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进来的是债主,那人一脸懵,看见温缜连忙喊冤。
“那吴老爷欠我那么多钱,我怎么可能去干这种事,那钱不是打水漂了吗?”
温缜看着他,“事发时八月三日申时,你在哪?在做什么?谁可以为你做证?”
“我在家呢,我家婆娘也在,她可以为我做证,哦,我家邻居婆子当时还来骂,说我家鸡蛋是她家鸡下的,我出去吼了句她就走了。”
温缜陆续问了几个,都有完美不在场证明,袁家少爷就更是了,他非拉着吴大去游乐。
温缜大概缩小了范围,那个京城大官很可疑,吴夫人的前情郎刘二,女婿裴三,袁家,还有那个找不出来的江湖客。
给他们画了重点,还有其他人先打个问号,都打听清楚,对上供词再说。
这需要一个个的排查,重点人物除了刘二好拿捏外,其他人并不好惹。
麻烦得他不存在的烟瘾都要犯了,定是上辈子二手烟吸多了。
等会,他忽略了什么,这家女主人呢?!
温缜猛的站起来,他想起那个明显搬重物的脚印,如果那搬的,是个人呢?
这吴大真tm是个孝子,光知道他家被灭门了,忘他妈在哪了。
“大人,吴大少爷在哪?”
县令听了半天,想了想,“他报案后就病了,承受不住昏昏沉沉,身后事都是女婿帮忙的。”
“那吴老爷的夫人呢,这家的主母呢?”
“这,听说上山礼佛,出了大事,就给忘了。”
“你们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温缜想了想,“算了,先别打草惊蛇,他们定是绑了人,不知道是死是活的情况下,先等等,再出线索再说,去见袁少爷。”
他们走进牢房,然后只见一个身着靛青色长袍的年轻男子正背对着他,站在窗前。男子身形修长,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玉簪松松挽起,露出白皙的后颈。
温缜压住吐槽的欲望,都什么时候,能不能莫装逼。
“袁少爷。”
男子缓缓转身,温缜这才看清他的面容,他长得很好,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薄如刃,这便是袁家三少爷袁承瑾,年方二十二。
“你又是谁?”袁承瑾的声音带着几分讥诮,“为了吴家的命案而来?”
温缜点头,“查案之人,事发那天,你连续几次非拉吴大少爷出门,是为什么?你可不像是缺人赏秋之人。”
袁家是官宦之家,如今朝上为官还有人呢,只是马上要随堡宗留学了,他再次为百官默哀三秒。
袁承瑾有些难言,但他更想出去看看吴琮,“我并不知情,若是知晓,我定然会与他说的,怎么可能只是将他拉出去,看着他满门被灭呢?袁家不是怕事的人家。”
“袁三少爷知道什么,你说的话就可以出去了,不然的话就耗着吧,毕竟现场只有你的衣裳,你也不想在牢里呆个半年一年的吧,等到上面来查还你清白。”
袁承瑾对于这么大锅是打死不认的,“我已经很久没进吴家大门了,吴琮他一直躲着我。”
温缜盯着袁承瑾,忽然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晦暗情绪——那并非恐惧,而是一种近乎执念的焦躁。
“袁少爷,”温缜缓缓开口,“你说吴大少爷躲着你…为何?”
袁承瑾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暗纹,半晌才嗤笑一声,“还能为何?他嫌我烦呗。”
他想起三个月前,吴琮知道了他心思,就开始躲他,被他堵在醉仙楼雅间角落,后腰硌在雕花窗棂上。他一手撑在他耳侧,另一手捏着他的下巴迫他抬头,嗓音压得极低,“吴大少爷,你每回见我都跑,是怕我吃了你?”
吴琮涨红了脸,不是羞的,是气的。他一把推开袁承瑾,“袁三!你我都是男子,整日纠缠像什么话!”
袁承瑾被推得踉跄,却笑得愈发恣意,“男子怎么了?大不了咱们结为契兄弟,反正我们也不是独子。”
“闭嘴!”吴琮抄起案上酒壶砸过去,“我可不是你这样的变态!”
回过神,牢房里,袁承瑾自嘲般扯了扯嘴角:“后来他就不肯见我,那天也一推再推,我跑到他府上,对他说他不去我就把他上过我床的事闹得人尽皆知。”
温缜很是难言,不是很懂你们这群死gay,还玩上强取豪夺了,“所以你因爱生恨?”
“放屁!”袁承瑾猛地攥紧栅栏,“我要真想害他,何必等到现在?去年他坠马,是我连夜背他去找的大夫!”
温缜也想起这案子卷宗里一桩旧事,去岁重阳,吴琮确实坠马重伤,但案卷记载送医的是“无名猎户”。
“原来是你……”温缜想了想,这又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那为何吴家要隐瞒?”
袁承瑾突然沉默,喉结滚动几下才哑声道:“他醒后第一句话,是求他爹别声张。”手指深深掐进掌心,“他说……恶心。”
“既然人家是个直男,你非掰弯人干啥,你可以找同好嘛。”
温缜很不理解这德性,大丈夫何患无妻,更何况是男人,非找个直男,结果只感动了自己。
袁承瑾冷哼一声不肯再多说。
温缜想起自己要问的事,袁三这么多人死缠烂打,必是非常清楚吴家情况的。
“吴家有主母吗?”
