐却老练，刚回国的她确实很难关注到。

“死心机男，他和我承认了，说是擅自作主，从我这偷了钥匙送到人祝聿手上。”

孟溪潼猛翻一个白眼，“呸，白瞎长那么好看的脸。”

陶峦似乎想到什么，起身从柜子里拿出张银行卡，放在孟溪潼身前。

“帮我个忙，你让他把这张卡还给祝聿，密码写在卡背后了。”

卡里的钱不多，只有三十万，她上网查过祝聿那套西装，怎么查也查不到，想来应该是专属定制的，那天摸起来用料也是极好的，她只能看着给弥补些。

出国留学第一年的费用是妈妈付的，后来自己拿了奖学金，加上跟着老师做了项目，再偶尔接点外快，手头上的钱不止能负担学费，还能存下一笔。

“你自己给他不就行了，”孟溪潼没去动那张卡，“我虽然不喜欢他，但有句话我得和你说清楚。他身份摆在那里，你工作又要常和这圈子打交道，和他打好关系，不亏的。”

这是孟溪潼在社会上经历许多悟出来的，祝聿这种顶级的有权人，宁愿被他得罪，也最好别得罪他。

尽管她私下再怎么讨厌祝聿，工作时碰上还得笑嘻嘻。

“给他送钱，还不算和他搞好关系？”陶峦反问道。

见发小故意装傻的样子，孟溪潼心中叹口气，拿了桌上的卡放进包里。

“行，我答应你。”

“其实这几年……”她犹豫半刻，还是决定继续说下去，“你不在国内可能都不清楚，别看祝聿现在光鲜亮丽的，其实他刚回来那会，别人当着他亲爹祝安面不敢乱说，但背后里骂得难听死了。”

“原先祝家有个儿子，可惜飞机失事去世，祝安这才把他找回去，毕竟他身份多少有点尴尬，祝安家里还有老婆和女儿，听说这两个人可不是善茬，他日子估计也不见得好过。”

孟溪潼娓娓道来，豪门八卦这些事情向来是她收集素材的途径。

“再不好过，也比我们好过。”陶峦面上依旧不动容，原本敲击键盘的手停在半空。

这对于祝聿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向来不在意无关紧要的人。

闻言，孟溪潼想到导演频频挑错的剧本，作掩面状大嚎，“老天，多我一个有钱人会死吗？”

过了几天风平浪静的日子，在会议室里看到邱燃时，陶峦心里没由一跳，总感觉来势汹汹。

“这次方案成熟了不少，”邱燃手里滑动着策划书点点头，“只不过人员我需要做一点变动。”

陶峦神情变得凝重起来，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原定灵感之源策划案的组长是乔铮，副组长是陶峦。

“梁素微是乔铮的老搭档了，这次还是她来做副组长。”

不是商量，而是命令的口气。

被点到名字，梁素微面上尴尬几分，她不太想牵扯到这场战争中。

“那陶峦？”乔铮抬头看向邱燃，眼神里隐隐透着不赞同。

“新人跟着你们多学习，撰写稿件之类的工作就很合适她。”

邱燃视线甚至都没有瞥向陶峦，仿佛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其实陶峦挺有天赋的、也肯努力，邱董要不给她一次机会？”乔铮试探道。

“你什么时候也喜欢感情用事？”邱燃眼神严厉，不容半点拖泥带水，“乔铮，你是公司的老人了，三思而后行的道理不用我教你。”

这话说得很重，乔铮不敢再出言。

见眼前这一幕，陶峦低头握紧拳头，心里仿佛有团火在烧。

灵感之源本来就是自己没日没夜想出的策划，从头到尾都用心准备改进，结果现在要把自己踢走，甚至连名字都不留。现在更是明说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打杂的无关人等。

她不甘心，也不愿妥协。

“灵感之源是我的想法，我相信自己有这个实力能够完成，希望邱董给我一次机会。”她平静站起来，语气保持不卑不亢。

“你相信自己，”邱燃嗤笑一声，不屑瞥了她一眼，“你算个什么东西，刚毕业的学生，哪个公司高层愿意把如此重要的业务交给一个新人？”

“年轻人不要太心高气傲，自己跌下来不要紧，害公司摔个大跤，全部人都跟着你喝西北风不成？”

瞧人多会说话，明明是自己的劳动成果，而且是被多方肯定后的成品，话语间就变成公司大家的所属物，关系着每个人的生死存亡了。

难道国内鼎鼎有名的青木传媒就靠着一个合同吃饭了？

简直笑话。

邱燃喜欢联合众人的利益向个别人施压的能力，陶峦不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些指责和讥讽的话最容易击垮人的自信，弄得她心里一股气顺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为了这方案，她几乎熬了一个星期的夜，在公司每时每刻都没有放松，最大的动力就是想作出一番成绩。

自己完成了数字媒体专业的本硕连读，甚至还修了法硕，在此期间实习过的单位，哪一所不是举世闻名的公司。

当初是青木传媒开出极其优厚的条件待遇，再加上确实不想继续待在国外，她才选择回国，身边不少老师和同学都暗自为她叹息。

“邱董有所顾虑是应该的，”陶峦丝毫不见退缩，“其实我曾在Rosile公司做过类似的案子，比如W.S美妆面向大众的创意妆容策划，首次突破一千亿销售量，同比增幅5.2%，后期还专门负责过W.S的宣发。这次的灵感之源我同样有信心能做好。”

这样子优秀的简历才被青木传媒当作引进人才，她自然不希望从头做起，卓文正明确表示同意，否则她为什么不继续待在Rosile公司，那开出的薪资就是这的三倍。

“我深知邱董为大局思考，但是请您放心，能让灵感之源发挥它最大商业价值的人，我相信只有我。”

邱燃不由一愣，却立马反应过来：“在没有给公司取得收益之前，你没有任何资格在我面前这样说话。哪一天等你坐在我这个位子时，再来说你的能力卓越。”

“你觉得不服是吗？”她翘起二郎腿，将笔盖合拢放在下巴处，注视着陶峦。

“那就让大家举手投票表决。”

开什么玩笑。

陶峦不免更觉好笑，傻子都知道最终结果，谁会违抗给自己发工资的人？

“同意陶峦当副组长的举手。”

果然，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大家低着头，生怕这场火波及到自己身上。

“你看，这可不是我独裁，是大家商量出来的结果。”邱燃佯装无奈摆摆手。

看着其他人如坐针毡，都迫切希望会议结束的样子，陶峦心里叹口气，再争下去，倒霉的可不止她自己。

“我知道了。”

拼命想要松开藏在桌下的握紧的拳头，却依旧徒劳无功，她还是好不甘心。

会议结束后，陶峦视线茫然，机械地收拾好自己的文件，平静走出会议室。

她在洗手间里整理着头发，还顺带补了个妆，本来想安慰她的同事见状也不好说什么。

她沉默走进卫生间最后一个隔间，喉咙里堆满酸涩，死咬下唇不出声。

好委屈。

心好疼。

明明是很勇敢在争取自己应有的权利，可这个世界告诉她，实力在权力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她其实能想得通，也能接受，世界上没有公平二字可言，可她就是好难过。

这份难过，她甚至找不到一个人可以倾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