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翎有点记不清自己和虞醒到底是怎么打起来的了,两个班体育课正好同一节,他们照常一起打篮球,虞醒班输了,但这并不是导火索,因为申翎主动请他喝了可乐,两人坐在树荫下面还聊了会儿,气氛和谐。
聊着聊着,申翎瞥见他手腕上的黑色手绳。当室友的那几天他没注意到,现在天气暖和了,再加上打球热、外套都脱了,他才第一次见。
这个年纪的男孩儿都不爱戴东西,尤其是喜欢打球的,任何松动的东西只会碍事,但也不是没有,都是女朋友安排的头绳,作为秘密又刺激的早恋中为数不多可以宣布名花名草有主的象征。
申翎的朋友也有戴的,他顺嘴问:“定情信物啊?”
虞醒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转了转手绳,不咸不淡:“你不是听到了?”
申翎一噎。除夕那天他的确带了点儿八卦的心思,表面上毕竟是关心室友送衣服的,被这么点破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我听到什么了?”申翎的语气也跟着下来,“不是每个人都要在意你那点小心思。”
他说完其实也有点后悔,根本没必要用这么冲的说法,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已经收不回来了。
如果是到此为止,姑且只能算个不欢而散,申翎已经起身,易拉罐扬起长长的抛物线精准栽进垃圾桶,就像刚才球场上最后定胜负的那个三分球。
不知是不是勾起了篮球赛败的伤心事,虞醒的嗓音在背后再度凉凉响起:“申翎,你又比我好多少呢?你的小心思,被在意了么?”
申翎的脚步顿住了。
后面应该还说了什么,不记得了,等回过神来两人已经扭打得尘土飞扬,周围尖叫的尖叫鼓掌的鼓掌喊老师的喊老师,枯燥麻木的高中生活最需要的就是看热闹。
然后就是现在了。
申翎和虞醒站在一块儿,中间隔了点距离,虞醒的班主任离得不远监视着两个小崽子别一会儿又打起来,舒词和虞醒的家长在和主任交涉。
刚到檀市的时候,申翎也总是给舒词找麻烦,但不包括这种方法。请家长到学校太丢人,他不喜欢。
所以他现在看着总是和和气气的舒词一直蹙眉说话,尤其在对方家长开口时流露出没教育好孩子的愧疚,心里也很不好受。
他过去喜欢看舒词内疚。但那份内疚只能对着自己,而不是外面的随便什么人。
他捏了捏拳头,后悔自己的冲动。
“你喜欢他。”虞醒忽然开口,很笃定的语气,又追加了句结论,“你们长得不像,不是一家人。”
申翎浑身一震,转头看他。
虞醒的左边脸上有他留下的淤青,看着很可怜。
但虞醒说,你和我,到底谁更可怜?
申翎埋在心底的妄念被强行扒了出来,像吹很久的气球终于被一根针扎破,里面的水炸出来,浇得他从头到脚湿透,冰冷彻骨。
虞醒看出来了。
基本没什么交情、说过的话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的虞醒看出来了。
那舒词呢?
对他无微不至、大大小小的事都要关心到位的舒词,也知道吗?