“当然有。”
温缜看着他,“那吴家主母呢?她失踪多久了?”
袁三记得很清楚,“沈夫人在府中,事发那天,我扯着吴琮出门,他一直躲着我,然后沈夫人带人送茶水过来,我威胁他不出去就与他娘说,他才与我出了门。”
“沈夫人看他神色,但也不敢得罪我家,就让他带上两人一起去。”
“你们去了哪里?”
袁承瑾想起那日他们进了雅间不许人打扰,吴琮表面抗拒他,然后半推半就又与他上床了,那天他们很久没有在一起,便放肆了一些。
“我们去了醉仙楼的雅阁,我们很久没有独处过,就让那一个看家的与丫鬟在楼下吃东西,后面穿衣服的时候,有婆子魂不守舍来说都死了。”
袁承瑾还在庆幸,幸好他把吴琮拉出去了,不然岂不是他也会被杀?
温缜一言难尽,这怎么不是赏菊呢,都去酒楼开房了,他以为是强取豪夺,原来是人在玩情趣。难怪吴大报案后第二天就病倒昏沉了,这一来没清理,二来受不了这刺激悲惨事。
“那吴府那个京城官员是什么情况?”
袁承瑾摇了摇头,“那不是京城官员,那是户部官员的亲戚,是做买卖的,吴家想在桑园掺一股,江南桑田都有数,这需要欺上瞒下,那人好像答应了什么,帮他们。”
温缜眉头一皱,“那人叫什么名字?”
“叫武默。”
“那吴家女婿呢?”
“他是现通政使的三儿子,犯了事被赶来扶风县,死缠烂打吴家姑娘,还威胁吴家姑娘,如果不从他,就让她情郎家道败落。民不与官斗,更何况是商人,吴家姑娘只得嫁给了他。”
吴家这是遭了哪门子的孽遇见了你们,好好一个灭门案,温缜仿佛被狗血剧糊一脸,为了查案,他还得继续吃这狗血。
工伤,绝对要报工伤。
“现在可以放我出去了?”
温缜看了看他,就走了,“你在牢里待着洗洗脑吧。”
“回来,我还得去看吴琮。”
温缜出了牢狱,掏了掏耳朵,晦气。
县令一个直男,吃瓜都吃懵了。“啊这,天下竟还有这样的事。”
温缜拍了拍他,“以后见识多了就好。”
他上辈子还见过玩窒息情事玩出命案的,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这个时代还是太缺娱乐了,长得人模人样,尽不干人事。
县令很是无语,“那我们去吴府再看看,那沈夫人去哪了?”
“被人掳走了,这命案很大可能是那个武默干的,先去问问裴三吧。”
果然三都没有好东西。
狄越内心一直被弹幕刷屏,他刚生活在市井,没想到城会玩,果然还是山里比较清净。
然后他看向温缜,“你学着点。”
温缜:???
“学什么?”
狄越想了想,“比起他们,咱们是不是有些无趣了?”
“咱们还是无趣着吧。”想什么呢,那就没一个正常人。
然后温缜就对上了县令看他俩的诡异眼神,县令已经无力吐槽这个世界,他想夫人,他夫人真是秀外慧中。
温缜咳了咳,“咳,大人,咱们快去吴府吧,天都黑了。”
“成。”
温缜到吴府的时候,吴琮烧还未退,他问丫鬟,“你们大少爷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热的?”
“是那天晚上报案后少爷非用冷水洗了澡,受了寒。”
“你们夫人找着了吗?”
丫鬟摇头。
前厅灵堂是吴家姑娘与女婿在操办,温缜踏入吴府前厅时,灵堂的白幡被穿堂风掀起,纸灰打着旋儿落在他的皂靴上。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正在灵前焚香的二人——吴家小姐吴瑶一身缟素,正将三炷香插入青铜炉中;而她身旁的男子……
“吴夫人,裴三公子,”温缜跟着县令后面拱手行礼,目光却锁住对方微微发抖的指尖,“节哀。”
裴慎之慌忙还礼,腰间玉佩撞在香案上发出脆响。温缜注意到那是块上好的玉,雕着罕见的比目鱼纹,看着是家族族徽。
“刘县令,不知可抓到凶手?”吴瑶转身时,孝衣下露出半截白衣裙角,“家父惨死,袁家竟还派人来吊唁,简直——”
“阿瑶!”裴三突然打断,袖中滑出一方帕子递去,“莫伤心过渡了。”
“”不知裴三公子可知道武默去哪了?”
裴慎之脸一白,“为什么问他?难道他出了什么事?”
温缜盯着他,直言,“他杀了人,我们怀疑吴府的命案是他做的。”
“什么?”吴瑶惊呼,“你们不要信口开河,怎么会是他呢?”
温缜摊手,“这就要问你丈夫了。”
吴瑶脸一白,起身转头看跪在灵堂的裴慎之,她踉跄退后几步。
裴慎之瞪圆了眼睛,“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还想问问你,什么事让你联合外人灭了老丈人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